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墨雨雲間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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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寧坐在花廳裏翻看名冊,新包紮的傷口故意露在絹紗外。底下跪著的兩百侍衛聞到血腥味,有幾個忍不住偷瞄她小腿上結痂的鞭痕。
"王大有,聽說你曾在北境軍營當過斥候?"她指尖劃過侍衛統領的履曆,突然把茶盞砸在地上。
瓷片飛濺中,二十餘人本能撲向門窗方向,剩下的大多僵在原地。
婉寧輕笑一聲,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點過最先動的十來人:"你們去守府裏東南兩角,每刻鍾繞著牆根走三遍。"又指著幾個下意識摸刀柄的:"你們負責巡視內院,若發現有人窺探本宮......"
她突然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的燙傷。
侍衛們慌忙低頭,有個年輕的臉漲得通紅。
"就把他眼珠子挖出來,明白嗎?"
等巡邏的人都散了,婉寧踢開腳邊的碎瓷,踱步到剩下的人跟前。她突然拽住個瘦小侍衛的腰帶,"我要知道禮部張侍郎最近見了哪些人,你扮成賣胡餅的去監視他。"
看著那人連滾帶爬跑出去,婉寧轉身揪住個相貌清秀的:"你去勾搭李尚書家的小姐,幫我打探"指尖戳著他喉結慢慢下滑:"要是裝不了癡情,就去南風館學學怎麽喘......"
還剩下個滿臉刀疤的,婉寧蹲下來與他平視:"你妹妹的病需要雪山參?"把太醫剛送來的錦盒推過去,"我要當年主和派的名單,特別是那個提議用公主換皇子的大忠臣—寧國公。"
“還有你,你……你們去,去各大茶樓書鋪,給我看看聽聽外界那些人對本宮歸國的真實看法”
等所有人都領了命,婉寧突然對著空蕩蕩的花廳開口:"屋頂上那個,看夠了嗎?"
瓦片輕響,暗衛頭子尷尬地跳下來。婉寧把玩著碎玉佩,任由鮮血從指縫滴到對方靴麵上:"回去告訴王兄,想看不如他親自來看,妹妹在公主府備席以待"
三更天的燭火把血漬照得更豔了。
跪在地上的探子每說一句,婉寧腕間的紗布就滲紅一分。
案幾上堆著從市井搜羅的話本子,封皮上《代國豔史》四個字燙得她眼睛生疼。
"朱雀大街茶樓裏,說書先生講......"瘦猴似的侍衛喉頭滾動,"講公主被吊在代國軍營時,裙擺下鑽出十七個敵兵。"
燭芯"啪"地炸開,婉寧突然想起被鐵鏈鎖在羊圈那夜,拓跋烈往她嘴裏塞雪時說的漢話:"你們燕人最愛聽這個。"
"西市布莊老板娘跟人嚼舌根,"另一個侍衛頭埋得更低了,"說您要是真貞烈,就該像陳國那位帝姬,城破時就拿簪子捅穿喉嚨。"
婉寧無意識摩挲著頸側疤痕。
婉寧冷笑,以為她沒想過自殺嗎?她要是自殺成功了,那你們這些人可不就要國破家亡了,畢竟沒有合適的質子送去代國為你們受罪!
她銅鏡裏映出她痙攣的手指,恍惚又看見阿蘭被拖走前拚命比劃的手語:"活著,活著才有以後。"
"最離譜的是寧國公府。"負責監視世家的侍衛突然提高聲調,"他家小姐在賞花宴上說...說您身上帶著羊膻味,不配用燕京的熏香!"
"嘩啦——"
妝奩匣子砸碎在青磚上,南海珍珠滾進血泊裏。婉寧踉蹌著扶住屏風,指甲摳進木雕的鳳凰眼中。
原來當年她忍著屈辱吞下羊糞時,這些貴女正在熏著熏香賞花遊玩嘲笑她呢。
"坊間孩童傳唱的歌謠......"最年輕的侍衛突然哽咽,額頭重重磕在地上,"屬下不敢說。"
"唱!"
童謠混著血腥氣在殿內炸開。
最後一個音沒落地,婉寧突然悶笑出聲。笑著笑著抓起案上《女誡》,一頁頁塞進嘴裏嚼。
墨汁混著唾液從嘴角淌下來,像極了當年和著血咽下去的餿談飯。
"都滾出去。"
當最後一片碎紙咽下喉,她突然撲向銅鏡。
中衣層層剝落,露出脊背上那些代國貴族用鞭子作的畫,縱橫交錯肆意蜿蜒。
"當年他們說這是燕國向代國談和給的教訓。"指尖狠狠摳進結痂的皮肉,"現在我的子民卻說這些傷痕是蕩婦的刺青。"
血珠順著蝴蝶骨滴到妝台上,和貴女們用的胭脂混成一灘汙濁,就像她此刻的人生。
婉寧突然想起離國那日,滿城百姓跪送鳳駕,說她是最皎潔的明月。
原來碎了的月亮,在世人眼裏連瓦礫都不如。
"公主,有人從後門處塞了這個......"老嬤嬤突然閃身進來,遞上一塊繡著蘭草的帕子,"她說十年前您從狼嘴下救過她娃兒。"
染血的指尖撫過帕角小字:"恩公仍是明月。"
紗窗外飄進一片雪,恰巧落在"月"字上。婉寧怔怔看著雪水暈開墨跡,突然將帕子按在心口蜷縮成一團。
還是還是有人明白的……嗚咽聲漏出指縫時,簷角銅鈴正撞碎在狂風裏。
五更鼓響時,婉寧對著銅鏡將紙張一張張鋪開,朱批在燭火下泛著幽光,映得她眼角殘淚像淬毒的匕首。
寧國公,張侍郎,李尚書……
晨光刺破窗紙時,婉寧正將《代國豔史》一頁頁折成紙船。
染血的船隊漂在藥湯裏,載著碎成齏粉的珍珠駛向倒影中的自己。
"阿蘭你看,吃人的世道裏——"她突然將滾燙的藥盞砸向銅鏡,"要想活著,就要做最鋒利的那把劍,劃破世俗偏見,斬擊所有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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