“全殺了！”
    士頌還沒有下達指令，但他的耳邊，傳來一句不容置疑的命令。
    “拜見王太後。”
    即便是賈詡，見到了歐夫人到來，也都小心翼翼。
    楚國之中，他最沒有必要，也不想得罪的人，就是這個心狠的女人。
    “母親。”士頌見到歐夫人後，隻能心裏默默歎了口氣。
    他立刻給周圍的人使眼色，讓他們離開，而後扶著自家便宜老媽的胳膊，走進軍帳之中。
    臉上帶著笑意，小心試探著說道：“孫堅後裔，自然全都要殺了。但也不能現在就殺啊。”
    見歐氏眼神中有狠厲的表情，他立刻把自己內心那陰暗的籌謀說出來，讓歐氏冷靜一二。
    “母親容稟。”
    “如今孫權願降，別的位置不說，這長江以南，安定下來，可就方便許多。”
    “之後，將孫氏子弟圈禁。”
    “快則三年，慢則五年，或是指責他們造反，或是直接派人下毒暗殺，又或者什麽便的辦法，總能隨意處置了的。”
    “那時候，江東已經安定，他們在不在，也沒有意義了。”
    歐夫人冷哼一聲，說道：“不愧是我兒子，真是陰狠歹毒之極。”
    但是隨即，她神態冷漠，問道。“但我若是就想要今日就殺呢？”
    “當年你滅了陳家滿門後，就有北上攻占荊南四郡的實力，偏偏要等孫堅北上離開之後，你才動手。”
    “為了今日滅孫家滿門，我已經多等了二十四年！”
    “為娘還有幾個二十年可以等？”
    “今天，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士頌心裏盤算了一下，說道：“三年，母親大人，最多三年，這孫家之人，就可以不明不白的消失了，如何？”
    “偷雞摸狗那兩位，現在還在暗部裏麵，許老大也在我身邊。三年後，有他們三人在，即便是您要動手，又有何難？”
    能這麽說，也就是表明了士頌的態度，那就是請歐夫人緩上三年，不要現在，別人剛剛投降，你當場就殺。
    士頌希望歐夫人等這個風頭過去，三年之後再殺。
    見歐氏默不作聲，還在猶豫，士頌立刻說道。
    “母親，當年直接謀害歐氏的陳家，合族已滅。孫堅那賊子，殺良冒功，是導火索，卻也不是直接原因。”
    “何況這麽多年母親都等了，哪裏還差這三年。”
    這麽些年下來，這位曾經的蝮蛇夫人身上，早已經沒有往日綠林女豪傑的颯爽，反而真的有些深宮後院，王太後老太太的算計。
    隻是這樣的老太太，再如何算計，終究是要為自己的兒子算計的。
    而她的兒子，又如此“爭氣”，讓她不得不一而再的退讓。
    她重重地歎了口氣。
    “也就是你，是我兒子。這世上換了任何人來，我都絕不會退讓半步。”
    知道自己這便宜老媽讓步了，士頌立刻笑著上前，還想在哄哄她。
    結果歐夫人根本不吃這套，反而似乎早有準備一樣，提出了自己的條件。
    “今日不殺，行。那我要先誅心後殺人，且你不得攔著我，還要全力配合我。”
    士頌心說，就是要精神虐待一下孫家人唄，我對他們家也沒有什麽好感，你想要怎麽羞辱都行。
    “都依母親。”
    而後，士頌帶著自己的頌衛營，和一眾大臣，走進了秣陵城，直接去往吳王宮殿。
    這裏，孫權帶著他一家老小，還跪在地上，等著屬於他的審判。
    孫權見到士頌帶著一眾文武核心走到跟前，立刻磕頭求饒。
    “孫權率闔族老幼，歸降大楚，還請楚王開恩。”
    士頌看著眼前這個被曆史評價有勾踐之忍的東吳之主，內心還是有些唏噓的。
    但他隻是默默地看著孫權，並沒有任何行動。
    果然，歐夫人卻在此刻笑了起來。
    “姓吳的，你可記得我啊。”
    這聲音裏，滿是幸災樂禍，還有一絲複仇的快感。
    吳國太木然地抬起頭來，看向歐氏，卻怎麽也想不起眼前這個女人，和自己有什麽關係。
    是啊，當年孫堅“殺海盜”立功，已經不知道是多麽久遠的故事了。
    “不記得了，那樣就算了。”
    “隻是你們東吳現在才投降，是不是晚啦！”
    “交出印綬，就算了事？”
    孫權也好，吳國太也好，都知道眼前這個女人身份不低，但卻不敢多言，隻能偷眼去看士頌。
    結果士頌還真就拱手站在邊上，任由歐夫人在這裏嗬斥他們。
    周圍楚國文武，也都默默無言。
