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清婉的神情在眨眼間發生了變化。
    她立即同仇敵愾地同田子晉站在一起，朝魏明勳看去的眼神冷漠無情。
    魏明勳懷疑自己聽到的那一聲示弱不過是幻想。
    他又自作多情了。
    “還是那句話，誰有本事，誰就要那塊地。”他的指甲修剪得圓鈍，但此刻依舊能嵌進了掌心。
    魏明勳一步步後退，“記住了。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
    他幾乎是逃一般地回到了謝止盈為他準備的辦公室。
    坐在桌前，他的心髒依舊隱隱作痛。
    門被人敲了好一會兒，他才猛然從失神中驚醒。
    謝止盈在門口等了不知多久。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魏明勳的歉疚也真心實意，主動給對方倒了一杯溫熱的茶水。
    “我還是第一次在你這裏享受這種待遇。”
    謝止盈玲瓏心思，不可能發現不了魏明勳的異樣。
    但她並沒有點破，而是淺笑著拿自己打趣，調節氣氛。
    如果不是謝止盈的接近功利性太強，魏明勳說不定還真能和她成為好朋友。
    他提不起精神來應付對方，開門見山問：“有什麽進展？”
    “你怎麽知道我找你有事，萬一我隻是想來和你聊聊天呢？”
    魏明勳掐了掐鼻梁，用掌心用力搓了把臉，“廢話少說。”
    謝止盈：……
    看來她也就能享受到一杯茶的待遇。
    “確實有進展。”謝止盈打開隨身攜帶的文件夾，將裏麵的照片抽出來，把他們一張張排列在桌上。
    照片裏的內容，十分奢靡。
    田子晉是請客的東家，而他的客人都是本地新聞聯播的熟客。
    偷拍的人手有些抖，因此照片有些模糊。
    但該拍到的，一點也沒露。
    那幾位客人喝得醉醺醺的，麵前擺著成箱的美鈔。他們眼露貪婪地看著鈔票，懷裏還左擁右抱。
    “這幾個人，都是負責這次招標會的關鍵人物。”
    謝止盈也沒想到事情能這麽順利。
    她派出去的眼線不過跟了田子晉幾天，就找到了這些關鍵證據。
    田子晉歪心思多，但沒那個本事，安保工作做得一塌糊塗，輕而易舉就露出了馬腳。
    “我們可以用這些證據威脅這幾位客人，讓他們投我們一票。”
    謝止盈的指尖在桌麵輕點，“另一種選擇，就是把這些證據曝光，讓大眾好好看看什麽叫官商勾結。”
    魏明勳聽出了她話中的試探之意，並不表態。
    “你是老板，你說了算。”
    謝止盈笑意加深，“可如果我選擇第二種，章氏集團的聲譽必然受到很大影響，股票說不定也會隨之動蕩。”
    “就算章清婉並沒有參與到行賄，她的名聲也不會好聽。”她的眼睛像是x光片機，非要看穿魏明勳此刻的心理活動。
    魏明勳則用報紙擋住了自己的臉，隔絕對方的視線。
    謝止盈：……
    她家世好，相貌好，在異性堆裏一向是備受追捧的存在，唯有在魏明勳麵前次次遇冷。
    但這遇冷的滋味，好像也不怎麽壞。
    “好吧。”謝止盈故作矯情地歎了口氣，“我也不想把事情做絕，所以這些證據不會出現在媒體上，隻會出現在舉報信裏。”
    她一把揪過報紙，俏皮地眨眨眼睛。
    “這樣一來，可以保全章清婉在外界的聲譽，你沒有意見吧？”
    魏明勳的心事被人看穿，頓生不滿。
    趕在他開口“懟人”之前，謝止盈將桌上的照片一把抓起來，逃之夭夭，隻留下了一連串銀鈴般的笑聲。
    謝止盈的動作很快。
    次日，那幾位官員停止接受檢查的消息便傳了出來。
    與此同時，競標公司的名單中，章氏集團被剔除。
    會議室內，氣氛壓抑。
    章清婉陰沉著臉坐在首位，呼吸聲急促，久久未能平靜。
    為了拿到那塊地，她做足了前期準備，幾乎嘔心瀝血。
    但功虧一簣！
    不僅如此，賄賂政府官員的醜聞會一直纏著公司。
    今後在與政府相關的項目上，這個汙點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洗刷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辦公室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響聲。
    田子晉如坐針氈，極為忐忑不安。
    剛得知消息時，他眼前一黑，差點沒一頭栽倒在地上。
    錢是世界上最硬的關係。
    他明明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誰知道運氣這麽背，居然讓人拍到了照片，抓到了把柄！
    這一切都要怪魏明勳！
    田子晉在心中瘋狂咒罵著魏明勳，手心汗珠黏膩。
    章清婉閉了閉眼，看著烏壓壓一片不敢抬起的人頭，掀動嘴皮。
    “說說吧，你們都是一群飯桶嗎？”
    項目組由章清婉擔任組長，副組長是公司的元老級人物。
    劉英是一路跟著魏明勳與章清婉打拚來的，個人能力出眾。
    組建項目組時，她是第一個被拉進來的員工，是章清婉以下的最高決策者。
    但後來，田子晉空降，壓了她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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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站起身，硬邦邦道：“行賄的事，是田經理自己決定的，項目組無人知情。”
    田子晉脊背上的衣物被冷汗浸透。
    劉英說話直，也不會看人眼色，繼續道：“拿下這塊地，隻差臨門一腳。如果不是田經理畫蛇添足，那我們現在開的是慶功宴，而不是檢討會。”
    其餘人都朝她露出了敬佩的目光。
    章清婉的眼神也像刀一般射到她的臉上。
    劉英還是繼續開懟：“我不明白章總您為什麽要讓田經理空降到項目組。”
    勇！
    項目組的成員都熱淚盈眶，恨不得當場給劉英做一個錦旗。
    他們早就煩田子晉了，隻是礙於章清婉的威嚴，隻敢在私下討論對這位空降領導的不滿。
    現在，不滿被劉英擺到了台麵上。
    章清婉腦袋一個變兩個大。
    她何嚐不後悔，但決定是自己做的，就算打碎了牙也要往肚子裏咽。
    當初她讓田子晉加入到項目組，就是因為招標的事已經萬事俱備。
    說句大白話，章清婉是讓田子晉過去摘桃子的。
    她把自己的位置讓給田子晉，就是希望對方能拿到一筆不錯的業績，在公司站得住腳，能成為外人眼中配得上她的未婚夫。
    誰料煮好的鴨子居然也能飛！
    聽著劉英耿直的話，章清婉隻覺得喉嚨裏咽了一口老血。
    她擺擺手讓劉英閉嘴，看向田子晉，“你有什麽想解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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