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劉備下令後撤，而不是將派到上遊和下遊的張飛，趙雲調集回來，楚軍很順利的就完成了渡河作戰。
    士頌倒是沒有拚死追擊， 而是讓軍隊過河之後，建立好灘塗陣地，而後再緩緩向前推動。
    隨後，順勢進入了被劉備放棄的潁陰城內駐紮。
    而劉備的的大軍，也就在不遠處的許昌城內，雙方就在潁川平原上，再次對峙起來。
    按照士頌本來的打算，是準備穩穩當當，立好軍營後，就開始準備將攻城器械運送過來。
    到了中原地帶，道路方便。
    他可是準備按照自己和賈詡定下的大方略，平平穩穩，正麵平推，不和季漢玩任何奇謀算計，隻要自己不貪，就不會吃虧。
    結果他想要緩一緩，對麵劉備居然送來一份挑戰書信。
    說是季漢穎水之失，不過是不知道楚軍這邊居然有過河巨筏那樣的竹筏橋梁。
    然後要求和士頌玩一場“鬥陣”，若是楚軍得勝，他就讓出許昌。
    若是季漢得勝，士頌就率軍退回穎水西側，讓季漢重新沿河布防，楚軍重新渡過來攻一次。
    “荒唐！”蔣琬在軍帳內聽了季漢送來的信件，當場就駁斥起來。
    這次東征，便是顧雍和他二人牽頭，專門負責後勤軍需補給。
    這大軍過了穎水後，一部分糧草輜重也跟著過了河，囤積於翟陽，後麵大部分也運輸到了襄城。
    尤其是後麵要運輸攻城塔，投石車，重弩等物品。
    更不要說十分重要的糧草了。
    這些東西好不容易送過河，要是楚軍沒有破陣，他們還要轉頭再運輸回去，他可舒服。
    馬良和馬謖兄弟對視一眼，也都覺得不妥。
    馬良拱手道：“大王，上次在虎牢關時，劉備要和我們鬥將，結果張飛敗陣，他卻不認賬。”
    “這劉備親口承認的事，隻要對他不利，他總能找到推脫的理由。”
    “這次想要鬥陣，且不論他存了什麽心思，隻怕就算是我們勝了，他也不會讓出許昌。”
    士頌聽了這話，心說還真被你說到點子上了。
    有道是劉備借荊州——有借無還。
    這任何約定，到了劉備這裏，他總是能辯上一辯的。
    當然，這個時空線中，馬良的話，自然也得到了營內眾謀士的認可。
    “那劉備，恐怕是在打我軍糧草的主意。”
    賈詡神色如常，似乎對於季漢那邊的小心思，很是不屑。
    “諸葛亮不在，多半是陳登那些半吊子給劉備謀劃的辦法。”
    “當年主公穎水大敗，不過是軍隊損失，後麵不得不退兵，關鍵還是多處糧草被毀。”
    “今日又在這穎水附近，我軍糧草囤積處，不過翟陽和襄城二處。”
    “那劉備的軍隊，正麵自然不是我軍對手。隻怕約我們鬥陣是假，不論勝負，他都不認，反而暗中遣一支精銳，不論是翟陽和襄城，都有可能被他所襲。”
    聽著賈詡娓娓道來，雖然沒有實際情報資料來支撐，但這個時代，多算則勝，少算則敗，很多軍略部署，都是靠著謀士們的眼光來做判斷和決斷的。
    而這個時代，眼光大略上，能比得上賈詡的，真真屈指可數。
    蔣琬聽了，立刻應和道： “太尉所言甚是，我們當為這兩處加派人手，做好防備。”
    但賈詡卻雙目炯炯，盯著士頌，顯然不是這個意思。
    這麽些年相處下來，士頌和賈詡之間，不說如魚得水，也算是心意相通了。
    更何況，士頌本人，就對如何對付季漢，有自己的想法。
    此刻，他忽然想明白了賈詡的意思。
    他笑著說道：“文和先生之意，是應下這‘鬥陣’？”
    賈詡微微一笑，身子後傾，靠在了椅子上。
    士頌心中盤算一番，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是鬥陣，我們和季漢都會擺開陣勢，那時候，我都不用去理會劉備擺出來的什麽破陣，直接全軍壓上，和季漢鏖戰一場。”
    “甚至我還能同時派出部隊，在纏住劉備軍主力的時候，去把劉備後麵的糧倉給端了。”
    “反正季漢之兵，說起來也有二，三十萬，但大多不過是臨時湊數的民夫壯丁，核心戰兵能有個五六萬就不錯了。”
