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不能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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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他日日打得小心翼翼。
若回得輕了,她會叉著腰怒氣衝衝地叫嚷要換個陪練,若回得重了,她則會將槍扔在地上,整日悶悶不樂。他摸索了許久,才終於找到了能“輸得正好”的方法。
就這樣,他陪著她,一直到了可以出嫁的十七歲。
那大概是他唯一贏了她的一次。
那日,他聽到了婉兒執意要嫁去江陵,被關在府裏,不能出門。
他聽後,半是擔憂,半是喜悅,興衝衝地去找她。
正憋了一肚子火的婉兒,見他來了,開心極了,拉著他就要去比試解悶。
他自然一口答應,天真地以為他的機會來了。
誰知,婉兒三句不離葉祿。
“我煩悶了還有你陪我過招,也不知他現下如何?”
“你說他會不會來京師找我?”
……
婉兒一連串的“葉祿”像一把把鋒利的刀,每一刀都直接捅在了他的心窩裏。
他平生第一次有了失控的感覺,心中塞滿了對葉祿的憤恨。
婉兒的臉仍近在眼前,可他卻一句話也聽不進去了,那一刻的他,隻想將她占有。
欲望與理智不斷交鋒,如一團烈火,在胸腔內四處亂竄。
終於,他將心中的熱烈一股腦地甩了出去,那一劍仿佛注滿了怒氣。
可他戰勝了自己的心魔,卻沒有控製住自己的力道。
他的寶劍徑直刺透了婉兒手裏的長槍。
“當啷”兩聲,被劈成兩半的長槍接連落地。
兩人都驚得目瞪口呆。
下一秒,婉兒氣紅的臉如噴火的辣椒,眼眶裏也含著淚,她奮力地推開他,甩下句“連你也欺負我!”便負氣跑開了。
當時的他想去追,卻不知該如何解釋,因為在他心中他配不上婉兒。
他怎麽也沒想到,那是年少的他,最後一次與婉兒交手。
他這一贏便贏了二十年。
而他心中揮之不去的婉兒,最終卻嫁給了他認為更配不上婉兒的葉祿。
咳咳咳——
一陣小風吹過,婉兒嗓子發緊,輕咳了幾聲。
齊木也從回憶中瞬間被拉了回來。
他小心翼翼地跳下屋簷,隔著窗子望了望。
南紅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這裏,婉兒閉著眼,仍執著地靠在床邊,衣衫單薄。
齊木望著疲累的婉兒,和她鬢邊幾根跳出來的銀發,對葉祿的不滿便又新添了幾分。
葉祿,你就是這麽待她的?
看來,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齊木的眼眸如雄鷹,瞬間便籠罩上了一層暗色。
下一瞬,素衣清雅的男子一躍而上,輕踏著瓦片飛掠離去。
而靠在床頭的婉兒,慢慢發出了均勻輕微的呼吸聲。
她房間的所有窗子,都已被仔細地掩實。
—
花船上。
齊木從窗口悄悄躍進房間,他剛想去點亮燭火。
“你終於回來了!”
話音剛落,屋內的燭台便被點亮。
金絲鎧甲在暗光中顯得格外耀眼,有種歲月沉澱過的光澤。
李思端著燭台緩緩站了起來:“你去哪了?”
見是李思,齊木心中一沉,失望的情緒很快便湧了上來。
其實白天,他聽到了傾城他們對李思說的話。他沒有進去打擾,隻是因為他想知道,他跟隨了李思這麽多年,到底他能否信他幾分。
可如今李思在此出現,就已經讓他心裏涼了一大截。
此刻的他,心中隻有不悅,他強硬地越過了同樣不悅的李思,沒有說一句話。
李思抓住他的手臂:“我問你,你去哪了?”
齊木冷哼一聲,緩緩地扭過頭看著李思:“少將軍心中不是已經有了答案麽?為何還要多此一舉呢?”
一句賭氣的回答,卻讓李思差點踉蹌著倒在地上。
“你說什麽?水木堂的事難道真的是你做的?”李思眼中滿是不解和心痛,抓著齊木的手也更加用力了些,“你可是為了傾城說的那印章?又是慕容昭的任務,對麽?”
“你是不是瘋了?咱們來京師隻對付葉家,保住將軍的性命便好了!你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與慕容昭勾結作惡?”
齊木麵無表情地繼續盯著李思的臉,沒有多說一句解釋。
沉默片刻後,他心中積攢多年的怒氣全都傾瀉而出。
“作惡?少將軍不會不知道,齊木手中的冤魂可多得是呢!”
“在西洲,若沒有我綁走了當地的豪紳,你的萬和票號哪有機會打入當地商會?”
“還有那些難民,你以為真的有那麽多難民買你的帳麽?那都是我花錢請來做戲的!”
“每一次隻要是你想做的買賣,都能恰好有靠譜的同行找來萬和票號賒銀,你不會真的以為有這麽巧的事吧?”
齊木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狠狠地在桌上砸了一拳:“你以為,你可以如此安心地做生意,是為何?”
“若沒有我把惡全做了,就憑你往日微薄的麵子和糟爛的人緣,就連讓跟隨你的將士們吃上飯都難!更不要談發家致富了!”
“你如今卻還言之鑿鑿地指責起我作惡了?真是天大的笑話!”
李思眼眸低沉,心中的痛難以言說。
齊木說的那些,他都知道。
他不但心中清明如鏡,還是親眼看著齊木一步步從小惡走向最不可恕的。
隻是,他知道齊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住他的名聲。為了讓那些跟隨他衝動離開軍營的將士們,不被辜負。讓他們覺得跟著李思就是正確的選擇。
多年來,他貪戀著將士們對他無條件的信任與崇拜。
他是這世間,最沒資格指責齊木的人。
可如今的他,卻後悔了。
當他看到傾成為了與自己無關的幾戶人家能保住宅子,多次奔走相告,甚至不惜自己出錢賠付違約金。
當他在萬寶閣,看到葉家牙郎們為西市所有商戶們製作的那花燈,在眼前走過。
當他在孔家莊,看到傾城為了這不賺錢的生意,差點搭上自己的性命……
他才真的發現自己已經在歧路上走得太遠太遠了。
“齊木,我永遠都記得你剛被派到我身邊時,你我都是意氣風發的少年。”
“那時的你,外表文弱如書生,眼中卻有藏不住的野心。你我第一次見麵打了一架,後來的考核,你次次拔得頭籌。”
“最後卻還是我,成了主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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