    不過，他們倒是從歐夫人後麵的話裏，聽出這女人的身份。
    “既獻了江山，這家人也一起獻了吧，反正你孫家所求，不過保命而已。”
    而後，歐夫人好似隨手一指，指著步練師就說：“這個女人，今晚就侍寢我兒吧。”
    仿佛晴空一道霹靂！
    不論是孫權這邊，還是士頌和楚國文武，都被歐夫人這話給驚到了。
    一旁的楊修立刻上前，解釋道：“稟告王太後，此女並非孫家女子，恐怕是孫權後院女眷。”
    “王太後想要以結親來加恩於孫家，可讓孫家，先自行從家中女子挑選。”
    也算是楊修有急智，幾句話，就想要粉飾太平，同時，也妄想把歐夫人和眾人糊弄過去。
    他的言語之中，歐夫人搶孫權老婆的事，轉化成為士家納孫家女子進後宮，雙方結親，表示接納孫家。
    隻有士頌，內心起伏。
    他知道，自己眼前這便宜老媽，絕不是楊修說的那個意思。
    歐夫人側目看了楊修一眼，想到他是楊夢茹的哥哥，也就隻是冷哼了一聲。
    “江山都保不住，還妄想保住女人，可笑至極！”
    “亡國之主，搖尾乞憐，以求苟活，你還想要臉？”
    也是，靖康恥的時候，北宋兩個亡國之君的所有妃嬪女眷，包括南逃之後，那個沒種懦夫趙構的親媽，不都成為了金人的褻瀆的玩物嗎？
    那些姓趙的廢物，當時也隻能在邊上看著，任由完顏家羞辱，即便如此，最後還是被折磨到死。
    既然選擇了屈膝投降，就別想要什麽尊嚴。
    又要臉，又要活，又沒有本事，還想要參與亂世爭霸，憑什麽啊？
    “我，我，這，這也太。”孫權被罵得不知所措。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裝的。
    歐夫人用輕蔑的口氣說道：“不都說你孫權，有勾踐之忍嗎？勾踐當年，不也是把自己老婆獻出來，去服侍闔閭不說，晉國使者來了，也一樣被派去服侍。”
    “聽說，那晉國使者第二天，還在大庭廣眾之下，稱讚勾踐的老婆服侍得舒服。”
    “亡國之主，還不想受辱？怎麽，還想以後，繼續南麵稱孤嗎？”
    這最後一句，帶上了威脅的語氣，就連周圍想要勸說歐夫人的楚國臣子，收回了自己的腳步。
    隻有賈詡，從頭到尾，站在那裏，眼觀鼻，鼻觀心，沒有任何動作。
    大家此刻也都明白了，歐夫人這是要打掉孫權的君主權威，要讓孫權名譽掃地，讓孫權成為一個被人嘲笑的存在。
    一個連自己老婆都保不住的人，即便是以後再想要起事，隻怕也沒有人願意跟著他了。
    這個道理，就連吳國太都明白了過來。
    但她寧可裝作不明白，說道：“這世上哪有已經投降了，還要如此羞辱人的？還請楚國王太後，高抬貴手。”
    說罷就在那裏磕頭。
    但歐夫人絲毫不為所動，說道：“當年曹操攻克鄴城，袁紹的正妻劉氏，親自把自家兒媳婦甄宓，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送到了曹操曹丕父子麵前。”
    “你大可放心，我們家沒有曹家那麽齷齪，父子二人一起行那禽獸之事，弄得現在曹叡都不知道是曹操的種，還是曹丕的種。”
    歐夫人這一刻，真的是殺人誅心，順手把袁紹，曹操都給罵了。
    反正這個時空中，士頌憑空造謠，把曹家算是得罪死了。
    吳國太心急，說道：“那袁熙兵敗，逃離冀州，拋棄妻兒，劉氏和甄宓隻能委身以求自保啊。”
    “有區別嗎？”
    歐夫人繼續譏諷道：“你兒孫權，現在不也在求活嗎？他比袁熙還要慘，跑都跑不掉。要麽死，要麽受辱！”
    說完，歐夫人直接抽出一把匕首，丟到了孫權麵前，冷冷看著孫權。
    “你想要尊嚴，可以啊，拿起這匕首，要麽自盡，要麽殺了我！”
    話音剛落，士頌身邊的許老頭立刻護在歐夫人身邊。
    至於霍峻，張泉等將，更是紛紛上前，張弓搭箭，圍住了東吳眾人。
    笑話，這種情況下，還能讓東吳的這些人傷了楚國的王太後，當他們這些人都是擺設不成。
    “逃也逃不了，死又不敢死，那就把你老婆交出來。”
    她用手指著步練師，神情冷漠。“這個我兒收了，其餘的，眾將士分了就好。”
    見步練師把女兒孫魯班抱在懷裏，瑟瑟發抖，歐夫人算是給了幾分讓步。
    “這樣吧，也算是看在你主動投降的份上，讓你寫封和離的文書。現在就寫，寫完之後，就由吳國太去打扮，把這女子送到我這裏。”
