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羞衝著那牆頭上露出的半邊臉微微一笑，唬得對方匆忙閃躲。
    就這？
    ……
    如今朝堂上的帝王大權獨攬，再也沒有哪個臣子敢對他的政令指手畫腳。一時間放鬆了心神，開始享受絕對權力帶來的快慰。
    國家疆域在他手上再次擴張，耳邊全是稱頌他賢德聖明的讚美話語。
    忙了大半場，也該享受國家繁榮帶來的尊榮。
    帝王開始大修行宮，卻不敢光明正大的廣納妃嬪。無他，如今他的皇後為他生下了四子兩女，幾乎是他所有孩子的母親。雖然他是他的君和夫，卻也要給她留有幾分顏麵。
    他的身體狀況已經大不如前了，上了年紀的身子，日漸衰弱，他不得不更多的倚重自家皇後。
    那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自己人，除了他，她身後空無一人。她一路走來，為他得罪了所有了，她也唯有全心全意的依靠他，對他忠心，才能在這吃人的父權社會活下去。
    他對她完完全全的放心，她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再怎麽爭一場，他都不會輸。
    那些朝堂上的老頑固，日日陳情，說不該縱的皇後幹涉朝政。可皇後不插手，這朝堂不就成了朝臣的天下了嗎？
    互相製衡才是最好的結果，他怎麽會眼睜睜的看著一方獨大？
    “皇上，您不該讓皇後娘娘拋頭露麵的，皇上身體若是不適，也應該讓太子監國理政。怎的放任一介婦人，在朝堂上指手畫腳？
    陛下，您沒聽過‘牝雞司晨，惟家之索’嗎？女子當政，是亂國之象啊！”
    覲見的大臣，躬著身子，對著斜坐在龍椅上的皇帝，苦口婆心的勸說著，仿佛朝堂上做主的人是位女子，就是天大的禍事。
    “皇後處理政務可有差錯？政令下達執行可引起民怨？”
    皇帝捂著額頭，不耐煩的質問著。
    “縱使皇後娘娘再有治國才能，可自古哪裏有女子當政的道理！”
    嗬！這些子臣工們比自己這個皇帝還要封建，也是，直接可以剔除一大半的競爭對手，確實是樁好買賣。
    不過他和她對於他這一國之君來說，又有什麽區別呢？
    都是趁手的工具，不過他也是很樂於看見他和她之間因著他的喜怒爭鬥不休的。
    他們一直互相消耗，互相拉扯才好。
    “太子也確實大了，是該接觸家國大事了。”
    跟著這大臣出宮的還有一封讓太子監國理政的詔書，這國家終究是要太子繼承的。
    她應該也是願意的。
    皇帝暗暗想著，如今皇後的勢頭太猛，是該拉扯另一方勢力一把了。
    年輕的太子在皇後的羽翼下一路成長的順風順水，不曾經曆過殘酷的黨政伐異。又是皇帝和皇後生的一個兒子，是這國家最名正言順的下一任儲君。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即使他什麽都不去做，他的皇位也是穩穩當當的。
    可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身邊侍奉的宮人，他的太傅，他東宮的班底，開始在他的耳邊不停議論著自家母親。
    說自家母親原本是他爺爺的妃妾，因著和他父親私通才成了他父親後宮中人。這樣子了還不安分，扼殺親女進而設計害了先皇後，才一步步成了如今的皇後。
    若僅僅如此也便罷了，如今迷惑君上，公然幹涉朝政，儼然有了妖後的潛質。
    說他枉為一國儲君，手中權勢還不如一國皇後。想想先皇太子，想想先皇的哥哥，他們家的江山什麽時候真正傳給了儲君了？
    哪個人的皇位不是靠著爭搶殺伐奪來的！
    他不由的信了幾分。
    有什麽辦法呢？畢竟自家母親是所有事情的受益人，他不得不懷疑，以至於看著自家母親兄弟的眼神也變了。
    這權力啊，真個惑人心魂。
    誰能手握權力而不喪失本真呢？
    他也想做他父母的好兒子，弟妹的好兄長，可他能保證自己純善，也能保證他的父母弟妹們也如他一般嗎？
    縱觀古今，此題無解。
    已經握在手中的東西，又如何能看著它消逝？
    此刻太子跪在寢宮裏的觀音神像前，訴說著自己心中的委屈。
    燃燒著的線香猩紅，像是在回應著他的煎熬。
    “我沒有辦法，即使她是我的母親。我沒有辦法不去做和她相悖的事情，我才是一國儲君，豈能讓一國皇後淩駕於我之上！
    父皇身體已經不行了，難不成日後她要呂後？我才是儲君啊！如何能成為傀儡皇帝！”
    他跪在蒲團上，仰望著泥塑的觀音像，菩薩似是在笑著，端莊的神態，眼睛微微眯著，聽著他的呢喃細語。
    他內心煎熬於背刺了自己的母親，卻又不得不為自己的行為找到最正統的邏輯。
    他不是不知道母親的一切行為或許都是為了自己，但又擔心母親勢大成為自己潛在的掣肘。
    太子召開親信：“去，搜羅一批貌美的年輕女子，父皇會喜歡的。”
    自己母親的一切權勢都是他的父皇賜予的，倘若母親成了可替代的人，是不是父皇就不會放任一國皇後至此？
    別說什麽母子情分！天家哪裏來的母子情份！
    自家母親已經不再年輕了，臉上生起了皺紋，頭發也花白。
    哪個男人不喜歡年輕的軀體呢？
    花兒一樣的麵容，水一樣的性情，才是女子應該有的樣子，他的母親剛毅強硬的絲毫都沒有一國皇後的體統！
    若他的想法被他的母親知道了，會不會後悔生下了他。
    如果當初因為陷害先皇後而除名的公主成了他，或許如今的皇後會快意幾分吧！
    他從她的身體裏降生，她的身軀滋養了他長大，她費盡心思的為他遮風擋雨，為他尋找最為尊貴的父親。
    如今他怪她太過剛毅強硬。
    她的兒子為她的丈夫物色更為鮮 妍明媚的女人，隻為了取代削弱他的母親。
    歎息權力讓人麵目全非，可有什麽辦法呢？懷疑恐懼的種子一旦種了下來，就隻剩下你死我活了。
    太子的身軀匍匐在觀音雕像前，渴望能夠得到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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