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回到自己寢宮裏，揮退了侍奉的宮人，獨自坐在梳妝鏡前。
    她看著銅鏡裏倒映出的麵容，雖然五官明豔大氣，肌膚卻鬆弛了，微微一笑，眼角就生出了皺紋。
    往日裏明目善睞的眼睛，如今已經有些混濁發黃。
    皇後摸著自己的臉頰，看到了頭發裏的點點花白。
    她確實已經不再年輕了。
    太子可真是她的好兒子啊，生怕她伺候不好他的父親，送進來一批年輕女子為她分憂。
    皇後眼裏冷光乍現。
    她早就在他搜羅美女的時候，知曉了他的動向。她經營朝政這麽多年，哪裏都有她的眼線。
    她本想給他一次機會，看來，是不必了。
    當今儲君而已，還沒做皇帝呢！就已經容不下自己的母親了，倘若真的做了皇帝，怕不是要讓她給他的父殉葬！
    皇後越想心越冷。
    她還有其他兒子，可兒子們的想法怕都一樣。太子這麽溫良的人，都能做出這等事來，換她其他兒子上位怕不是更要激進！
    皇後不由的走向了神女雕像前，素手便重新點燃了一束線香，虔誠的拜了幾拜。
    別以為她不知道太子寢宮裏供奉的觀音像，她的兒，已經背棄了他們的信仰。
    既如此，那便不是她的孩子了，他們之間如今是政敵。
    他率先向她出手，就不要怪她反擊。
    ……
    “聽聞皇後白日間來找朕，怎的不進來就走了呢？”
    此時皇帝躺在皇後的懷裏，任由皇後為他按摩著腦袋。
    皇後看著對方微眯的雙眼，手上的力道不由的大了兩分。
    “哼，陛下隻顧著寵幸新人，怕是不久就要將臣妾拋之腦後了！”
    皇上聽著皇後口中的抱怨，嘴角的笑容不由的大了幾分。
    “咱們這麽多年的夫妻了，朕何時會將皇後拋之腦後？
    不過一時新鮮，玩物而已。
    朕若有心，後宮妃嬪不知凡幾？
    隻是這些女子是太子進獻的，朕不好拂了咱們兒子的麵子。
    朕已經將她們安置在掖庭了，若皇後不喜，可放她們歸家。”
    皇上享受著皇後的侍奉，聽著皇後一把年紀了還會為他爭風吃醋，心裏隱隱的熨貼。
    有誰會不喜歡有人為了爭奪他的目光，而產生的嫉妒心呢？
    別說什麽喜歡嫉妒的人不好雲雲，那是那嫉妒心不是因你而生的。
    “陛下，臣妾擁有的一切都是您贈予的，臣妾無時無刻都不敢忘記。
    可紅顏彈指老，縱使臣妾少年時有幾分顏色，如今也色衰了。
    有時候照鏡子，看著鏡子裏日漸衰老的樣子，臣妾惶恐極了。
    既擔心色衰愛弛，又恐懼失去。”
    皇後當著皇上的麵訴說著內心的真實想法，絲毫都沒有遮掩。
    她知道皇帝如今在朝政上倚重她，若她表現的過份從容冷峻，反而會適得其反。
    如今這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就很好。
    “我們少年夫妻，一路走來，多少坎坷，共同經曆了多少風風雨雨。
    朕不是那等膚淺忘義之人，皇後，你在朕心中始終是不一樣的。”
    她的野心是他一點一點培養的，她的勢力是他一點一點壯大的。
    他很高興她表現出來的手段，她的每一步成長，他都看在眼裏。
    比起用在兒女身上的心思，他更多的將心思都用在了皇後身上。
    她是他的妻，是他一手打磨的利劍，鋒利無比，所向披靡。
    她說她怕他舍棄她，他怎麽會舍棄她。
    付諸了那麽多成本，又沒有安全隱患，如今已經深度捆綁。
    當年他親手扼殺了懷抱裏的公主，將公主之死嫁禍到先皇後身上。
    他臨時起意，時機太好了，機不可失，他親手扼殺了親生女兒。
    先皇後誓死都不認罪，最終是他親自出麵，誘騙先皇後交出皇後金印，在那封偽造的認罪書上蓋了印。
    如今的皇後那時候並不知道公主的真實死因，卻一心一意的為他遮掩周全。
    全心全意的配合他將先皇後的勢力拉下馬，平心而論，他對她是有幾分愧疚的。
    “陛下，咱們的太子近日有些荒唐。聽宮人們講，太子竟然私下裏豢養孌童。”
    皇後看著皇上眼下對她的態度，不由得話鋒一轉，開始說起自家兒子的私事來。
    “太子荒唐也就罷了，身邊侍奉的人，教授太子的太傅，太子府的臣工們，竟然也不相勸！
    咱們的太子這麽年輕，混被身邊的人帶壞了。”
    皇上聞言，不由的睜開了眼睛。
    “這情況是否屬實？太子都成年了，怎的行事越發沒有章法！”
    私生活混亂也就罷了，誰還沒點子愛好了！怎的連身邊人都約束不好，陰 司 都傳了出來！
    “陛下，臣妾聽到消息時就已經扼製住流言的傳播了，將傳播流言的已經收監了。
    事關儲君，臣妾不敢擅專，還請陛下做主。”
    小孩子的稚嫩手段，何足懼哉！
    皇後看著皇帝麵上露出不滿的神色，眼裏精光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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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有學會行走，就想著扔了手中的拐杖，小心被摔得頭破血流。
    她那愚蠢的兒子，沒經過波折，渾身都是破綻。平日裏有她為他時時遮掩，乍一看，風光霽月。
    如今她倒是想要看看，離了她，他能走多遠？
    自己都不用如何出手，就有人將他裏裏外外透了個遍。
    “皇後有心了。
    隻是如今太子已經開始監國了，行事還如此，確實讓人擔憂啊！”
    皇帝的眼睛微眯著，看著有幾分危險。
    他還以為太子給他送女人是手段成熟了，知道要在自家老子眼前安插眼線了，如此看來，怕不是將他當成了自己。
    以己度人，覺得他和他一樣，是個愛好美色的膿包！
    “皇後，咱們的兒子不成器。作為父母的，就得讓他知道知道深淺。
    索性咱們這把老骨頭還能折騰幾年。
    皇後，你去找禦史收集太子臣暑的罪證，咱們的兒子長的太慢。咱們做父母的，就幫幫他！”
    他一想到今天剛寵幸的那些女孩子們，心裏不由得生出了些膈應。
    “是，臣妾定會辦好這個差事。”
    皇後背過身去，收起了臉上的愴然之色，目光變得有些陰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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