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清婉胸口堵得厲害，阿音的哭泣和道歉在她聽來全是噪音，攪得她頭痛欲裂。
    “不知道？一句不知道就完了？”
    她撐著虛弱的身子，痛苦和憤怒燒紅了她的臉，“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你想害死我！”
    “別以為我瞧不出你那點心思！下賤胚子！弄垮我的身子，你好趁虛而入，爬上魏明勳的床是不是？！”
    惡毒的話語像淬了毒的冰錐，直直紮向阿音。
    阿音瑟縮著，肩膀抖得不成樣子，淚水糊了滿臉，連抽泣都變得斷斷續續。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喉嚨裏卻像是堵了棉花，發不出完整的音節。
    魏明勳的臉色沉了下來。
    章清婉剛沒了孩子，情緒激動他能體諒，可這些話實在太過了，句句誅心。
    阿音是什麽樣的人，他清楚的很，她是在維護他卻絕不會存這種歹毒的心思。
    他伸手，輕輕搭在阿音顫抖的肩上，“阿音，別哭了。”
    阿音淚眼模糊地抬頭望向他，嘴唇哆嗦著。
    “我……”
    “沒事。”他聲音壓低，帶著安撫的意味。
    隨即，他轉向章清婉，放緩了語速，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些：“清婉，阿音真不是故意的。她要是曉得你有了身孕，絕不會……”
    他頓了頓，接上：“阿音是我妹，這事兒我也有責任，我擔著。”
    “你才剛……別動氣，先養好身子。”
    這話非但沒能安撫章清婉，反而像是點燃了火藥桶。
    她猛地抬起頭，死死攫住魏明勳的臉，字字泣血：“你還護著她？魏明勳！我的孩子沒了！你居然還在替凶手說話！”
    魏明勳那份力持的平靜，此刻在她看來，簡直是一種殘忍的漠視。
    在她心裏，自己和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就這麽無足輕重嗎？
    巨大的悲傷和委屈瞬間淹沒了她，身體的虛弱再也支撐不住情緒的崩潰。
    “魏明勳！”她不管不顧地嘶吼起來，聲音帶著絕望的哭腔，“我沒了孩子啊！你怎麽能這麽冷靜？你就一點都不心疼我嗎？！”
    淚水決堤，洶湧而下。
    魏明勳眉心擰成一團，一種疲憊和煩躁感湧了上來。他看了看崩潰的章清婉，又看了看旁邊哭得快要抽過去的阿音。
    他沉聲對阿音說：“你先出去。”
    阿音抽噎著點了點頭，幾乎是逃也似的退出了病房輕輕帶上了門。
    病房門輕輕合攏，隔絕了阿音壓抑的抽泣。
    魏明勳站在原地沒動，空氣裏還殘留著章清婉崩潰的餘音，混雜著消毒水的味道，刺得人神經發緊。
    他看著蜷在病床上，肩膀仍在微微聳動的章清婉。
    剛才那歇斯底裏的哭喊仿佛耗盡了她所有力氣，此刻隻剩下低低的嗚咽，斷斷續續。
    時間一點點流走，病房裏靜得可怕。
    不過魏明勳也不急，就這麽站在一邊看著她。
    他覺得這個女人的反應有點奇怪。
    不知過了多久，那嗚咽聲也漸漸停了。
    章清婉抬起頭，淚痕遍布的臉上是一種虛脫後的平靜，她胡亂抹了把臉。然後伸手輕輕拽住了魏明勳的衣角，動作帶著十足的脆弱感。
    “明勳……”章清婉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孩子……沒了也好。”
    魏明勳垂眸看著她抓住自己衣角的手，沒說話。
    “這樣，我跟田子晉……就徹底斷幹淨了。”章清婉仰著臉，用一種近乎祈求的語氣說，“以後，我們好好在一起，行不行？”
    啊？
    他扯了扯嘴角，卻發不出半點笑聲。
    這都什麽時候了，她還在想這個，這女人的腦回路還真是不一般啊。
    “砰——”
    病房門被猛地推開，力道之大，撞在牆上發出一聲悶響。
    章承軒斜倚在門框上，雙手抱胸，視線在病房裏掃了一圈，最後落在形容狼狽的章清婉身上。
    他嘖了一聲，語氣裏滿是毫不掩飾的嘲弄，“喲，我當是誰呢，怎麽哭成這個德性了？”
    章清婉臉色一白，隨即又沉了下來，冷冷地回敬，“你消息倒是靈通。”
    章承軒沒理會她的譏諷，反而踱步進來，站定在魏明勳麵前，臉上那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瞬間收斂，換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義憤填膺的模樣。
    “魏明勳！”他聲音陡然拔高，“咱們倆之前那筆賬還沒算利索，你現在又把我姐害成這樣！連孩子都沒保住！你說，這事兒，你打算怎麽給我姐一個交代？！”
    章清婉眉頭蹙得死緊，她太了解自己這個弟弟了，無利不起早，現在跳出來，絕不是真的為她抱不平。
    魏明勳看著突然冒出來，並且迅速切換角色的章承軒，心底的煩躁又添了幾分。
    這個人，從來都是攪混水的好手，而且跟章清婉一直不對付，他現在跳出來替章清婉“主持公道”，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魏明勳沒出聲，隻是靜靜地看著他表演。
    “章承軒，”他終於開口，聲音冷淡，“你特意跑這一趟，恐怕不隻是為了探病吧？”
    “直接說你想要什麽。”
    章承軒挑了挑眉，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還是魏總聰明。”
    “不過嘛……話不能這麽說，她再怎麽說也是我親姐姐，我能不關心嗎？”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笑容加深，“既然魏總快人快語，那我也就不繞彎子了。”
    章承軒清了清嗓子，剛想開口繼續說，章清婉的聲音就冷不丁地從他背後傳來。
    “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兒？”
    章承軒話被打斷，明顯愣了一下，扭頭看他這位姐姐。
    喲，這話夠衝的。
    他扯了扯嘴角，像是笑了，又不太像，聲音倒是帶了點兒刻意的輕鬆：“姐姐，你怎麽這麽跟我說話啊。”
    “我這不是……替你抱不平呢嘛？”他稍微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再怎麽說，也不能讓外人看了笑話不是？家醜不可外揚啊。”
    章清婉瞥了他一眼，沒接話，但那眼神裏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少來這套。
    魏明勳站在旁邊，聽著這姐弟倆你來我往，眉頭越皺越緊。
    這是唱的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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