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穿越之六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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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織田家上洛時, 為了開辟路線,選擇的是和淺井結盟並擊退南近江的六角, 所以能順暢的在京都和岐阜之間往來。但現在, 淺井背叛了織田,也就意味著織田家這些在京都的大軍,往岐阜的歸路直接被淺井家阻隔了!!

    而且, 曾經被三郎打退的六角,也回到了南近江重起爐灶, 和淺井一起堵死了織田家立刻回城的可能。

    三郎曾經說過的“要是淺井被六角爭取,我們就要被堵在近江”這句話,竟然一語成讖!

    從朝倉撤回的萬餘大軍, 不說被困在京都、在招兵上很受阻礙, 光是糧草的耗費就足夠讓家臣們頭疼了。織田家雖然變得富庶, 但之前修將軍府和為了攻打朝倉到底花用了太多, 在京都待一段時間還好,長久待下去必定支持不住。

    更重要的事, 哪怕他們已經脫離了在金崎時袋中之鼠的困境, 但被堵在京都, 也不過和成為袋中之鼠沒有兩樣。

    按時間看,三郎戰敗的消息肯定已經傳入了岐阜,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還活著的消息也必定傳了出去。可織田家的家主一日沒有回到岐阜, 岐阜內亂的風險就會一日日增加。哪怕留下來的家臣都是忠心耿耿, 但是總大將遲遲不歸, 岐阜的士氣也會低落。萬一有人來攻打,那麽結果……就算岐阜城是最堅固的城池,在它名為稻葉山城的時候,不也是被織田信長拿下了了嗎?

    沒有什麽城是絕對堅固的。

    如何回到岐阜、盡快回到岐阜……這才是留在京都的三郎和織田家家臣們需要盡快解決的問題。

    “這個我也知道啦,但是現在也沒有辦法回去,對吧?”三郎在柴田勝家說完之後,並沒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可見是也考慮過這個問題。

    柴田勝家原本青著的臉立刻肉眼可見的紅潤起來。他畢恭畢敬的朝三郎低下頭,愧疚的詢問道:“是我僭越了,您的深謀遠慮是我不需懷疑的。那,這次的鍛刀,殿下是有什麽打算?”

    作為曾經因為三郎“尾張大傻瓜”的諢名而和織田信行一起舉兵攻打織田信長的武將,他雖然已經發自內心的對三郎獻上了忠誠和敬意,但始終在很多時候無法理解三郎的言行。

    比如三郎時常脫口而出的奇怪詞匯例如“JUMP”——君普是什麽意思?

    再比如三郎時不時帶歸蝶去約會——約會?尾張的農民有約會這個風俗嗎?

    理解不了,但又因為忠誠沒辦法坐視三郎的每一件怪事(事實證明這些怪事大部分都會有好結果),柴田勝家隻能在更多的時候按捺自己的情緒,去猜測三郎的行為,並在實在無法理解的時候以盡可能和緩的態度,去請求得到三郎的回答。(軍事上例外,家臣對於總大將的命令是必須服從的)

    ……哪怕得到的是和“這棵樹挺不錯我想爬爬看”如出一轍的、“這個廚房不錯我想鍛刀燒燒看”這種答案,他也認了。

    並沒有看出柴田勝家嚴肅麵皮之下,那顆被自己的行為刺激一次就要嚇停幾秒的心髒,三郎坦然的說道:“因為感覺刀還是有點不夠吧。”

    “啊?”

    “雖然我覺得,個人的戰力不能代表什麽——不過有的時候,單個人的戰力強大還是很有用的。”想起四名付喪神用一己之力拖住密密麻麻的時間溯行軍,三郎就忍不住為這新出現的觀點點了點頭,“所以才要鍛刀。”

    柴田勝家雙眼放空,費力地將三郎的話一個個字拆解開來理解其中的意思,好一會兒才試探性的問道:“您是想,改良軍隊的武器嗎?”

    “這些即使讓我改我也不會啊。”三郎一臉莫名其妙的回答道,“武器上有專門的人吧?”

    ——那鍛刀也有專門的人啊?!你不還是要親自鍛刀並且燒了廚房嗎!?

    柴田勝家好險沒脫口而出,他抿著嘴憋了幾秒,才繼續誠懇的問道:“那麽,殿下想要鍛刀,是出於什麽?”

