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行雪的臉頰被人捏了又捏，睫毛不耐的輕眨，睜開了帶著煞氣眼睛。
    “幹什麽。”
    “有起床氣啊。”沈遇狀似好奇，一雙眼睛不停的打量他。
    這些日子他偶爾也會溜到奚行雪床上睡，但是早上都是一起醒來的，還沒見過他起床氣的樣子呢。
    奚行雪脾氣一向不錯，但每個人都有小性子。
    起床氣確實有。
    他一骨碌翻起身，揉著自己亂糟糟的頭發。
    “是啊，小心我生氣揍你。”
    一根呆毛直直的豎起來，在他頭頂生生不息，眼睛又大又亮，像一隻剛成年的貓咪。
    “嗬。”沈遇忍不住笑出了聲，伸手捋了捋他頭頂的呆毛。
    他站起身，語氣溫柔。
    “起床吧，今天不是你的訂婚宴麽？”
    聽見這話，奚行雪眼珠一動。
    他抬頭，撞進一雙格外沉靜的眼裏，後頸莫名泛起細密的涼意。
    這沈遇平靜的有些不尋常了。
    該不會是在憋大招吧。
    但一切盡在不言中，詢問也得不到答案。
    奚行雪隻能先起來洗漱，順便偷偷觀察沈遇的反應。
    得到的結果是。
    他異常平靜淡然，甚至還精心幫他係好了有些歪斜的領帶。
    “你今天可是訂婚主人公之一，好好表現。”
    說著，沈遇給他打開了房門，示意他出去。
    奚行雪有些按耐不住的目光掃視了他兩遍，遂道出心聲。
    “沈遇，你有沒有話要說。”
    “嗯？”沈遇歪了下頭。
    那張精致的臉龐依舊神色悠然，沒有半分異色，疑惑的睨著他。
    “你想聽些什麽？”
    奚行雪啞然。
    兀自尷尬的撓了撓頭，打著哈哈朝門外走，“沒什麽，我隨便問問，走吧，時候不早了。”
    “好。”沈遇依舊語氣溫柔。
    隻是若奚行雪此刻回頭，就能看見所謂笑意，溫柔的有些瘮人。
    像被陽光折射出光澤的冰錐，在陰影處藏著淬毒的冷冽。
    今日是奚家小少爺和祝家大小姐訂婚的日子。
    圈內有權勢名望的都被邀請在列。
    奚家一大清早也是熱鬧極了，雖然奚父奚母昨日是分房睡的，但是早上還是一同時間起了床。
    就候在餐桌邊。
    他們麵露疲態，沉默不語，在看到奚行雪和沈遇下來時，才扯出個笑容。
    “早上好，過來吃早餐吧。”
    奚行雪目光在老兩口臉上頓了下。
    笑的好命苦的樣子。
    不過也是。
    昨兒個雖然自己睡得早，但也隱約猜到他們可能又吵了一架。
    這幾天的架可沒少吵。
    他勸了，勸不動。
    也沒法進行幫助，因為劇情重點還沒走完。
    等走完了，才能改變一些事情。
    很快，奚之栩也到了餐桌上。
    訂婚宴重要，他沒有去公司上班。
    他落座後，本就沉悶的氛圍雪上加霜。
    奚之栩心不在焉的用著餐，也沒注意到自己端起了一杯黃色的果汁。
    直到奚行雪提醒：“大哥，你芒果過敏，這是芒果汁。”
    奚之栩這才回神，抬頭看向他，眼底泛起星雲般的旋渦，有複雜情緒在流轉。
    奚行雪推了一杯鮮奶過去。
    “喝這個吧。”
    “好。”奚之栩伸手來接。
    兩指交纏之間，他因觸碰到對方的溫度而心尖顫抖。
    垂下頭，不敢讓別人看出他的不對勁，一言不發的喝起鮮奶。
    攥著杯子的手因為太過用力，手背上青筋根根凸起，猙獰可怖。
    就要和別人訂婚了，可他無力阻止。
    他還真是...沒用啊。
    他不敢表達，不敢和任何人訴說，甚生怕別人發現他醜陋的心思。
    像個下水道的臭老鼠，躲在陰暗的管道裏，無助的舔舐身上的髒汙。
    二十多年的人道主義教育讓他生不出沈遇驚世駭俗的勇敢。
    太過膽小，害怕邁出這一步後會迎接的後果。
    無力承受，怕連見麵的機會都會失去。
    一頓心思各異的早飯很快就吃完了。
    奚家人挨個兒上了車，直往宴會目的地去。
    因為奚行雪是主人公之一，所以他們格外要去早些，好開始迎接賓客。
    雖然奚母說奚行雪“天生麗質”。
    但是奚行雪在到了宴會現場後，還是跟著化妝師去化妝了。
    他的皮膚白到在陽光下有些透明，化妝師說給他補點健康的紅上去，整個人更加喜氣洋洋。
    化作的場地很大，分外間和裏間。
    外間是休息用的，有茶水和沙發。
    奚父奚母去迎接賓客了，留下跟隨著奚行雪上來的奚之栩與沈遇在場。
    沈遇慢悠悠的走到沙發旁邊坐下，雙手交叉，長腿翹起，悠然淡泊。
    奚之栩摘掉眼鏡，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用冰涼刺骨的眼神望向他。
    “沈遇，小雪和祝小姐訂婚，你準備做些什麽？”
    這話問的甭不客氣了，直接戳人心窩子的那種。
    赤裸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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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遇掀起眼皮，低低笑了一聲。
    “祝福他們。”
    “啊？”饒是斯文狐狸奚之栩，也有些不淡定了。
    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沈遇，
    “你還真是淡定啊，難道，是我誤會你了，其實你根本不喜歡小雪？”
    原本姿態顯得有些愛搭不理的沈遇回了神，轉動黑沉沉的眼珠子看向他。
    喉結微動，少年笑的輕而淺，透著淡淡詭譎。
    “無可奉告。”
    無，可，奉，告？
    四個字，拽著股高高在上的勁。
    奚之栩臉頰瞬間像褪色的青瓷，變得陳舊難看。
    多日來累積在心裏的鬱悶愁緒好似泄閘的洪流，頃刻間洶湧而出。
    他騰地一下衝到沈遇跟前，太陽穴突突跳動，肩膀繃成僵硬的直線。
    說話聲都是從齒縫裏擠出來的：
    “沈遇，你在傲什麽？我還以為你有多勇敢呢，沒想到跟我一樣，都隻敢躲在地底偷窺天上月啊。”
    半是憤怒半是傷，譏諷的語氣，為了達到讓沈遇暴跳如雷，做出行動的目的。
    沈遇根本不上套。
    “你還不配和我作比較。”
    他視線一掃，透著股子不寒而戰的涼意，把奚之栩的小心思看的痛徹。
    奚之栩仍舊憤怒，卻隻敢站在原地，說不出什麽話來。
    沈遇確實不蠢。
    不會因為他的挑火，就去做些幹擾婚姻的事情。
    沈遇忽地站起身，輕飄飄站到他身側。
    停下腳步，卻頭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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