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墨雨雲間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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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之前的奇兵突襲,雖然沒殺死代王拓跋, 畢竟那麽多將士圍著保護他,人命堆著護送拓拔烈出城,這段時間估計受損嚴重,在整軍修養,邊境瞬間陷入平和期。
    天還沒亮透,婉寧已經裹著厚鬥篷坐在軍帳裏。她麵前堆著三摞賬本,左手邊是喝了一半的止咳藥,右手邊擺著算盤。
    "殿下,兵部大人們到了。"鬆墨剛掀開帳簾,五個裹著貂裘的官員就擠了進來。最胖的戶部郎中搓著手哈氣:"公主何必親自過問這些雜事,下官們..."
    "劉大人,您家廚子每月買菜錢是二十兩吧?"婉寧突然翻開賬冊,指著上麵發黃的紙頁,"可你報上來的士兵夥食費,每人每天才合三文錢。"
    帳篷裏突然安靜得能聽見炭火劈啪聲。婉寧抓起案上的油紙包抖開,幾塊硬得像石頭的雜糧餅滾到地上:"這種餅子,你們自己吃嗎?"
    戶部主事剛要辯解,突然聽見布料撕裂聲。婉寧已經用剪子拆開一件冬衣,灰撲撲的蘆花從破口噴出來,落了滿桌。
    "本宮帶了三十萬兩銀票來。"她掏出個木匣子,推給呆若木雞的官員們,"明日開始,所有軍糧加肉鬆和胡麻粉,冬衣全部拆了重新填新棉花,每二十裏設個燒熱水的棚子。"
    兵部侍郎急得直跺腳:"這不合規矩!"
    "規矩?"婉寧突然站起來,單薄的身子晃了晃,"將士們每天在邊疆喝風飲雪,你們和我講規矩?"她抓起塊雜糧餅掰開,露出裏麵摻的砂石:"從現在起,本宮和你們吃同樣的飯,穿同樣的衣。什麽時候把軍營整頓好了,什麽時候你們回京。"
    當天中午,軍營裏支起十口大鍋。婉寧親自盯著夥夫炒肉鬆,金黃的豬肉撕成細絲,混著炒香的芝麻,整個營地都是饞人的香味。小兵們捧著新做的胡麻餅,夾著熱乎乎的肉鬆,有人吃著吃著就哭了。
    除了打仗勝利之後的後一天,能夠吃到一點肉,平時他們他們連胡麻餅都沒吃到過,都是硬的,跟石塊似的雜糧餅,還吃不飽!
    七天後,第一批新冬衣送到。婉寧非要自己先試穿,裹著兩層棉襖在雪地裏站崗兩個時辰。回來時臉都凍青了,卻笑著對工部的人說:"再加個圍脖,本宮出錢。"
    最讓將士們感動的是熱水站。每隔二十裏就有個草棚子,燒著熱水,還備著生薑和紅糖。運糧的老馬夫抹著眼淚說:"跑了二十年糧道,頭回喝上熱乎的。"
    等蕭將軍巡查完邊境回來,發現營地裏飄著肉香,士兵們穿著厚實的新棉衣,每個崗哨都配了暖手爐。老將軍站在轅門前看了好久,突然對著婉寧的帳篷方向抱拳行了個全禮。
    天邊剛泛起魚肚白,代軍的牛角號突然撕破寂靜。五十架裹著濕牛皮的重型衝車從雪霧中衝出,車輪碾過凍土發出悶雷般的轟鳴。每架衝車前拴著三頭公牛,牛眼被黑布蒙死,牛角上綁著浸了火油的尖刀——這是拓跋烈的瘋牛陣,牛背上還馱著成捆的稻草。
    “放箭!快放箭!”城頭守將嘶吼著拉滿弓弦。可箭雨撞上濕牛皮就像紮進爛泥,反倒惹得公牛發狂。第一架衝車“轟”地撞上城門,包鐵門栓瞬間崩出裂紋。牆頭潑下的滾油淋在牛背上,焦糊味混著牛群的慘嚎衝上雲霄。
    拓跋烈騎在烏騅馬上,金狼盔下的獨眼泛著血光。
    他抬手一揮,三十架雲梯被鐵甲軍扛著衝向城牆。雲梯頂端裝著鐵鷂子的鷹爪鉤,一搭上牆磚就死死咬住。代軍弓箭手壓在後陣,箭雨像黑雲般罩向城頭,幾個燕兵剛探身倒油就被射成刺蝟。
    婉寧在營站內就聽到了戰鬥的號角,他她顧不得穿好衣服,拿上火銃就衝出去,守在門口的鬆墨趕忙跟上,他要保護好公主!
