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丫壓下興奮，領著閨女，應聲去做飯。
    做飯好呀，做飯的永遠餓不著。
    王小丫偷偷給閨女嘴裏喂一口大碴子，哄她道：
    “等媽媽掙了工資，給你買糖吃。”
    弟媳回來，大聲吵嚷：“你們偷吃！媽，她們母女在廚房偷吃！”
    小孩子捂住嘴，立馬咽下去，裝出一副沒吃過的樣子。
    弟媳不依不饒，吵嚷道：“媽，您孫子都沒多吃一口，這個賠錢貨在這吃小灶。”
    老太太拎著褲子從茅房跑過來，聽到偷吃，腰帶都沒來得及係上。
    “你個賠錢貨，給我吐出來。”老太太上來就要打孩子。
    打兒媳不行，但她打孩子不犯錯，孩子淘氣，鄉下打孩子的人家多了。
    隻要沒打壞，都不是事，不犯錯誤。
    “你們母女，偷雞摸狗，沒一個好東西，上輩子餓死鬼投胎，下輩子也得不到好。”
    現在婦聯管得嚴，她也學聰明了，對兒媳不能打，她就罵。
    王小丫把孩子護在身後，挺直腰杆道：
    “媽，你這些話，是犯錯誤的，婦聯都來宣傳了，現在男女平等，不讓虐待孫女，更不許叫孫女賠錢貨。”
    老太太嗤笑，回頭問小兒媳：
    “我叫了嗎？誰聽到了，有誰作證？你聽到了？”
    她也學會了，告她，得拿出證據來。
    小兒子會溜須她，小兒媳嫁過來就生了孫子，她自然多疼他們。
    “媽，大嫂誣告你，這是不孝，是虐待婆婆，我們去告她，我給您作證。”
    小兒媳一直和婆婆一夥，欺壓大嫂。
    哼，她願意嫁過來，就是知道大哥是個窩囊廢，在家不受寵，護不住媳婦。
    她嫁過來，家務活有大嫂幹，家裏的好處卻全是他們夫妻的。
    王小丫笑了：“媽，我去婦聯上班了。”
    老太太吼道：“放屁，你嚇唬誰呢？你大字不識一個，人家婦聯會要你？”
    小兒媳掐腰站在婆婆身後，一副看熱鬧的樣子，有婆婆替她衝鋒陷陣，她日子美得很。
    至於王小丫說的，她才不信，婦聯是那麽好進的嗎？
    王小丫笑道：“寧主任親自招的我，明天就去上班，您不信，明天可以跟我去看看，親自問問寧主任。”
    提到寧曉曉，老太太氣勢瞬間弱了。
    “你，你嚇唬誰呢？”
    弟媳婦心底一顫，不能是真的吧？不可能，大嫂不可能運氣這麽好。
    寧主任一個領導，哪能一直記得大嫂，人家早忘了她。
    不可能，不可能，她一直安慰自己。
    王小丫不搭理她們，直接端飯上桌，領著孩子上桌吃飯。
    孩子怯生生的，直往她身後躲。
    王小丫摸摸她：“別怕，媽媽會好好工作，以後誰也不敢欺負我們。”
    老太太瞪了她們一眼，把賠錢貨三個字咽了回去，沒吱聲。
    她第一次默認孫女上桌吃飯。
    “媽。”
    小兒媳抱著兒子，看向婆婆，意思很明顯，讓她攆賠錢貨下桌。
    老太太耷拉著眼皮沒吱聲，她心裏打鼓。
    哼，明天她非要去瞧瞧，是不是真的。
    一大早，王小丫就領著閨女往婦聯走，早上她做了飯，母女倆吃的飽飽的出門。
    老太太和小兒媳悄悄跟在後頭。
    老太太嘀咕：哼，裝的好挺像。
    小兒媳心中打鼓，不能吧，要是真的，她以後咋能鬥得過大嫂。
    王小丫進門，不好意思道：
    “寧主任，我，我不放心孩子自己在家，能帶著她一塊來嗎？您放心，她很乖的。我一定好好幹。”
    寧曉曉點頭：“沒事，你盡管帶著，先熟悉熟悉工作。”
    她沒提實習轉正以及工資的事，先看看王小丫行不行，能否勝任再說。
    至於孩子，不是問題，這年代婦女帶孩子上班的很多。
    寧曉曉給她講工作的事。
    工作不難，不用她畫宣傳報，她負責去鄉下宣傳婦女解放，婦女能頂半邊天等思想就好。
    “你最好能學認字，這樣以後上麵下來的文件，要宣傳的思想，不用我給你轉達，你自己就能看懂。識字不難，我每天教你幾個字，時間長了就好了。”
    王小丫立即道：“謝謝寧主任，我一定認真學，對了，我上過掃盲班，認識幾個字，就是不太多。”後麵聲音略小。
    寧曉曉更滿意了幾分，是個好學之人。鄉下開展過掃盲，但認真學的人，並不多。
    隨手拿張報紙給她看，讓她讀讀。
    王小丫有點緊張，磕磕絆絆讀了幾句，有的實在連不成句子，她更緊張了。
    寧曉曉鼓勵道：“沒事，你有基礎，學的快。”
    還不錯，一行中，一半字王小丫都認識，已經出乎她的意料了。
    以她的基礎，再學三個月，就能看懂報紙。
    王小丫在婦聯認真學習，待了整整一上午。
    小孩子很乖，在一旁安安靜靜，不吵不鬧。連想尿尿，都把腳步放輕，生怕影響媽媽工作。
    寧曉曉摸摸她的小腦袋，這孩子乖巧過頭了，小孩子就該像她兒子那樣，四處亂跑。
    她想給孩子拿塊糖吃，打開抽屜，尷尬，一塊也沒有。有了孩子，家裏都不敢買糖了。
    中午下班，王小丫拿上宣傳文件道：
    “寧主任，我中午回家，順便貼到村口吧。”
    寧曉曉點頭答應，有了人手，她也能少跑幾趟。
    王小丫高高興興領著孩子走路回家。
    村口，婆婆和妯娌手上拎著鐮刀，四處張望。
    早上她們跟在後麵，沒敢進去，但她們親眼看到了，王小丫進去了。
    倆人心裏忐忑，中午下了工，就在村口張望。
    王小丫領著孩子走到村口，見到二人，笑著打招呼：
    “媽，弟妹，你們下了工，咋不回家？”
    她拎著宣傳文件又道：“媽，我先回家熬漿糊了，寧主任讓我把上麵的宣傳文件貼上，下午還得上班呢。”
    老太太懵了，竟，竟然是真的？
    一中午，她一刻沒休息，一直跟在兒媳屁股後瞧。
    王小丫熬完漿糊，真的把文件貼在了村口。
    老太太傻眼，不停咽著口水壓驚。
    小兒媳呆愣愣的道：“媽，咋辦啊？”
    老太太給她一巴掌：“還咋辦，你下了工，給我回家做飯去，讓你大嫂進屋吃現成的。”
    小兒媳：……
    她心裏罵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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