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山莊。
    佛爺靠在竹椅上，整個人顯得很沒精神，眉頭上的‘川’字在短短幾天時間裏日漸加深。
    他都不用等鐵山回來報告，就已經猜到自己驅離袁宗的最後籌碼也輸了。
    時間。
    事情如果成功，那九個自己人早就按照約定時間回信了。
    沒有在計劃的時間裏聽到消息，就說明計劃很可能出現了意外。
    很可能……
    佛爺本身並不是一個喜歡將希望寄托在那一點點‘僥幸’上麵的人。
    可這一刻，他真希望這件事還有一點‘僥幸’的可能。
    起身，走到佛像前。
    嗯，天底下幹壞事的家夥好像都很喜歡拜佛。
    雙手合十，從未有過的虔誠，更是第一次在拜佛時真切的在心中默誦祈願，而非裝裝樣子，不知敬畏。
    恰逢此時，腳步聲傳來。
    是鐵山。
    佛爺緩緩抬起頭，遠遠地看向對方。
    看出佛爺眼睛裏的急切，鐵山當即嚴肅的搖了搖頭，表示事情沒辦成。
    “唉，真是棘手啊。”
    鐵山走到身前：“佛爺，暗子傳來消息，九個人都被袁宗抓住了。”
    “該死，他給的秘鑰序列是假的？”佛爺下意識就這樣認為，全然沒有聯想到另一種可能。
    “並不是。”
    很意外。
    佛爺挑眉：“說。”
    “秘鑰序列是真的，也成功解開了你所挑選之人的精神禁錮器，隻是讓人想不到的是，那九人沒有一個選擇逃走，更是在之後又主動將禁錮器戴上，甘願受鎖。”
    佛爺都驚了，怎麽想也想不出其中緣由。
    “為什麽會這樣？”
    話到這裏，鐵山說話的語氣都有些遲疑了，哪怕他已經確定了傳回信息者的身份，確認是自己人沒錯，可還是很懷疑。
    “傳回的消息稱，那被精神禁錮器壓製的人，真正受製的不是前者，而是袁宗本人。”
    “在袁宗麵前，他們說戴著精神禁錮圈才有安全感。”
    “似乎，似乎……似乎擔心自己被袁宗誤會什麽……”
    “以上是暗子傳回的信息。”
    受製袁宗本人？
    佛爺瞪大眼睛，鐵山嘴裏的每一個字他都知道，可連在一起就比較複雜了，讓他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終於，他有一個全新認知。
    “你是說，袁宗才是禁錮器？”
    總結到位，鐵山點頭：“是這樣的。”
    “那他到底有多強？九個十多年前就敢和破八大限的武人叫板，甚至可以反殺，就這樣的九個人麵對一人，竟然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
    九人散開，他能追幾個？
    換做佛爺是他們，自認有絕對的勇氣！
    鐵山搖頭，話鋒一轉：“佛爺，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咱們的人已經撂了，他們知道不少事，以袁宗之前的行事作風，恐怕現在已經來這了。”
    “我怕他？”
    下意識的一句話後立馬改口。
    “去九溝寨。”
    對此，鐵山有些不解：“去哪？現在應該回我們的寨子吧，有老叔他們在，就算他袁宗再強，也帶不走佛爺你……或者出境。”
    佛爺閉眼，深吸一口氣。
    再睜眼時，眼底已是徹底變了，多了幾分果決。
    能走到這一步，佛爺從來不是一個優柔寡斷之人。
    一路走來，該殺的人殺過，不該殺的人也咬牙殺過，風風雨雨，最後都挺過來了。
    “鐵山啊鐵山，看來我們是沒辦法將他趕出玉水了。”
    “既是如此也隻能……”
    鐵山知道佛爺的意思。
    能趕走，最好不過。
    趕不走，那就不要走了，永遠都不要走了！
    鐵山有些猶豫。
    “佛爺，你說過，上麵對他很器重，而他本身也與從前的巡查使不一樣，年紀輕輕就破八了，這天賦……真要動手的話，真不會引來更大的麻煩？”
    組上麵，亦或者夏國高層，真能容忍這樣一位天賦超絕的巡查使隕落於此嗎？
    “來根煙。”
    鐵山一愣，隨後趕忙從口袋裏掏出煙盒。
    佛爺可是有幾十年不抽煙了啊。
    一口吸完半根煙，吐出的煙霧在眼前繚亂飛舞，正如佛爺此刻的心情，怎一個亂字了得。
    越是與袁宗接觸久了，越是感覺壓力巨大。
    “殺，屁股再難擦也總比便秘強，他如果在，我們的生意就別想做下去。”
    “南雲幾個寨子，夏國幾個高層，哪一個不指著我這生意為他們換來修行資源。”
    “更何況，你我就算想退也退不了。”
    鐵山沉默。
    他比誰都清楚，作為一個曾屬於寨子邊緣人，且資質平平，走到今時今日的地位，獲得一身破八大限的武力，佛爺所付出的，所經曆，一兩句話說不完。
    如果說惡魔成全了他，那麽他早已將自己的靈魂出賣。
    “不用再想了，去九溝寨。”
    “明天是九溝寨宣布新寨主的祭祀大典，所有寨子有頭有臉的人都會去。”
    “法不責眾，殺袁宗，不能我一人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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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一句話讓鐵山豁然開朗！
    沒錯！
    法不責眾！
    如果袁宗真死在各大寨子的聯手之下，那佛爺的壓力就會輕很多很多。
    更甚者，操作好的話，佛爺恐怕都不會成為直接殺死袁宗的凶手。
    到時，哪怕上頭降下雷霆之怒，在佛爺背後保護傘的運作下，也有很大的機會脫身，重新掌控玉水魔藥生意！
    不知多少次了。
    此刻，鐵山再一次對眼前這個曆經風浪的老人露出佩服，乃至崇拜眼神。
    他總是能夠在危機中一次次的、快速找到最好的破局之法！
    人才啊！
    ——
    不久後，袁宗果然帶人來到了竹林莊園。
    可惜，晚了一步。
    這竹林莊園佛爺極少向外人透露，抓住的九個人，應該說活著的八個人也不知具體所在，隻說了一個大致區域。
    由此花了一點時間。
    不久後，袁宗等人站在莊園裏的一處涼亭內，望著血染的湖麵，超過二十具屍體漂在水麵上。
    看打扮，是廚師、園丁、傭人。
    在這些人身上，袁宗沒感覺到半點內氣波動，深入檢查，更是確定他們不是武人異人，純純的普通人。
    “異武界爭鋒，理解。”
    “波及普通人層麵的話，越線了。”
    王劍心低聲說話，緊握雙拳。
    一國二製。
    異武人士就仿佛古代江湖那般，一定程度上允許爭鬥廝殺，隻要規模沒大到無法忽視的地步，處理方針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不能波及到普通人，這是底線！
    那些上了通緝榜的，幾乎都是因為犯了這條律令。
    普通人麵對異武人士何其脆弱，與手裏有槍沒有區別。
    在這個底線上不嚴厲堵死，後果不堪設想。
    這也是當初佛爺想要以普通人為要挾，讓上頭調走袁宗的底氣。
    此時，王劍心低頭看了一眼手機，猛地抬頭。
    “袁巡使，佛爺往九曲縣方向去了！”
    末了，他又想到什麽，補充道：“明天是九溝寨宣布新任寨主的祭祀大典，他或許……”
    袁宗看著那些屍體，直接打斷王劍心憂心忡忡的猜測。
    “找他去。”
    王劍心咬牙：“可明天是祭祀大典，很多……”
    這話再次被打斷。
    “我執法不看黃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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