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蓮花樓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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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彼丘正經曆著人生中最漫長、最痛苦、最屈辱的時刻。
    他癱坐在汙穢不堪的坑位上,腹中翻江倒海,腸鳴如鼓,冷汗浸透了全身,昂貴的衣袍下擺早已汙穢不堪。
    生理上的折磨讓他幾乎虛脫,心理上的崩潰更是讓他萬念俱灰。
    外麵隱隱傳來的哄笑聲、議論聲,還有劉如京那如同索命惡鬼般的咆哮,每一聲都像鞭子抽打在他脆弱的神經上。
    “完了……全完了……”他失神地喃喃自語,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哪還有半分當年四顧門軍師的儒雅。
    “砰!”
    簡陋的茅廁木門被一股巨力猛地踹開!碎木屑飛濺!
    劉如京魁梧的身影堵在門口,刺鼻的惡臭撲麵而來,他卻恍若未聞,他那雙布滿血絲、如同惡鬼般的眼睛,瞬間鎖定了坑位上狼狽不堪的雲彼丘。
    “雲彼丘!!!” 劉如京的怒吼在狹小的空間裏震耳欲聾,帶著滔天的恨意,“老子問你!是不是你!給門主下的碧茶之毒?!說!是不是你勾結角麗譙那個妖女,害了門主?!!”
    他一步踏進茅廁,右手如同鐵鉗,帶著淩厲的勁風,直抓雲彼丘的衣襟!那股凶悍的氣勢,仿佛下一秒就要將他撕碎!
    “啊——!” 雲彼丘嚇得魂飛魄散,生理上的痛苦和極致的恐懼讓他徹底失控!
    他此刻正處在“關鍵時刻”,被劉如京這麽一嚇,一股更洶湧的洪流完全不受控製地傾瀉而出,伴隨著令人作嘔的聲響和更加濃烈的氣味。
    “別……別過來!劉如京!你……你瘋了吧!這裏是茅廁!成何體統!”
    雲彼丘驚恐地尖叫,聲音都變了調,身體拚命往後縮,試圖躲避那隻抓來的大手,卻因為腿軟和姿勢根本動彈不得,反而讓場麵更加不堪入目。
    “體統?!” 劉如京怒極反笑,那笑聲如同夜梟啼哭,充滿了悲涼和瘋狂。
    “你他娘的給門主下毒的時候,想過體統嗎?!門主待你如兄弟,把後背交給你!你就是這麽回報他的?!
    害他身中劇毒,生死不明!害得四顧門分崩離析!害得老子……害得老子隻能天天跟死人打交道!雲彼丘!老子今天不要體統!老子就要你的命!給門主償命!”
    劉如京的手已經抓住了雲彼丘沾滿汙穢的前襟,巨大的力量幾乎要將他從坑位上提溜起來。雲彼丘嚇得肝膽俱裂,屎尿齊流,連哭帶喊:
    “我說!我說!別殺我!是……是我!是我下的毒!是角麗譙!是她給我的碧茶之毒!是她蠱惑我……說門主太過耀眼,
    會毀了四顧門……說隻有門主不在了,四顧門才能走得更遠……我……我鬼迷心竅了!饒命!劉大哥饒命啊!”
    他涕淚橫流,在惡臭和極度的恐懼中,終於將隱藏了十年的、最肮髒的真相嘶喊了出來。
    什麽智謀,什麽風度,什麽軍師體麵,在生死和生理的極限壓迫下,統統化為了最卑微的求饒。
    劉如京抓著他衣襟的手猛地一僵,赤紅的雙眼中瞬間蓄滿了淚水,那滔天的怒火仿佛被這遲來的、帶著屎尿味的“真相”澆滅了一瞬,隻剩下無邊無際的悲愴和蒼涼。
    他仰天發出一聲淒厲至極的嘶吼“門主——!!!你聽見了嗎?!是這個畜生!是這個你信任的兄弟害了你啊——!!!”
    他的吼聲飽含血淚,穿透茅廁的屋頂,清晰地傳回了前院混亂的喜堂!
    “轟——!”
    雖然早有猜測,但當雲彼丘親口承認的聲音盡管混雜著難以言喻的背景音)和劉如京那泣血般的嘶吼一同傳來時,整個百川院正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石水如遭雷擊,踉蹌後退,撞翻了椅子,喃喃道“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紀漢佛閉上了眼睛,魁梧的身軀微微顫抖,緊握的雙拳骨節發白,掌心被瓷片割破的傷口再次滲出血來。
    白江鶉捂著心口,終於支撐不住,軟軟地滑倒在地,老淚縱橫“彼丘……你糊塗啊!糊塗啊!”
    肖紫衿臉色慘白如紙,手中的破軍劍“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他苦心經營的一切,百川院“匡扶正義”的形象,在這一刻被徹底釘在了恥辱柱上!而這一切的源頭,竟然是雲彼丘!
    賓客席中更是炸開了鍋!
    “天啊!他親口承認了!”
    “真的是雲軍師下的毒!”
    “什麽雲軍師,那就是個卑鄙小人!”
    “之前江湖秘聞說他多年不出百川院,難道是因為愧疚?”
    “這種人的愧疚簡直惡心!”
    “李門主……太慘了!”
    “百川院……完了……”
    “快!快記下來!《江湖秘聞》下一期的頭條有了!絕對勁爆!”
    喬婉娩的身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她的臉上毫無血色,淚水無聲地滑落,眼神空洞地望著後院的方向,仿佛整個世界在她麵前崩塌了。
    林清淺站在紗簾後,臉上的笑意早已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大仇得報的複雜,她看向身邊戴著青銅麵具的李蓮花,輕聲道“夫君,他認了。”
    李蓮花麵具下的嘴唇緊抿,身體幾不可查地繃緊了一瞬,聽著後院隱約傳來的、劉如京悲憤的怒吼和雲彼丘崩潰的哭嚎,感受著前院死寂中彌漫的震驚、憤怒和悲傷……
    真相大白的一刻,帶來的並非純粹的暢快,反而是一種沉甸甸的、夾雜著無盡悲涼的重量。
    這出由漫天紙條開場、以茅廁逼供告破的荒誕大戲,終於將八年前那場背叛的真相,血淋淋地、帶著難以言喻的氣味,徹底撕開在所有人麵前。
    百川院的紅綢,仿佛浸透了李相夷的血與淚,顯得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