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周如意的問話，安平的眼神也變了，臉上虛假的笑意消失，坐在高台上無端有一種君坐明堂的感覺。
    “楚筠跟你說的。”
    周如意見她終於露出了本來的樣子，眉頭皺得更深，“你是阿寧？”
    安平公主冷笑了一聲，“難道還能是被人頂替的。”
    安平公主摸著手中杯盞的杯沿，“怎麽突然想起問韓兆的事了，他是死是活我以為你不在乎。”
    “他是我舊時好友，他的死活我怎麽會不在乎。”
    安平沒有再說話，神情古怪，“你在乎？”
    抬眸看向周如意，眼神似冰雪寒刺，“你在乎為何我寫信給你你卻了無音訊，班師回朝好風光，昔日舊友哪有功名利祿重要。”
    寫信？周如意愣在原地，李永樂給他寫過信，他怎麽沒有收到過？
    “你什麽時候給我寫的信，送去何處了。”
    安平公主冷哼了一聲，“自然是韓兆死前，我寫信想你助我救他，送到太傅府，沒想到周公子怕累及己身閉門不見。”
    韓兆死前，他那時不是還在邊關。
    “我在他死前前一年便離家遠赴邊關，參軍報國了，你的信我沒收到。”
    這次輪到安平愣在原地，“你，你不在京城。”
    周如意點頭，“至於回京後，發生太多事，我與家中決裂，也沒來得及得知韓兄的事。”
    “竟是如此......”安平喃喃自語道。
    安平端坐在高台上，先前乖張古怪的樣子都消失了，她靜靜的坐在那裏，身影漸漸與周如意記憶中的樣子重疊，但氣質卻截然不同了。
    “那你還回來做什麽。”安平淡淡的說道。
    周如意起身走到安平麵前，“來幫你。”
    安平猛地抬眸，盯著周如意，兩人就這麽對峙著，誰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樂師侍女早已告退，園林中靜悄悄的，僅剩陣陣蟬鳴。
    安平突然笑了，“幫我什麽？”
    周如意也勾起唇角，“韓兆是犯的欺君之罪吧。”
    安平眼睛眯了起來，“猜到了？”
    周如意看安平的反應，看來是猜對了，“他究竟隱瞞了什麽？”
    安平起身往閣樓裏麵走，見周如意沒跟上來，停住了腳步回頭示意他跟上，周如意盯著她的背影，抬步跟上。
    兩人進了閣樓，安平站在窗前，看著外麵泛著淩淩波紋的湖水，月亮在裏麵碎了又圓，圓了又碎。
    “你與韓兆相識那時不過十五歲吧。”
    周如意沒有回答，安平也自顧自的繼續說道：“韓兆，不，應該叫她韓祈。”
    韓兆竟不是他真名，不過就算隱瞞這事也算不上欺君吧，似是印證周如意的想法一樣，安平接下來的一句話像一道天雷擊在周如意身上。
    “韓祈是女子。”
    “啊？”饒是鎮定如周如意也不禁發出一聲。
    安平轉過頭，嘴角向上勾起一個笑，眉頭卻是緊蹙的。
    “很驚訝？”又望向窗外，“我剛發現的時候也很驚訝。”
    周如意：“你早就發現了？”
    安平：“父王將她指為大哥伴讀時，我也常去聽課，一次更衣時不小心撞見她換衣。”
    周如意：“她知道你發現了嗎？”
    安平點點頭，笑著說：“不小心闖入的，她立刻便發現了，看見是我還鬆了一口氣。”
    周如意不知道該作何表情，昔日好兄弟一朝變作女嬌娥，“那她的身份怎麽會被陛下知道的。”
    “告密。”安平說出這兩個字時不帶什麽情感，“那日雖是我撞見的，但身後還跟了一人，我沒看清是誰，不過看到一抹衣角，是宦官的服飾。”
    安樂歎了口氣，苦笑道：“那日下了好大的雨，我在殿外跪得膝蓋都沒有知覺了，最後昏死過去，父王也沒有赦免她。”
    “明明平日我想要什麽，哪怕是天上得月亮父王也會毫不猶豫地摘下來給我。”
    周如意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韓兆是欽點的狀元，太子伴讀，事關皇室尊嚴，陛下不可能會赦免她，也就是說在她暴露身份的那一刻，就已經是既定的死局。
    “我是真心想要那位莫姑娘做我的女官。”
    安平突然沒頭沒尾的來一句，“如意哥，這麽多年，我也想明白了，我為什麽不能保下韓祈。”
    周如意有種不祥的預感，接下的話必定比韓兆是個女人還要可怕。
    “如果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是我，韓祈就不會死，不僅如此，她還會成就自己的雄韜偉略，成為一代名相。”
    安平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平靜，但眼底泛著瘋狂之色。
    “莫姑娘說得沒錯，為何女子就不能求取功名，為何女子就不能為將為相。”
    周如意看見安平這個樣子歎了口氣，“並沒有說不能，隻是坐上那個位子從來憑借的不是一己私欲，你若隻是看見這一點，那便沒有資格肖想。”
    安平沒有反駁周如意的話，“聽說你們在查禁藥一事。”
    見安平不想繼續那個話題，周如意也不再多說，聽見禁藥兩個字，周如意眯了眯眼，“殿下知道？”
    安平見他的樣子，笑了笑，“別這麽看著我，我不過是從阿筠那看出來的。”
    “就算我現在渴求那個位置，也不至於喪心病狂到要用禁藥。”
    周如意當然知道不是安平，雖然他算到背後之人是皇室中人，但她自小跟著太子讀書，明事理，就算韓兆的事給了她很大的打擊，也不至於做出用禁藥斂財的事。
    況且她自小和韓兆親近，韓兆教過她的東西，她也絕對不會玷汙。
    “我知道。”
    安平聽見這句話頓了一下，回頭看向周如意，“你方才不是說能幫我。”
    周如意點頭。
    安平笑著走到周如意跟前，“你能幫我什麽，謀反？還是......”
    “我能幫你讓韓祈正名。”
    安平盯著周如意看了一會兒，又放聲笑起來，“與謀反何異？”
    笑夠了又說道：“如意哥總是不會叫我失望，那就先將禁藥這事解決吧。”
    周如意：“想必公主已經猜到這背後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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