    “上火銃!”婉寧提腳上馬衝上馬道,二十名火銃手從箭樓暗門鑽出,鐵管架在垛口齊射。衝在最前的鐵鷂子像熟透的西瓜般炸開,可後麵的人踩著屍體繼續攀爬——拓跋烈下了死令,後退者全家喂狼。
    西牆突然傳來裂帛般的巨響。一架衝車竟撞塌了半截牆垛,三丈寬的缺口像張開的血盆大口。
    代軍重甲兵舉著鐵盾往裏擠,燕軍守將帶著人撲上去肉搏。斷肢和腸子混著雪水泥漿飛濺,缺口處的屍體越堆越高,活人竟踩著死人的胸膛廝殺。
    “堵住!給老子堵住!”蕭將軍的斬馬刀砍得快出殘影,但是人依舊源源不斷往裏衝,老將軍幹脆抱起屍體往缺口砸。
    婉寧命令侍衛搬出麵粉桶,點燃引線往代國人堆裏拋,麵粉瞬間炸裂開來,這是萬不得已才使出的手段,畢竟麵粉金貴!
    爆炸的氣浪掀翻十來個代兵,可轉眼又有更多紅著眼睛衝上來——缺口處的屍堆已摞到兩人高,血水順著磚縫淌成小溪。
    拓跋烈突然吹響骨哨。代軍陣中推出二十架床弩,碗口粗的鐵箭上綁著冒煙的火油罐。箭雨掠過城牆,火油在甕城裏炸成火海。婉寧眼睜睜看著糧倉被點燃,備下的肉鬆幹糧在烈焰中劈啪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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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潑雪!快潑雪!”她連忙下馬幫忙,她嗓子喊得滲血。小兵們用鐵鍋端著雪塊往火場衝,可床弩第二波齊射又到。婉寧抄起火銃跳上屍堆,三顆鉛子轟碎弩手的腦袋。身後突然傳來木料斷裂的尖嘯——城門終於扛不住瘋牛陣的撞擊,包鐵門板轟然倒塌。
    “列人牆!”蕭將軍的吼聲炸雷般響起。
    還活著的燕軍發瘋似的撲向城門,活人挽著胳膊抵住門框,死人被疊成肉盾塞進縫隙。
    代軍的彎刀砍在人牆上,刀刃卷了就換拳頭砸。有個燕兵腸子流出來還死死咬著代軍的耳朵,直到被馬蹄踏碎頭骨。屍堆越摞越高,竟生生把破開的城門堵成血肉壁壘——隻是這壁壘每呼吸一次,就矮下去一寸。
    拓跋烈獨眼充血,金狼盔下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手中彎刀劈開最後一個守軍,獠牙麵具被血糊得發亮——半月前那場奇襲,他親耳聽見城頭傳來清泠泠的女聲發令,那語調竟和當年蜷在羊圈裏的賤奴重合!
    "趙婉寧!"他忽然扯著嗓子嚎叫,"你以為換了皮囊本王就認不得?當年你像母狗一樣爬過來舔酒漬——"
    城垛後的婉寧瞳孔驟縮。記憶如毒蛇竄上脊梁,那年在代王帳中,拓跋烈逼她跪著用嘴清理潑灑的馬奶酒,青銅酒爵砸得她腦後現在還有疤。可此刻她裝彈的手更穩了,鉛子"哢嗒"滑入銃管:"拓跋老狗!你營裏摻砂的軍糧好吃麽?"
    拓跋烈獨眼幾乎瞪裂。三日前又一次突襲,代軍突然後撤,正是因為半數士卒腹瀉不止——此刻他才明白那些"意外受潮"的糧車藏著什麽毒計。暴怒的狼王突然扯開胸甲,露出滿布鞭痕的胸膛:"來啊!往這兒打!就像當年你在刑架上挨的那樣!"
    婉寧的指尖在扳機上微微發抖。那年冬天,拓跋烈把她吊在冰窟窿上方,鞭子抽斷三根才問出一句"質子可還安好"。而今她瞄準鏡裏映著仇人跳動的喉結,忽然想起昨夜巡視傷兵營時,那個被削去雙腿的小兵還在問:"殿下,肉鬆餅能留半塊給我娘不?"
    "砰!"
    特製的開花彈在拓跋烈左肩炸出血花,婉寧在硝煙中厲喝:"這一彈是替替當年你折磨致死的近三百士兵!"她飛速裝填,第二發轟碎代王的護心鏡:"這彈替被你活埋的築城役夫!"