    “目前看來,不管是用什麽方法回岐阜,都要解決近江的問題吧?”三郎說道,“要早做準備才行。”

    一邊的明智光秀立刻同意地點了點頭。

    他已經在戰場上見過了時間溯行軍,也聽三郎說了逃離戰場時被時間溯行軍圍堵的事。目前看來,時間溯行軍的出現沒有規律,攻擊也同樣沒有規律。那麽為此早做準備是必須的——即是說,增加刀劍付喪神的數量是必須的。

    柴田勝家卻並不知道還有刀劍付喪神這回事。他的臉色劇烈變換,不知道是腦補了什麽,最終定格在恍然大悟上。

    他近乎溫和地說道:“原來是這樣嗎?確實,淺井背叛的事情已經踐踏了織田家的尊嚴,不,不僅如此,現在的淺井,已經不是織田家的助力,而是阻礙了。”

    “說的倒是沒錯啦,不過我還是想爭取一下,因為阿市在那裏……”

    “殿下做的沒錯。眼下雖然不能立即攻打淺井,但織田家的態度是必須擺出來的。需要刀劍即是向外宣揚織田家必定報仇的態度,也是給淺井的最後通牒。殿下自己鍛刀……我明白了,是在實行‘千金買馬骨’這樣的做法嗎?”

    “誒。是這樣嗎?”

    “我已經完全的理解您的意思。您身為上位者,心思不能讓下麵的人揣測到才行。這次是我愚鈍了,但殿下也已經是非常出色的織田家總大將了。”

    柴田勝家嚴肅的臉上露出驕傲的笑意,他最後一次向三郎深深俯首,隨後告退。直到他走出了幾十步之遠,三郎和明智光秀也能清楚的聽到他大聲嗬斥的聲音:“——將殿下的想法宣揚出去,這是給淺井家的警告!”

    明智光秀看著柴田勝家威武高大的背影,隻能內心複雜地稱讚道:“……柴田先生真是一心為殿下著想。”

    “我倒是感覺說的話完全沒對上號。”比起還留有餘地的明智光秀,三郎就十分直截了當的揭開了這番對話背後的真相,不過他也隻是在原地撓了撓臉頰,就幹脆利落的決定不管,“算了,反正好像是往好的方麵發展,而且柴田先生看起來也很滿意。要是淺井長政願意回來就好了。”

    “但是就算是被這樣宣揚出去,淺井家也不會再度投向織田的。”明智光秀卻搖了搖頭,“並非德川家依附義元公時的被迫屈從,淺井家是在有足夠的實力和判斷力的情況下,決定了要和織田家敵對。他在做之前切實的看到了風險,現在也就不會因為織田家必定的憤怒而退縮。”

    “說的也是。那就隻能去問問看,把阿市接回來了。”

    聽到了明智光秀冷靜並且切實的分析,三郎也沒有露出什麽失望的神色。他轉頭看向廚房——因為他之前有撥開燒著的木炭,不少玉剛和砥石也一並滾落,眼下還有不少侍從在從焦黑的廚房裏搬出這些材料,用筐裝好抬向新的廚房。

    “想想看都是麻煩的事。現在還是要先鍛刀啊。”

    這麽總結道,三郎朝明智光秀看去:“小光對鍛刀有什麽看法嗎?”

    “我?”

    “這種沒經曆過的事就是要集思廣益!我之前有說我的意見,我覺得是順序不對。小光呢?”

    明智光秀先是一愣,隨後回答道:“我想,應該先把宗三他們叫過來吧。”

    “——很有道理,難道是有同類在所以掉落的幾率比較大嗎?我以前打遊戲也是這樣的。”

    並沒有聽懂“打遊戲”又是怎麽一回事,明智光秀也就習慣性的忽略掉這些自己不理解的東西,繼續說道:“很抱歉,我之前對於他們並不夠信任——在我看來,這些異於常人的存在是難以掌握的,因此,會損害你的身體也說不定。”

    稍微緩了緩,明智光秀又說道:“但是,如果他們確實和時間溯行軍是敵對關係的話,那麽至少在時間溯行軍的問題上,對他們是可以付出一定信任的。現在要給他們增加同伴,也就算是對他們有利——”

    “至少在鍛刀上,應該不會被欺騙。”

    不再覺得三郎可能是被驢了,明智光秀這麽說道。

    “所以,鍛刀用的材料、鍛刀需要的器具、鍛刀可能的順序,或許都有一定的講究。把他們叫過來從旁指導,會不會更好一點?”

    “說的也很有道理。”三郎讚同的一拍明智光秀的肩膀,“不過,鍛刀時的布置,他們都已經告訴我了——就是這個樣子的。”

    說著,三郎就從懷裏掏出了一張因為揣著跑來跑去,已經邊角汗濕、也變得皺巴巴了的紙。

    他攤開紙,指著上麵仿佛兒童簡筆畫一樣潦草抽象的圖樣對明智光秀介紹道:“我按著他們的形容畫出來的,大概就是這樣。”

    明智光秀:“……我覺得,讓宗三他們來畫會更準確一點?”