    “即便是我們是進攻方，吃點小虧，但整體而言，我軍定然是能占據優勢的。”
    其實有些話，士頌沒有說出來，但也是他和賈詡，心照不宣的話。
    那就是此刻和季漢開戰，本來就是存著以命換命的心態來的。
    季漢匆匆占據中原，根基不穩，兵源補充緩慢，即便是能拉到壯丁，也很難在短期內，訓練成為合格的士兵。
    但楚國這邊則不一樣，已經成熟的訓練體係，加上本來就占據優勢的兵力，後勤補充。
    即便是雙方換命，楚國這邊損失一萬，換掉季漢八千，楚國這邊短期內就能補充回來，而季漢這邊損失之後，再想要獲得合格的士兵，那就不是短期內可以補充的了。
    用自己這邊的優勢，去克製對方的短處。
    這才是戰爭中應該做的事。
    若是天天和季漢算計謀，想要以少量的損失，換取勝利，天天和諸葛亮玩心眼。
    與其如此，在士頌看來，還不如直接和季漢軍隊正麵硬剛。
    不論勝負，隻需要把季漢軍隊打殘，消耗掉，把季漢的國力打沒，耗也能耗贏。
    士頌的決斷，現場的謀士們都能明白其背後的意思。
    馬謖有些不甘心，他總覺得即便是打贏季漢，也沒有必要用這種方式，是可以用些計謀，減少損失的。
    “大王，即便是要偷襲季漢背後，我們明麵上和劉備鬥陣，我們也未必會輸。何必動用大軍去死拚，不如先看看劉備擺出什麽軍陣，說不定我們之中，有人可以破陣？”
    士頌沒有理會馬謖，而是看賈詡默默閉上了眼睛。
    他知道，賈詡這個老狐狸，是認可自己的那個方案的。
    和季漢交戰，不用任何心眼，找到機會，抓住季漢軍隊的主力，然後就壓上去血戰，消滅季漢的有生力量。
    “我心意已決，諸位不必多言。”
    說罷，他在劉備的那封挑戰信上，寫下了三日後破陣的文字，讓人送回去。
    三日後，暮春時節。
    潁陰與許昌之間的平原上，劉備率領季漢大軍，分列整齊。
    這次劉備手上的二十五萬部隊，有八萬多人，算得上是正正規規的戰兵。
    另外還有四，五萬人，都是中原各世家的私兵曲部。畢竟在他們看來，季漢若是滅了，中原若是推行楚國新法，他們的特權也就沒有了，而且自家很可能被士頌清算。
    最後就是被劉備感召而來的“義勇軍”部隊。
    各部將領，率領部隊一字排開，主力部隊和曲部私兵，還有義勇軍交錯布置，互相支持，還是頗有章法的。
    其中，最中間的一批部隊，劉備讓張飛統領的一支強悍部隊，就在正麵，擺出了一套軍陣，正是諸葛亮親自指導，劉備麾下主力，苦心訓練的八卦陣。
    若是真要依著馬謖的建議，派人衝進這個軍陣，去破陣。
    說不定結果，就和演義故事裏司馬懿的部隊一樣，直接全部被捉，然後扒光衣服放出來，被季漢這邊大大羞辱一番。
    “士頌小兒！這便是我家丞相的八卦陣，你倒是來破陣啊！”
    張飛在八卦陣中心的高台之下，頗為得意。作為機動部隊，等楚軍突入軍陣之中後，他會看著高台上的給出的旗號，去關鍵位置支援，維持軍隊不被楚軍猛將衝破。
    就連劉備，在八卦陣後方，在陳登等一眾謀士陪同下，登高觀望，也準備看西楚軍隊，如何在這軍陣之中受挫。
    一般來說，所謂“鬥陣”。
    就是一方軍隊，擺出一套軍陣，什麽八門金鎖，什麽混元一氣之類的陣型。而後對麵的軍隊，便派出一支千餘人的隊伍，衝入軍陣之中，將這個軍陣攪亂，以分出勝負。
    當然，這是雙方都是講究人，都是要臉的，按規矩來。
    隻是此刻，士頌這個不要臉，且不講規矩的，直接大手一揮，準備了三天的楚國三十萬大軍也列陣完畢，然後至少七八萬人，就這麽直接衝了出去。
    對麵一個八千人的八卦陣，士頌直接派出八萬去破陣。
    這已經不是破陣了，這是去圍剿。
    “士頌，你不講信義！哪有如此破陣的！”劉備見了，頓感不妙，叫罵兩句後，立刻安排人手，讓各部做好迎戰準備。
    季漢軍隊，完全都沒有做好準備，但他們卻不得不依靠軍陣迎戰了。
    此刻是退都不能退了。
    否則，從北向南，在潁川平原上鋪開的西楚軍隊，能把季漢軍直接撕碎，那時候，季漢軍隊連正麵堂堂一戰的機會都沒有了。
