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觸感從虛無變得堅實，那股撕扯靈魂的奇異感覺瞬間退潮。
    程宇定了定神，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張寬大柔軟的床榻旁邊。
    錦被繡衾，層層疊疊，散發著淡淡的蘭麝香氣。
    身側的楊玉環也站穩了，她環顧四周，眼中先是茫然，隨即她看到了身邊的程宇。
    “真人，您真的也來了！”楊玉環瞬間喜悅起來。
    太真觀，她被軟禁的地方。
    不再是她孤身一人了。
    “嗯。”
    程宇的目光掃過房間。
    紫檀木的梳妝台，銅鏡擦拭得光可鑒人，旁邊還放著未用完的胭脂水粉。
    牆上掛著幾幅仕女圖，筆觸細膩，意境悠遠。
    空氣中除了檀香，還彌漫著一種屬於女子的、幽雅的體香，與楊玉環身上的氣息如出一轍。
    兩人幾乎是同時出現在床榻之側，距離極近。
    楊玉環剛剛經曆時空穿梭的衝擊，又猛然回到這熟悉又讓她窒息的環境，心神激蕩之下，身體微微一晃，下意識地靠近了程宇。
    溫軟的身軀幾乎要貼上來，帶著令人心動的幽香。
    程宇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略顯急促的呼吸，以及那份驚魂未定後的依賴。
    他不動聲色地側開半步，拉開了一點距離，打破了那瞬間升騰的曖昧氛圍。
    “看來定位很準。”程宇的聲音打破了寂靜，顯得格外冷靜。
    楊玉環這才回過神，臉上飛起一抹紅霞，連忙站直了身體，抱著“流音”琴的手指微微用力，指節有些發白。
    她定了定神，看向程宇的眼神充滿了感激和一絲無法言說的情愫。
    ……
    與此同時，大明宮，紫宸殿。
    燭火搖曳，映照著龍案後那個身著龍袍的身影。
    唐玄宗李隆基揉了揉眉心，麵前堆積如山的奏折似乎永遠也批不完。
    然而，他的心思卻早已飛到了別處。
    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那道風華絕代的倩影。
    玉環……
    她的嬌媚，她的才情，她偶爾流露出的倔強，都像是一根根羽毛，不斷撩撥著他早已不再年輕的心弦。
    將她安置在太真觀，名為清修，實為禁臠，這是他勢在必得的女人。
    他是天下權勢最大的人，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一個能逃脫他的手掌心。
    可這麽多時日過去，她卻始終不肯真正順從。
    這讓李隆基在渴望的同時，也生出幾分惱怒和更強烈的征服欲。
    “力士。”他放下朱筆，沉聲喚道。
    侍立在一旁的大太監高力士立刻躬身上前，臉上堆著謙卑恭順的笑容。
    “陛下有何吩咐？”
    “太真那邊，如何了？”李隆基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但高力士卻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耐。
    高力士心中一凜，他深知這位帝王對那位楊太真的心思。
    若是如實稟報楊玉環依舊清冷如故，怕是會惹得龍顏不悅。
    他眼珠一轉，連忙諂媚地笑道：“回陛下，娘子近來似乎……似乎想通了些。觀中奴婢回報，娘子近日雖仍清淨，但眉宇間的鬱色散了不少，想來是快要明白陛下的苦心了。”
    這番話半真半假，卻恰好搔到了李隆基的癢處。
    “哦？當真？”李隆基果然龍心大悅，臉上的疲憊之色都消散了許多，嘴角噙起一抹誌在必得的笑意，“好，好！不枉朕一番等待。”
    他站起身，踱了踱步，眼中的占有欲幾乎要化為實質。
    “等朕批完這幾本奏折，便親自去太真觀看看，以免玉環的相思之苦。告訴那邊，好生準備著。”
    “是，陛下！奴婢這就去傳話。”高力士心中暗鬆一口氣，連忙躬身應下，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殿內，李隆基重新坐下，拿起奏折，目光卻再次飄遠。
    楊玉環，你終究是朕的。
    ……
    太真觀，楊玉環寢宮外。
    程宇率先推開了那扇厚重的木門。
    吱呀一聲輕響，午後的陽光傾瀉而入，照亮了門外的青石小徑和廊下的陰影。
