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的指尖在蘇旭掌心微微顫抖，眼底那抹紅暈像是要滴出血來。她死死抿唇，喉嚨裏像是梗了塊石頭，硬是沒讓那聲哽咽衝出來。
    “玉兒，回去。”蘇旭聲音低沉，帶著不容反駁的壓迫，目光卻沒在她臉上停留片刻，而是直直刺向山子野。
    黛玉咬緊牙關，指甲幾乎掐進肉裏。她心裏翻湧著滔天怒火，可又清楚，蘇旭這話不是商量，是命令。
    她不能留下。玥兒還在裏間，軟軟糯糯喊著“娘親”，那聲音像刀子一樣剜在她心上。
    “好。”她吐出這個字，聲音冷得像冰碴子，目光卻狠狠掃過山子野和林淵，像是能剜下他們一塊肉。
    她轉身，步子邁得極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身後，蘇旭低啞的聲音再次傳來“山子野，玥兒若少一根頭發，我拿你整個月影教陪葬！”
    暖閣內的氣氛幾乎凝固。蘇旭坐在床沿，手裏還握著那隻空碗，指節緊得發白。
    山子野斜倚在柱旁，目光懶散地打量著他，嘴角那抹笑意刺目得要命。“陛下，藥效如何？是不是好受多了？”
    蘇旭沒吭聲，喉結上下滾動，像是壓著什麽情緒。他抬起眼，目光冷得像刀，狠狠剜向山子野。
    “別這麽看我。”山子野攤手，語氣輕佻，“我可沒害你。這藥，確實能救你一命……當然，得聽話。”
    蘇旭手指微動，空碗被他猛地擲在地上，碎裂聲刺耳得讓人心顫。他低吼“山子野，你憑什麽威脅我！”
    山子野絲毫不慌，慢悠悠走近幾步，低頭俯視他。“陛下，別激動。威脅？這話多難聽，我不過是提醒你，月影教的誠意，可全在這藥裏了。”
    蘇旭眼底燃著怒火，可額角卻滲出細密冷汗。那藥喝下去後，體內那股熟悉的撕裂感似乎減輕了些，可他清楚，這不過是假象。
    他咬緊牙，聲音從齒縫擠出“三天療程？嗬，你們真當我傻？”
    山子野挑挑眉，笑得意味深長“信不信，隨你。不喝嘛……嘖，那毒發起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一旁，林淵冷哼一聲，插話道“陛下，月影教從不做虧本買賣。你若不配合，玥兒小公主可就……”
    “住嘴！”蘇旭猛地起身，氣勢駭人，目光像要將林淵生吞活剝。
    林淵聳肩，退後一步，嘴上卻還帶著笑“得得，我不說了。反正，你自己掂量。”
    蘇旭胸口劇烈起伏，拳頭緊攥，指節哢哢作響。他知道，這兩人根本沒打算給他活路。可他不能倒下，至少現在不行。
    “你們……到底想怎麽樣？”他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帶著一絲刻意偽裝的絕望。
    山子野嗤笑一聲，走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陛下，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麽選。”
    “我若是不選呢？”蘇旭抬起頭，猩紅的眼中滿是掙紮。
    “那就要看，是你自己的命重要，還是玥兒小公主更重要了。”林淵在一旁涼颼颼地補充道。
    “好……”蘇旭仿佛被抽幹了所有力氣，頹然地垂下頭，肩膀也垮了下來，“我答應你們。”
    山子野和林淵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飾的得意。
    “這就對了嘛，”山子野拍了拍蘇旭的肩膀，語氣像是在安撫一隻被馴服的野獸，“乖乖聽話，對大家都好。”
    蘇旭沒有反抗，任由他的手落在自己身上，隻是低垂的眼眸深處，卻閃過一絲冰冷的譏嘲。
    蠢貨。
    他心中冷笑，你們真以為已經勝券在握了嗎？
    你們真以為這就能拿捏住我蘇旭的命脈嗎？
    他知道，這兩個人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給他活路，所謂的“三天療程”不過是拖延時間的毒藥。
    可他不能倒下，至少現在絕對不行。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玉兒方才擔憂的眼神，還有玥兒在裏間那一聲聲軟糯的“娘親”。
    他若倒了，她們孤兒寡母，在這吃人的皇宮裏該怎麽辦？
    所以，他必須演下去，演得越像越好，演到讓他們徹底放鬆警惕。
    山子野見他“信以為真”，林淵也收起了那副時刻防備的姿態。
    這正是蘇旭想要的結果。
    他需要的，從來就不是山子野虛情假意的“解藥”。
    他和黛玉費盡心血，之所以遲遲配置不出真正的解藥，缺的根本不是藥材，也不是醫術。
    他們缺的，僅僅是這個陰毒蠱方最核心的配方而已。
    隻要知道了用藥的根本，以黛玉的才智，何愁解不了這區區蠱毒？
    所以，在方才那場看似生離死別的表演中，他早已用眼神和指尖的觸碰，向黛玉傳遞了真正的指令。
    那看似充滿愛意的緊握，實則是將一個小小的、幾乎無法察覺的油紙包塞進了她的掌心。
    那裏麵，藏著幾滴他剛剛強忍著惡心喝下的藥液。
    那是他們的希望，是逆轉全局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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