    但其中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們想要留下來做殿軍。

    就和曆史上的羽柴秀吉在第一次信長包圍網時率軍成為殿軍,隻為了主力部隊的撤退,自己的直係部隊幾乎全部覆滅一樣。三郎目前遭遇的是難以想象數量的時間溯行軍,並且不像之前那樣隻是收集情報,而是真正的懷著殺意,要將“織田信長”斬落馬下。

    哪怕麵對的是這樣的敵人,難道就要他們為了自身而讓信長陷入險境嗎!

    刀劍是用來護主的存在,即使在此刻戰至碎刀,也不能讓信長公有危險——這不僅僅是曆史會改變,更重要的是,織田信長是他們刀劍之主,時之政府的“審神者”。

    連主人都護不住的刀劍,要來何用!

    盡可能的拖延,盡可能的斬殺,盡可能的戰鬥……

    “已經看不到信長公了!”

    在四位刀劍付喪神中,偵察最高的今劍手持短刀,衣袖隨著動作上下翻動高高躍起,借著夜戰的便利,將麵前敵脅差斬成幾段,以餘光觀察三郎離去的方向。

    在出陣期間,刀劍付喪神的目力,尤其是在有意識的偵察的情況下,是人類所無法想象的。這種目力受地形和時間的限製,但此刻這兩者都有利於今劍,他說的“看不見信長公”,基本也就是“信長公脫離了戰場”的意思。

    “這樣嗎……那麽現在開始突圍。”

    得到了短劍傳達的情報,一直在不利中奮力抵抗的數珠丸頓時下令!

    “陣型,雁行陣!”

    一直苦苦支撐的圓陣在此刻破碎,身形最為靈活的今劍踩在麵前的敵脅差上,短刀一出,精準的貫穿了其後敵打刀的頭顱,隨後腿一蹬,借力跳到另一邊——跳到數珠丸的麵前。

    因為刀種原因,壓力也是四個付喪神中最大的太刀依舊在持續之前的硬扛戰術。因此,越來越多的敵打刀都朝著他這邊而來,在敵脅差的掩飾下進行偷襲。

    吃過一次虧的數珠丸並不好欺騙,每當這時,他總會精準的在數個敵脅差壓製下突然撤出本體的“數珠丸”太刀,最前麵的敵脅差因為力量突然的不平衡而搖晃時,就是他收割其中敵打刀和最前麵敵脅差的性命的時候。

    這樣的戰鬥方法堪稱冒險。在今劍躍到數珠丸麵前時,太刀的外套已經破爛不堪,血色浸透了內裏的白襯衫,連手中都黑白珠鏈也散落一地。白發短刀見狀歪了歪頭,踩著紅色單齒木屐站在了架著數個敵脅差本體的數珠丸的刀刃上。

    數珠丸的刀肉眼可見的往下移了幾分,這是不堪重負的表現。但很快,今劍就著踩在刀劍上的便利,在敵脅差收刀轉換攻擊目標前,就飛速收割了最前一圈的人頭。

    數珠丸幾乎是瞬間就感受到了輕鬆。

    但一切還沒有結束。

    被今劍砍殺的屍體堆疊在地上,幾乎成了天然的阻礙物。笑麵青江和宗三左文字依舊背對著數珠丸,但總體陣型已經從原本的四麵對敵變成了三麵對敵,離數珠丸決定的突破陣型雁行陣依舊差距甚遠。

    已經有敵脅差邁著六條蜘蛛似的細腿,順著前麵敵脅差的屍體過來攻擊。它們的腿太尖太利,行動時難免踩到空隙處,行動被拖得緩慢甚至動彈不得。這樣的劣勢被人數所彌補,甚至不少敵脅差已經會踩著同伴的屍體甚至就踩著同伴,一躍而下,展開攻擊。

    時間拖得越久,對刀劍付喪神就越不利。斬殺敵人越多,也就越容易將他們自己困死在裏麵。

    今劍依舊踩在數珠丸的本體太刀上。他的裙袴已經被劃開,細瘦的小腿上蔓延著長長的血痕。即使平常顯得活潑天真,但身為義經公傳說中的短刀,白發紅眼的少年隻是皺了皺眉,將已經破損的袖子直接從肩頭撕下,隨著數珠丸猛然向前的一揮,縱身一躍,手中短刀仿佛穿花蝴蝶般在敵脅差之間穿過,所到之處濺起層層骨屑和血花。

    隻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已經到了幾步之外,俊秀的小臉上布滿幾近壓抑的嚴肅,聲音依舊清脆,但話語已經露出了危險的意味:“我生氣了!要認真起來了!”

