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麵很快就隻剩下了她跟外公兩個人。
    明老先生是一個很敏銳的人，看到外孫女身上穿著的軍裝，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心中既驕傲又心酸。
    驕傲於外孫女兒也成了一名光榮的軍人，但心酸的卻是這麽多年來，他們老兩口子都不能陪在女兒跟外孫女的身邊，也讓她們受了不少的委屈，他覺得自己內心有愧。
    更重要的是，明老爺子覺得當初如果不是因為他跟父親動了惻隱之心，那件事情就不會發生。
    明家也就不會在多年之後被人拿捏，搞得自己的三個兒女都被那些人給禍害了。
    “外公，您別多想，還是先養好身體最重要。”宋輕瑤看得出來外公心事重重的樣子。
    雖然她知道，過後上麵肯定會派人來詢問明家發生的一些事情，但是現在她不想給外公太多的壓力。
    但外公卻拉住了她的手，低聲說道：“瑤瑤，其實外公有件事情一直瞞著你們，現在這種情況外公覺得不能再隱瞞下去了。”
    宋輕瑤在心裏歎了口氣。
    “外公，您說我聽著呢！”
    明老先生陷入了自己的回憶當中，許久之後，他才開口艱難地說道。
    “當年，我有一個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後來他隨父母一起搬去了別處，直到我十五歲那年我們才見了麵。”
    “那時候他過得不太好，很拮據，我是看在我們多年友情的份上就主動幫了他一把。”
    “可沒想到我卻是引狼入室。”
    宋輕瑤點了點頭。
    外公其實個很心善的人。
    即便是後來去了海外之後，但凡是國內有什麽事情，他都會積極地捐款、捐物，現在看來他好像是在贖罪。
    所以，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才會讓外公這麽愧疚？
    “當年，他跟我說他在給一個老板幹活，可是我瞧著他那個活計好像不是很穩定，所以我就勸他不如盡早改行。不過，我們明家那時候的情況也不算是太好，我想要幫他更多，也是有心無力。”
    “可誰知在一天傍晚，他突然跑過來，說是要我幫忙找找人脈，讓他偷渡出去。”
    明家那時候的情況雖然艱難，但是從前的一些老人脈還是能用得上的。
    而且那個時候情況很是嚴峻，有不少人都趁著被抄家之前跑了。
    有的是去了香港，有的則是因為海外有關係，去了異國他鄉。
    明家當初在建國前資助過軍隊，所以盡管工廠產業都被罰沒了，可人身安全暫時還是沒有威脅的。
    但偷渡這種事情，自古以來都危險重重。
    所以當時還年輕的明老先生勸了自己的發小很久，也沒能勸得動他。
    “我當時隻是一時心軟，想著好歹也是一條活路，但我沒想到他居然、居然是個潛伏下來的間諜！”
    宋輕瑤的心一沉，她就知道！
    如果僅僅是因為當時的營商環境不好，那外祖父大不了再低調幾年，也不至於全家搬到國外去。
    “那後來呢，後來您跟外祖母為什麽那麽倉促的決定搬去海外？”
    明老先生苦笑著說道：“一開始我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可誰知就在我們明家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我發現他居然又回國了，而且還成了某個大人物的馬前卒。”
    “我當時已經知道了他的間諜身份，正猶豫著要不提醒一下其他人，可沒想到他居然主動找上門來，還拿當初我協助他偷渡的這件事來要挾我。”
    “他說，如果我敢把他的身份告訴給任何人，那麽他就會告訴別人，我跟他是一夥的。”
    “而且這個無恥的敗類，當初他居然算計了我一把！他把一些已經被泄密的文件埋在了我們明家的老宅裏麵。”
    “他說如果我不聽話，就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我身上。”
    明老先生說起這些，也是滿臉的苦澀。
    他是一個華夏人，他堅決不會做任何對祖國不利的事情。
    可是那個人威脅他，而且他發現那個人的關係網很深，那時候明家也才穩定下來沒幾年。
    所以不得已，他隻能一次又一次的接受脅迫，為對方提供資金。
    宋輕瑤聽到這些的時候，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可是外公，您為什麽不把這件事上報呢？還有您這麽做，豈不是助紂為虐？”
    明老先生歎了口氣，“我怎麽沒想過呢？可是，他們抓走了你小舅，我、我實在是不敢去冒這個險......”
    宋輕瑤也跟著深深地歎氣。
    這些事也不能都怪外公。
    外公所求的，不過就是一家子能夠平平安安而已。
    “後來我也拜托一些朋友幫我在國內尋找你小舅的蹤跡，可惜，我們找了整整三年，一點消息都沒有。”
    提到小兒子失蹤的那些年，明老先生的神色一下子就頹廢了下去。
    那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幾年。
    家裏人都不知道這些事，妻子每天思念兒子以淚洗麵。
    至於大兒子跟小女兒，他又生怕那些人會對自己剩下的兩個孩子動手，所以隻能盡力周旋。
    宋輕瑤的心有些悶悶的，特別的難受。
    外公是犯錯了，但真正該懲罰的人不是外公，而是那個恩將仇報的畜生。
    “外公，那你有沒有......”她這話說得有些艱難。
    明老先生知道她想要問什麽。
    “孩子，雖然你外公並不算是一個好人。但我也知道如果我真的做了那些事，那我就再也不能回頭了。”
    “所以每次我都是假意跟他周旋，然後，再想辦法把這些消息給透露出去。後來風聲愈發的緊，他們也跟著潛伏了下來，我最後一次見到那個人就是他獅子大張口，想要讓我把明家的產業低價賣給他。”
    “這一次他給我看了一段錄像，是你小舅舅被人困在實驗室裏麵，不斷求救的樣子。他給了我一個明確的線索，說到了那我就能找到你小舅舅，作為交換，我把明家送給了他。不過我也給他挖了好幾個坑，他不會好過的！”
    宋輕瑤驚呆了，她看著自己的外公。
    這下子她是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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