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源香用顫抖的手撥打了一個國際長途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喂，阿香，怎麽了？”
    母親的呼吸聲透過電流傳來，丁源香突然覺得這聲音陌生得可怕：“媽，上個月爸去我宿舍那天，是不是拿了我的身份證開通了小額貸？”
    丁源香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她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電話那頭的女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輕聲說道：“阿香，別亂想，你爸怎麽可能做這種事……”
    “媽，你別騙我了，我收到銀行的催款短信了，我名下有80萬的債務，到底是怎麽回事？”丁源香的聲音逐漸提高，帶著一絲哭腔。
    電話那頭先是長久的沉默，接著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阿香你聽媽說，一定是什麽誤會……”
    “我要報警了。”丁源香打斷她。
    女人的聲音開始有些慌亂：“阿香，你聽我說，你爸這次是真的把心思撲到了生意上，隻是被朋友給騙了，最後虧了錢，然後還有窟窿補不上……”
    丁源香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萬萬沒想到，那個男人從自己身上，騙走了足足100萬！
    她突然想起十六歲那年，父親把她的獎學金拿去賭博，母親也是這樣哭著說“下次一定改”。
    “所以那20萬也不是給弟弟買房？”丁源香的聲音突然拔高，抓起沙發上的靠墊砸向牆壁，“你們還要騙我到什麽時候？！”
    她踉蹌著撞翻了桌上的台燈，女人的聲音更低了：“阿香，你別多想，沒那回事……”
    這一刻，丁源香徹底心寒了，事到如今了，對麵那個女人卻好像站在那個男人身邊。
    丁源香的眼淚終於決堤：“從小到大，奶奶說女娃是賠錢貨，爸爸把我當提款機，現在連你也要幫著他們騙我……”
    記憶如潮水湧來：八歲被父親打罵時母親的沉默，十六歲生日時弟弟獨享的雞腿，二十歲被撕毀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原來所有的習慣，不過是她在深淵裏給自己築的繭。
    但她不能接受的是，麵對她的電話，反複向母親確認，可最後換來的卻是欺騙。
    甚至於對她而言，這是背叛！
    她把母親當作世上最親的人。
    “你也一直說，我是你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可為什麽啊，為什麽啊？為什麽他喝多了酒就打你罵你，可你最後還要幫著他來騙我啊？”
    母親在電話裏慌亂地喊著她的小名，丁源香卻突然安靜下來。
    丁源香一個字也不信。
    做什麽生意從女人這裏騙走20萬還不夠，還要偷拿身份證去借小額貸。
    這可是不顧自己的死活。
    她盯著天花板上晃動的影子，突然發現自己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感——父親怎麽會突然關心弟弟的婚房？
    不過是看她在國外工作，想榨幹最後一點價值罷了。
    那些小額貸的注冊時間，不正是她回宿舍給父親做飯的那天嗎？
    他趁自己在廚房時翻找身份證，用她的信息在各個平台借錢，反正她常年在國外，無法及時發現。
    不知道為什麽，丁源香居然並沒有對此感到意外。
    那個男人他在自己身上，總能看到一些超出他自身本事的那種精明。
    也不在乎被自己發現後怎麽樣。
    他料定自己想要待在國外，不打算回去，所以把自己最後一絲剩餘價值榨幹。
    至於自己如果灰溜溜回去，又何妨，成為失信人的自己，更有利於他把自己嫁出去，拿到一筆不俗的彩禮……
    從小到大其實一直都是這樣，他根本不在乎。
    因為不在乎，所以才會講出那些話，做出那些事。
    甚至可能對他來說，好不容易把自己這個賠錢貨給養大，找自己要點錢還要靠撒謊，還要編一個理由出來，已經讓他覺得無比惱怒了吧！
    他何時會對自己低頭？討好？
    電話那邊心虛的呼喚，把丁源香拉回了現實。
    這一刻，丁源香感覺活著好累好累。
    她對那個家庭，乃至自己的人生都失望透頂了。
    丁源香閉了閉眼，突然笑了。
    原來她的二十萬隻是杯水車薪，父親根本沒打算還錢，甚至用她的名義借了更多。
    那可是80萬的小額貸啊，光是利息就能讓她破產！
    “所以，你們是想逼死我嗎？”丁源香輕聲問，眼淚無聲地滑落。
    她想起論壇上那些原生家庭的悲催故事，曾經覺得遙遠，如今卻實實在在地砸在自己頭上。
    母親還在電話裏說著什麽，她卻已經聽不清，隻覺得好累，累得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丁源香很清楚，錢是不可能拿回來的，最後無非就是自己挨幾個巴掌，然後看他站在那裏咆哮。
    這就是自己的命，得認！
    這也是為什麽她想要待在國外的原因。
    於她而言，這個事件給她帶來的一切痛苦，其實才剛剛開始。
    丁源香想要重新開始，可是80萬的窟窿，怎麽可能補得上！
    更何況還有恐怖的利息等著她！
    或許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當丁源香冒出輕生念頭時，一雙溫暖的手臂突然將她抱起。
    陳浪的襯衫帶著淡淡的香味，胸膛的溫度透過單薄的衣衫傳來，讓她忍不住蜷縮得更緊。
    她聽見他在頭頂輕聲說：“沒事，有我在。”
    這簡單的五個字，像一把鑰匙，打開了她心底最後一道防線。
    丁源香終於放聲大哭，所有的委屈、絕望、不甘，都化作淚水傾瀉而出。
    眼淚簌簌落下，她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聽見陳浪對著電話說：“聯係最好的律師，處理身份盜用和惡意借貸。”
    他的手指輕輕梳理著她亂成一團的頭發，像安撫一隻受傷的小貓。
    接著，陳浪又撥打了一個號碼：“露茜菲爾，我把一個微信號發給你，給她轉80萬。”
    不到半分鍾，丁源香的手機彈出一個信息科，然而讓丁源香萬萬沒想到的是，發來信息的人，赫然是直播平台給她巨額打賞的“浪總”！
    “怎麽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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