    門外不遠處，一個穿著青灰色內侍服飾的小太監正百無聊賴地靠在柱子上打盹。
    聽到開門聲，他一個激靈，猛地站直身體，待看清走出來的是楊玉環，剛想行禮問安，卻在看到緊隨其後走出的程宇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一個男人？
    一個陌生、俊朗得不像話的男人！
    這小太監頓時睡意全無，眼睛瞪得溜圓，脫口而出：“你……你是何人？！怎敢擅闖娘子寢宮！”
    他的聲音尖細，帶著驚慌和警惕。
    然而，程宇卻像是沒聽見一般。
    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
    飛簷鬥拱，雕梁畫棟，典型的唐代建築風格，大氣磅礴又不失精致。
    廊下侍立的宮女穿著襦裙，梳著高髻，雖低眉順眼，卻也透著一股宮廷特有的規矩氣。
    遠處隱約可見道觀的其他殿宇，掩映在蒼鬆翠柏之間，莊嚴肅穆。
    空氣中飄散著鬆脂和香火混合的氣息，還有泥土和草木的清新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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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大唐？
    他像個好奇的遊客，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四周，目光從建築轉移到那些宮女太監的服飾、發型，甚至他們臉上細微的表情。
    這份旁若無人的姿態，讓那小太監越發驚疑不定。
    他見過程宇這般豐神俊朗、氣質卓然的人，但從未在宮中見過。
    難道是哪位新得寵的皇親國戚？可就算是皇親國戚，也不能隨意出入太真娘子的寢宮啊！
    這可是陛下的心頭肉！
    小太監越想越怕，不敢再直接質問，但也不敢放任不管。
    他朝著不遠處使了個眼色，另一個小太監會意，立刻小跑著離開，顯然是去搬救兵了。
    程宇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有點意思。
    很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一個身穿絳紫色宦官服飾，看起來約莫四五十歲，麵容精明的中年太監，在一群小太監和幾個手持棍棒的侍衛簇擁下，快步趕了過來。
    這便是太真觀的管事太監，李忠，高力士安插在這裏的心腹之一。
    李忠常年在宮中行走，自詡見多識廣，眼神毒辣。
    他一眼就看到站在楊玉環身邊的程宇，眉頭立刻緊緊皺起。
    麵生！
    而且，此人氣度不凡，身姿挺拔，那雙眼睛平靜深邃，竟讓他這個久曆宮廷的老油條都感到一絲莫名的壓力。
    但他更清楚的是，楊玉環對陛下的重要性。
    若讓陛下和高公公知道，有陌生男子光天化日之下從楊玉環的寢宮走出，他這個管事絕對吃不了兜著走，剝皮都是輕的！
    “大膽狂徒！”李忠眼中厲色一閃，再無猶豫，厲聲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闖禁地，驚擾太真娘子！”
    他根本不給程宇辯解的機會，直接一揮手。
    “來人！將此獠給咱家拿下！”
    呼啦一聲，幾個膀大腰圓，手持水火棍的侍衛立刻上前，麵色不善地將程宇圍攏起來。
    空氣瞬間變得緊張。
    楊玉環臉色一白，下意識地靠近程宇，抓住了他的衣袖，聲音帶著急切：“先生……”
    程宇卻依舊平靜。
    他低頭看了看那些將他圍住的侍衛，又瞥了一眼色厲內荏的管事太監李忠。
    這些侍衛孔武有力，眼神凶悍，身上的甲胄和手中的武器都透著一股冰冷的殺氣。
    但在程宇眼中，他們的動作、力量，甚至那所謂的殺氣，都顯得如此……稚嫩和可笑。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玉環，你們大唐的人就是這麽歡迎客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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