    拓跋烈踉蹌著撞上雲梯,竟嘶聲大笑。他突然扯下麵具,露出猙獰的半張臉:"好!好得很!"染血的彎刀猛地劈斷繩索,裝滿火油的木桶從雲梯滾向城牆,"你以為當幾天公主就幹淨了?骨子裏還是本王賞過馬尿喝的賤奴!"
    燃燒的木桶在屍堆上炸成火球,熱浪掀翻了婉寧的火銃架。她滾在焦土裏摸到半截斷槍,突然想起十四歲那年,也是這樣趴在地上撿拓跋烈扔的餿餅。可這次她反手將槍尖捅進撲來的代兵眼眶,任熱血潑了滿臉:"睜大你的狗眼看看!"她踩著殘骸躍起,"如今的婉寧,飲的是爾等蠻夷血!
    蕭將軍的斬馬刀"哢嚓"砍斷雲梯鐵鉤,回頭衝親衛嘶吼:"拽她下去!"話未說完,三個鐵甲兵已經翻上牆頭。
    婉寧突然扯開大氅,腰上的兩個手雷滋滋冒著火星,她快速扔出"給姑奶奶炸!"
    這是她緊趕慢趕才研製出來的唯二兩顆手雷,太難了,她再怎麽厲害,也無法一下子提高鍛造水平,這還是她自己親手做出來的。此刻也算派上用場。
    轟隆一聲巨響,磚石混著斷肢亂飛。婉寧自己也被氣浪掀翻,後腰重重磕在箭垛上,咳出的血點子濺在雪地裏像紅梅,她疼得眼前發黑,她吐掉嘴裏的血沫子,手指頭摳著磚縫往起爬,指甲蓋都掀翻了也顧不上——拓跋烈那雜碎已經踩著屍體堆衝上來了,金狼盔上掛著的腸子還在往下滴答血。
    她正哆嗦著往銃管塞最後一顆鉛丸——這是拿金鐲子熔的,彈頭特意磨出三道放血槽。
    "老狗!"她咧開染血的牙笑,彈頭在城頭火光裏泛著暗紅。左手虎口裂得見骨,愣是把鉛子塞進滾燙的銃管裏,"你當年逼我喝馬尿的時候,想過有今天麽?"
    拓跋烈獨眼瞪得血紅,彎刀劈過來帶著風聲:"賤奴也配用這麽對我說話!"
    婉寧直接掄起銃管往上迎,鐵器相撞震得胳膊發麻。火星子撲在臉上燒出泡,她突然抬腿往對方褲襠踹——這招還是跟營裏老兵學的。趁著拓跋烈彎腰的功夫,銃口狠狠戳進他護心鏡的裂縫:"這發送你見閻王!"
    "砰!"
    後坐力撞得肩胛骨都要碎了。拓跋烈胸甲炸開碗大的窟窿,隻能碎骨渣混著血噴了婉寧滿臉。她呸呸吐著碎肉,突然聽見頭頂木頭斷裂的怪響——半截雲梯正兜頭砸下來!
    "操..."
    左腿傳來骨頭折斷的脆響,疼得她眼前發白。
    “公主!”鬆墨趕緊飛奔而來,他太小了,力氣也不夠大,隻能幫忙抵擋一個士兵。
    拓跋烈癱在三步外,心髒處血肉外翻,汩汩流著血,他卻在雪地裏咧著嘴笑:"陪葬吧..."染血的彎刀打著旋飛過來。
    婉寧想躲,可身子像被釘死在屍堆上,她已經全身力竭!她突然想起今早那個小兵——才十五歲的娃娃兵,捧著熱湯非要分她半碗。
    刀鋒劈進脖子的瞬間,她居然在笑:值了,那孩子能活著喝上熱湯了。
    "殿下——!"鬆墨難以置信,他飛撲上去,試圖接住婉寧的頭顱。
    城下的慘叫和她的腦袋同時落地。滾出去老遠還能看見自己無頭的身子,手指頭還死死摳著銃管呢。拓跋烈的金狼盔就在眼前,她最後使勁兒眨了眨眼——狗東西已經閉上眼了,胸口那個血窟窿噴射出的鮮血染紅地麵,他絕對活不了!真他娘的解氣!
    蕭將軍一刀劈斷代軍王旗時,回頭正看見無頭屍體緩緩倒下。老將軍突然想起那夜巡營,撞見婉寧蹲在灶台邊挑水泡,她當時笑著說:"我這腦袋要是能換五萬將士活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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