    一場血戰，就這麽爆發了。
    士頌完成了動員，做好了準備，告訴了手下的武將和中下層軍官，今日將會全軍突擊，正麵和季漢決戰。
    而對麵劉備，還以為隻是一場普通的鬥陣，他可以拖住楚軍主力，然後派出小股精銳部隊，繞路去偷襲楚軍糧倉。
    雙方的準備，完全不對等。
    劉備根本沒有想到，從前作戰各種算計，喜歡玩弄計謀的士頌，今天一反常態，沒有任何花哨做法，上來就全軍壓上，和自己死拚。
    為此，季漢軍隊，上上下下，算是吃了個大虧。
    整個戰場，從北向南，在開始的亂戰之後，逐漸穩定成為了五個戰團。
    戰場最北端，相對開闊的地帶。
    楚軍統領樂進，率領淩統和賀齊兩個東吳降將，統領著一批實力相對差上一些的楚國新補充的部隊，和季漢軍隊，亂戰在一處。
    此刻，樂進終於得償所願，成為了楚軍之中，一個軍團的指揮。
    雖然他統領的這個部隊，大多都是東吳降兵和西楚新軍，但軍械也好，軍輜補充也好，都和正規楚軍一樣。
    他們三人的這個小型軍團，也是正正規規的楚軍兵團。
    “給淩統傳令！給我對麵那兩支部隊的結合部！”
    樂進的戰場經驗豐富，亂戰一起，他就發現了對麵的季漢軍隊，戰鬥力參差不齊。
    領頭的一員中年將領，正是劉備的“義子”劉封。
    情報顯示，因為沒有及時去救援關羽，而被劉備所不喜，從前的部隊已經交出去了，現在統領的都是新招募的“義勇軍”部隊。
    而劉封所部兩翼，一個陳式，一個張著。
    麾下的部隊，倒是劉備季漢這邊的主力部隊。
    於是這幾支部隊之間的結合位置，十分不協調，一眼就被樂進看破。
    按照樂進的軍令，淩統率領自己的親衛部隊，作為箭頭，猛地紮入季漢軍隊之間。
    這批親衛，是他從士頌撥給他的新軍中精挑細選出來，這小半年來，親自培訓指導的部隊。
    雖然和從前的“淩家銳士”不同，並非他的血親，但同樣的訓練方式，同吃同住，上下一心，還是能有些基礎的羈絆。
    這批銳卒，悍不畏死，就這麽狠狠楔入季漢劉封與陳式兩部結合部的薄弱點。
    淩統一馬當先，揮舞長刀，周圍季漢將士，就沒有一合之敵。
    讓立功心切的淩統，就這麽撕開了一道口子。
    “攔住他！”
    季漢軍陣中，劉封眼見自己的側翼被撕開，立刻下達軍令，指揮一批刀盾手填上去。
    他看了遠處的“樂”字戰旗一眼，猶豫片刻，自己還是沒有動，他覺得，自己得留在這戰團中心，隨時準備應對樂進的突擊。
    隻是那片刀盾手，勉強擋住片刻後，百夫長和淩統交手數個回合，就被斬落馬下，陣線再次動搖起來。
    “淩統匹夫，江東鼠輩！休得在我軍陣前猖狂！”
    劉封剛準備率領護衛部隊，親自去攔住淩統時，側後方又殺出一員季漢將領，正是張著。
    曆史上，這位輔助黃忠，斬殺夏侯淵的季漢副將，武藝同樣不弱。
    劉備曹操戰於漢中，他和黃忠一起中計被圍，得趙雲救援，趙雲先是救出黃忠到達安全位置，就是由他斷後。
    等黃忠安全後，趙雲轉頭再去救他，他依舊還在堅持，等到趙雲來幫助，和趙雲一起殺出重圍，返回軍中。
    此刻，張著手持一杆長槍，驍勇異常，率領親兵，擋住了淩統所部的衝擊，讓最北段的季漢軍團，稍稍得到了一絲緩和的機會。
    劉封稍稍心安，他對張著的武藝還是了解的，即便不是當世一流，但也絕對能算是好手，有他出麵，攔住淩統還是不成問題的。
    結果。
    張著和淩統交手起來不到十個回合，劉封就聽見一陣弩機聲響。
    楚軍那邊，跟在淩統身後的賀齊，居然不顧淩統和他親衛的死活，直接帶著一隊重弩手，全部統一製式的大黃弩。
    十多支鋼弩弩矢，就這麽射向了張著。
    張著連人帶馬，身中數箭！
    還沒有斷氣，淩統的長刀，帶著帶著淒厲的破空聲，自下而上斜撩而出，將他斬落馬下。
    至此，張著成為了今日血戰中，第一個隕落的將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