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為了你,我願意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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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目光全部放在了停歲身上。
看到他低頭,男人就像出了一口惡氣似的,心裏一陣暢快,命令道:“現在,跪下,給我磕個頭。”
停歲從來沒有給人下過跪。
剛被生產出來的時候沒有,剛進拳場被給下馬威的時候沒有,揚名之後更沒有。
男人饒有興致地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想看看他的掙紮是怎樣的一番醜態。
可是被他挾持著的朝暈卻遽然猛烈掙紮起來,她的餘光緊緊鎖著停歲,說不出話,卻在拚命地和他搖頭。
“操,”男人沒了耐心,槍又往她太陽穴上頂緊了:“別他媽給臉不要臉,你再壞老子好事……”
“噗通”
兩人的聲音俱落,一致望向了前方跪下的身影。
他沒有絲毫猶豫,說跪就跪,紛紛落落的塵世雨淋在他身上,有千斤重,他被壓垮了脊梁,彎下腰,重重地磕了一個頭,所有的重量都獻給了土地。
他的喉頭被塞進了吐不出的棉花,聽起來尤為艱澀:“求你。”
“求你,放了朝暈。”
其實,像他這種人——甚至不算人,哪裏會有什麽自尊,他都不知道自尊是什麽意思。
無人使他折服,隻是因為他沒有活頭,也沒想讓誰活得亮麗。
現在,不一樣。
朝暈驟然瞪圓了眼眸,好不容易被她養出來的挺拔青鬆,又這般轟然倒塌,鋸子在他身上磨了又磨,砍了又砍,連著也剪斷了她的聲帶和眼部神經。
他的身影變得模糊,青綠色的襯衫也變得花綠,變成了一隻螢火蟲。
“啪嗒”的一個小聲,地麵落下了圓珍珠狀的水漬。
男人也愣了幾秒,顯然沒有料到停歲跪得這麽幹脆,他想要的這麽簡單就可以得到。
緊接著,他狂笑起來,笑得癲狂,神經末梢上疾馳的是興奮,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停歲身上,激動地喊:“再來!再來!再磕五個!”
他說什麽,停歲便做什麽。
停歲直起腰,頭再度重重地磕了下去,哆嗦著聲音道:“求你——”
“放了朝暈。”
他每說一句,男人的笑容就擴大一分,悚然驚心,壓根沒有注意到朝暈已然悄無聲息地摸上胳膊了大腿。
在停歲磕下第四個頭的時候,一道鐵色殘影一閃而過,男人的眼睛甚至還沒有轉過去,銳鐵便準狠地紮進了他脖間的動脈。
他的眼球在一瞬間凸起,簡直要爆出來。
朝暈立刻砍了他舉槍的手一個手刀,“啪嗒”一下,應聲而落。
她狠著力,低吼著抵著他的脖子把他按上門框,暴怒與痛恨交雜出紅亮的淚水,在她如今線條淩厲的眉眼中,宛如泣血的珠粒。
她猛地把鐵尖拔出,又利落地插進了男人的眼珠子裏去,再拔出,再毫不猶豫地捅進另一顆眼珠子裏去。
鮮血飛濺,原本烏色的木門紅得觸目驚心,有一兩滴覆在了地表的淚水痕上。
男人哪怕是在劇痛中度過了一生最後的一分鍾,也隻能抽搐兩下,從喉嚨裏爬出來痛苦的兩聲嗚咽,便把頭一歪,徹底沒了動靜。
朝暈大口大口地呼吸著,一把鬆開他,他便如破布般從門上滑了下去,倒在一邊。
她鬆了手,鐵針砸在地上,她也跟著一起,剔透冰涼的一聲,讓人牙涼的一聲。
有衣料摩挲的聲音,有人驟地從背後抱住她,力道緊得像全世界隻剩下他們兩個了一樣。
朝暈轉過身去,顫著手擁緊他的背,他青綠色的襯衫便被烏濃的豔血揉出了皺褶:“……不要怕,不要怕。”
停歲胃裏翻湧著白浪,被蒸成水汽,一大片一大片地上湧,把出氣進氣的地方全部堵住,最後漫出去的隻有破碎的哭聲。
他想說對不起,他想說——你別要我了,你把我扔下吧;他想說都怪他。他想說的太多,但是他又知道,這都不是朝暈想聽到的。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對朝暈有多重要。
這破敗的、被凍得發青的白牆,這低矮的、連哀傷都散不出去的窗子——
他是唯一一抹常青藤,是日子膩滯無趣得像循環一般的女主人親手種下的。
他們不能分開。
死也得死一塊兒去,死也要把皮肉黏緊了,死也要把內髒剖出來看看裏麵住沒住著對方——死也要把世界炸死了再死。
她是他黑鬱裏的白,他是她辣白裏的青。
他們沒辦法分開,他們早就長在對方血絲裏去了。
【叮!攻略目標好感度+7,目前好感度82。】
——
小鎮本來就堆滿死屍的河裏又悄無聲息地多出來了一灘碎肉,小鎮裏一家人原本烏色的木門被染成了紅色,女主人的腿摔傷了,許多天沒出門,在家養傷。
根本沒什麽關聯的事情,更沒有人在意。
朝暈小腿上的傷口有些深,是找居民區裏能夠信任的一個老醫生治的,老醫生囑咐她半個月內不要做劇烈運動,不要吃辛辣食品。
當天晚上,朝暈發了熱,躺在床上停歲按著她之前教他的喂了她藥,但是作用地慢,朝暈意識混沌地喊冷。
停歲急得團團轉,把自己的紅被子也給她蓋,她還是說冷。
最後,他隻能無助地說“對不起”,爬上她的床,毛茸茸的大尾巴幾乎能把她整個人蓋著,卷著她纖細單薄的身體往自己懷裏帶,他把她的腦袋叩在自己胸膛,給予她膚淺的歸依。
他的身體如今熱得像火,她的也是,卻不停地往他懷裏拱,他們的肉體和靈魂挨得緊密,黏連在一起,再也分不開。
朝暈雙頰被燒得滾燙,腦袋裏一團漿糊,但是她知道自己旁邊的是誰。
她仰起臉,濃澤的烏發蹭在他的脖頸,唇在他鋒利瘦削的下顎處落下一個濕熱粘膩的吻。
停歲的雙臂把她撈緊,銀質的肌理暗成了一道薄鋒。
世事把兩首詩淋透到墨字的纖維潮濕,又把他們兩個搭在一起。
他們是劃開彼此、留下裂痕的尖刀,也是唯一可以縫合裂痕的針線。
他們牽手,他們對話,他們走過漫長寡薄的雪夜,而後長成了為對方押韻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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