    敵脅差們不為所動。

    它們早已失去心智,更多的是作為時間溯行軍的“工具”而使用,即使它們本身也是時間溯行軍的一員。麵對今劍威脅的話語,它們隻是憑著指令和本能去追逐和攻擊這些刀劍付喪神。

    在今劍打開的那一個小口被填補上之前,笑麵青江和宗三左文字不約而同的放棄了自己那一麵的對敵,朝著那一個小口,繼續撕裂而去!

    未能被他們斬殺——事實上也不可能斬殺殆盡的敵脅差就像嗅到血味的鯊魚一樣,揪緊這個機會緊咬著笑麵青江和宗三左文字而去。僅僅隻是一個轉身的瞬間,就有不知道多少把脅差割裂了他們的外衣,啃噬他們的肌肉。

    從身體數個部位同時蔓延上來的疼痛,竟然有一種被不斷啃食的、讓人毛骨悚然的錯覺。未來將被譽為“奪取天下之刀”的粉發青年,那張秀美憂鬱的臉孔已經被疼痛占據。但在笑麵青江頂著疼痛,一刀切向那個即將被封住的口子時,他也咬緊牙關跟上,在笑麵青江出刀的同時,橫向一砍!

    兩個刀劍付喪神一上一下,合作堪稱精準完美。

    幾乎沒有交流,他們一前一後衝向今劍,留在最後的太刀數珠丸幾乎是以拋棄了所有防禦的瘋狂態度執刀斷後。四個刀劍付喪神連成一線,正是作為部隊隊長的數珠丸選擇的,提升速度(機動)和衝力的雁行陣。

    隻可惜,他們人還是太少了。

    重新撕開了逃生道路,除今劍外速度最快的笑麵青江立刻前行,左右砍殺著仍在圍來的敵脅差。他手中的本體往往沒有抖淨血液就已經捅到了新的敵人胸口,並不乏用力過猛整個切入的時候。

    刀柄都已經滑得要握不住,青發的青年依舊腳步不停,前去支援已經砍殺到外圍,卻因為冒險舉動,在笑麵青江和宗三左文字撕開填補口子的敵人(二刀開眼)前都不得不孤軍奮戰的今劍。

    原本就受傷了的今劍顯得尤為可憐,即使笑麵青江迅速的趕到幫忙,他的動作也漸漸遲鈍,灰色的裙袴被血沾濕了緊貼在皮膚上,就像是渾身的血都流盡了。

    可此時的笑麵青江除了捅死今劍未能察覺到偷襲敵脅差外,什麽也做不了。他甚至不能伸手去扶一把今劍,因為他已經連擦掉刀柄上的血都沒有空隙。

    青發的脅差幾乎是泄憤般的將刀刃深深刺入又一個敵脅差的腹部獸頭中。因為力道過大,抽出時迸射的血花濺了他一臉。屬於時間溯行軍的血液以非常理的速度變黑,他也沒心思去擦一下,隻是緊跟在今劍身後,在幾近力竭的短刀又一次躍起時,飛起刀鞘作為今劍的踏板,一把將今劍送出敵人圈外。

    隨後他緊跟而上,硬碰硬一般死咬開最後一層包圍圈,不計其數的刀鋒從他身畔滑過,零星的紅色接連不斷的濺出,直到徹底踏出包圍圈。

    這是求生之路。

    宗三左文字抓住數珠丸自肩部蔓延而下的珠鏈,不顧一切的往前衝,就怕稍有遲疑,就要被重新困在密密麻麻的敵人之中。數珠丸順著他的力道向前,太刀準確地挑開宗三為了抓住他而露出的空隙裏襲來的刀刃,不防背後再度被什麽一擊刺入,幾乎將側腹切下一塊。

    在打刀的幫助下,最後兩個付喪神也終於脫離了包圍圈!!

    也僅僅是包圍圈。

    現實中的出陣並沒有他們腦中那些“常識”中訴說的那樣輕鬆,在解除了被困死的窘境後,隨即而來的是被追襲的危機。

    時間溯行軍就像是看到肥肉的狼一樣,在四名刀劍付喪神脫離了包圍圈,依舊緊咬著不放——這種不死不休一般的執著,幾乎要讓刀劍付喪神們誤以為時間溯行軍的根本目的不是改變曆史而是斬殺刀劍了。

    大批脅差的追擊下,太刀的速度劣勢幾乎是難以掩蓋。而在對方源源不絕,己方帶傷苦戰的局勢下,結局幾乎要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