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半句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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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銅雀燈在風中搖晃出細碎的光斑,舒瑤踉蹌著扶住廊柱。
    後腦的鈍痛裏忽然炸開無數記憶碎片——消毒水刺鼻的手術室,心電監護儀急促的蜂鳴,還有推入靜脈的麻醉劑泛起的涼意。
    "姑娘?"石宇的聲音像是隔著水幕傳來。
    舒瑤猛地攥緊腰間發燙的手術刀,刀柄上鐫刻的"仁心"二字硌得掌心發疼。
    當啷一聲,狼首玉佩墜落在青磚上,碎成兩半的狼眼正對著祠堂騰起的青煙。
    她突然輕笑出聲:"原來如此。"
    石宇撿起玉佩時,舒瑤已經轉身走向滴露軒。
    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纖長,掠過牆角倒伏的金銀花叢時,繡鞋尖沾了些混著石灰的濕泥。
    三更梆子響過第三聲時,祠堂傳來鞭笞聲。
    卯時的晨霧還未散盡,舒瑤在雕花拔步床上睜開了眼。
    枕邊擱著半塊狼首玉佩,斷裂處泛著詭異的青灰色。
    她剛要伸手,後腦突然傳來撕裂般的疼痛。
    "大小姐醒了?"小丫鬟捧著銅盆進來,見她要起身慌忙阻攔:"相爺吩咐您靜養......"
    話音未落,外院突然傳來嘈雜聲。
    舒瑤瞥見銅鏡裏自己蒼白的臉色,卻還是披衣下榻。
    穿過垂花門時,正撞見幾個粗使婆子抬著竹榻往西廂房跑,草席下露出一截青紫的小腿。
    "是後廚的劉嬤嬤!"小丫鬟驚呼,"聽說高熱三天了,王大夫開的藥灌下去就吐......"
    舒瑤指尖無意識撫過腰間,那裏本該掛著手術刀的位置空蕩蕩的。
    她突然按住竹榻:"放平,掀開被褥。"
    "大小姐莫要沾了晦氣。"婆子們麵麵相覷,卻在觸及舒瑤眼神時下意識照做。
    掀開的被褥下,老婦人頸間赫然浮著蛛網狀紅斑。
    "三日來可曾腹瀉?眼白是否發黃?"
    抬榻的雜役突然插話:"劉嬤嬤發病前收拾過藥庫,當時摔了個青瓷壇......"
    舒瑤已經掀開病人眼皮,淡金色的瞳仁裏映出她驟然清明的眼神。
    這是鉤吻中毒——現代醫學稱為斷腸草堿中毒,那些紅斑正是毛細血管破裂的征兆。
    "取綠豆甘草湯,加三倍蜂蜜。"她扯下腰間香囊,"把這個碾碎摻進去。"
    王大夫就是這時趕到的。
    山羊胡子氣得直翹:"胡鬧!
    《千金方》明明記載......"
    "千金方成書於唐永徽三年。"舒瑤將香囊裏的金銀花倒在掌心,"而您開的藥方,抄的是宋本《太平聖惠方》第三卷。"
    滿院寂靜中,相爺的紫檀拐杖重重頓在青石板上。
    舒瑤轉身行禮時,瞥見王大夫袖口滑落的藥包,薄荷與朱砂混著雄黃的味道,正是解蛇毒的古方。
    "父親明鑒。"她突然抬高聲音,"劉嬤嬤中的是蛇毒,卻有人故意按熱症醫治。"
    廊下傳來茶盞碎裂聲,某個灑掃丫鬟慌忙蹲下收拾。
    舒瑤看著那片混在瓷片中的蛇蛻,唇角勾起冷笑。
    昨夜祠堂那鞭子蘸的可不是普通鹽水,而是能誘發毒性的烏頭汁。
    日頭升到中天時,劉嬤嬤已經能坐起來喝粥。
    相爺賞下的錦緞堆滿滴露軒,舒瑤卻盯著窗欞上沾著的藥渣出神——那是隻有軍中醫帳才會用的止血藤。
    暮色四合時分,石宇翻牆而入,鎧甲上還沾著塞外黃沙。
    "姑娘要的狼首玉佩。"他將半塊玉佩放在案頭,"巧得很,北狄使團三日前抵京,為首的祭司腰間......"
    話未說完,外院突然傳來喧嘩。
    舒瑤推開窗,正看見王大夫跟著個戴帷帽的婦人往角門去。
    夜風掀起輕紗時,那婦人發間金鑲玉杏林春燕簪閃過微光——正是太醫院院判夫人的陪嫁首飾。
    石宇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忽然輕笑:"看來姑娘要的醫館東風,今夜就要吹進朱雀街了。"
    遠處傳來打更聲,舒瑤摩挲著玉佩斷裂處。
    那裏刻著半句契文,月光下隱約可見"焚城"二字,與三日前兵部失竊的火器圖殘卷上的暗紋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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