    “我兒納妾，後麵的事，自然由我這個當娘的來辦。”
    “拿紙筆來！可別給臉不要臉！”
    “袁熙現在身處遼東之北，名義上依舊還是甄宓的丈夫，但讓甄宓不也繼續在鄴城配，和曹丕睡覺生兒子嗎？他們之間，連和離文書都沒寫吧。”
    “咚。”
    紙筆也丟到了孫權的麵前。
    他現在要麽選紙筆，要麽選匕首。
    要麽屈辱的活，要麽被嘲笑的死。
    孫權側目看了一眼步練師，又看了看其餘的後宮女眷，閉上了眼睛。
    “我寫。”
    “我寫和離文書，所有女眷我都寫。”
    士頌在這一刻，忽然覺得自己和曹操有些相似，甚至比曹操更狠。
    別人曹操不過是收些小寡婦，而自己則是直接搶了別人老婆。
    另外，不得不感慨一下，孫權是真的能忍。
    站在孫權的角度，當年孫堅的死，就是士頌的算計，現在自己的老婆又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士頌奪走。
    這是妥妥的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但他就這麽咬牙忍了。
    勾踐之忍也好，孫家的孬種基因也好，他為了求活，還真就跪在地上，把自己的妻妾，都獻了出來。
    周圍跟著一起投降的東吳侍衛，還有一些內侍，此刻看孫權的目光裏，也多了一份鄙視。
    倒是吳國太，被歐夫人拉到一邊，小聲地吩咐著什麽。
    歐夫人說完之後，吳國太直接跌坐於地，臉色慘白。
    “我家不知道啊，我家沒想過會這樣啊。”
    “是不是弄錯了啊？”
    歐夫人冷眼看著吳國太，言語冰冷。“弄錯了，這種事情我會弄錯？我自然查的準確。”
    “放心吧，我兒有大局觀，不會輕易動手。”
    “至於我嘛？以後你倒是可以派人打聽打聽我的名號。”
    看著歐夫人那自信的表情，吳國太知道，孫家完了，不僅僅是孫權完了，自己和孫堅生的那些孩子，隻怕也完了。
    眼前這個女子對孫家的仇，太深了。
    而他還是士頌生母，在楚國內部甚至有一派係人馬擁護支持。
    她後麵動手弄死了孫家，士頌能把她怎麽樣。
    這一刻，吳國太想起自己殺死的護衛將軍賈華。
    那人明明聽命於孫權，但自己要殺他，他這種無關大局的角色，孫權又怎麽會阻攔。
    而此刻，在楚國君臣眼中，自家和當時的賈華，又有何區別。
    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我女兒，我女兒嫁給了士瀚的那個女兒，她生下的孩子，可是你們士家子弟啊。”
    吳國太仿佛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搬出了孫尚香。
    但對於歐夫人而言，孫尚香給士家子弟生下兒子算什麽。
    她為了報仇，自己親生兒子都能殺，何況士頌的一個堂兄弟的妻兒而已，殺了也就殺了，後麵再給他多選幾個女人就是。
    好像是故意為了折磨吳國太，她語氣放緩，聲音平和地說道：“我兒士頌，也是歐氏一族的外孫啊。”
    仿佛一道驚雷，在吳國太的頭上炸開。
    是啊，孫尚香生下的那個孩子，即便是姓士又如何？一樣是孫堅的外孫，一樣留著孫家的血脈。
    對麵的歐氏就是歐家最後的活人，也一樣生孩子給家族報仇。
    孫尚香以後，不也有可能，成為歐氏一樣，背負複仇而活的人嗎？
    她那個留著孫家血脈的孩子，歐氏又怎麽可能放過。
    “母親。”
    孫權寫完了和離書，裝模作樣地呼喊著吳國太。
    但吳國太，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回應孫權了，在她看來，孫家，完了。
    想到從前孫權麵對蔣幹時，義正言辭地說什麽“孤寧可舉火焚宮，與這石頭城同歸於盡，也絕不投降！”
    現在看看，真是諷刺至極。
    那些隻會站在高位喊口號的人，到了關鍵時候，為了活命，是什麽不要臉的事，都願意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