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室的門開了，護士探出頭，“章清婉的家屬，可以陪同去醫生辦公室聽結果了。”
    魏明勳剛站起身，章清婉已經從裏麵走了出來，腳步看著還算穩當，臉上卻沒什麽血色。
    她一看見魏明勳，像是瞬間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身體晃了晃，徑直朝他倒過來，整個人軟綿綿地掛在了他胳膊上。
    “明勳……”她聲音細若蚊蚋，帶著哭腔，“我、我腿軟……”
    魏明勳條件反射地想抽手，但她掛得太結實，幾乎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了上來。
    他皺著眉，強忍著把她甩開的衝動，隻能僵硬地攙扶著她，空氣裏彌漫著她身上刻意噴灑的香水味和醫院消毒水混合的怪異氣息，讓他胃裏一陣翻騰。
    “走吧。”他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半拖半扶地帶著這個“大型掛件”往醫生辦公室挪。
    辦公室裏，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推了推眼鏡，看著手裏的報告單，語氣平淡無波：“章小姐，檢查結果出來了，你子宮裏長了個肌瘤，目前看是良性的，不算很大。不過……”
    醫生頓了頓，目光落在章清婉依舊平坦的小腹上，“你這次流產，對身體刺激不小，有可能會引起肌瘤的變化，比如增大。所以需要定期複查，密切觀察。”
    章清婉像是聽到了什麽晴天霹靂，眼淚立刻落了下來。
    她一副害怕的樣子猛地抓住魏明勳的胳膊，顫抖著聲音說，“醫生……你的意思是……是這次流產……才讓它變嚴重的？”
    醫生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她反應這麽大，斟酌著措辭：“流產是個誘因，可能會加速它的發展，但肌瘤本身就存在。主要還是建議定期複查。”
    章清婉卻像是隻聽到了自己想聽的部分，她轉過臉，淚眼婆娑地望著魏明勳，那眼神裏的控訴和委屈幾乎要溢出來，“明勳……你聽到了嗎？是……是因為……”
    後麵的話她沒說，但意思再明顯不過。
    魏明勳心裏冷笑一聲。
    哦，所以呢？
    他麵無表情，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見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章清婉心底的火氣蹭地冒了上來，但她強壓著，臉上依舊是那副泫然欲泣的可憐相。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明勳，你之前說過，你會為這次流產……承擔責任的。”
    這句話像根針，精準地刺中了魏明勳。
    他確實說過。
    腦海裏卻閃過阿音的臉，她的身體才剛剛好轉，絕不能再因為這些事而憂心。
    為了讓她配合，還是要先暫時穩住她才行。
    他壓下心頭的煩躁，終於轉頭看向章清婉，眼神冷淡。
    “對。”魏明勳的聲音沒什麽起伏，“我說過的話，自然算數。”
    章清婉的目的達到了，她強忍著嘴角的笑意，淚痕未幹的臉上泄露了些許滿足。
    她得寸進尺，用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著他，語氣卻不容置喙：“那……在我這個腫瘤消失之前，你必須照顧我。這是你該承擔的責任。”
    魏明勳的眉頭瞬間擰緊，“你剛才明明說的是檢查完就去跟謝止盈解釋清楚。”
    “所以你是在撒謊騙我來對嗎？”
    “不是不是，沒有撒謊。”章清婉連忙擺手，一副可憐的模樣。
    “解釋當然要解釋，”她語氣無辜又理直氣壯，“但解釋完了，責任你還是要負啊。”
    “總不能因為要去解釋，我這病就不管了吧？明勳，是你自己答應要承擔責任的。”
    她抓著他的胳膊，像是抓著他的把柄。
    那點恰到好處的虛弱和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得意，讓魏明勳感到一陣窒息般的惡心。
    他被將了一軍，堵得啞口無言。
    章清婉見他沉默，又柔弱地往他身上靠了靠，聲音帶著病氣，“你看我這樣子……渾身都沒力氣，怎麽有力氣去解釋？再說，解釋是一回事，責任是另一回事，你答應過我的，不能不管我吧？尤其……還是因為這個意外……”
    她適時地停住，話裏的意思不言而喻。
    魏明勳盯著前方白色的牆壁，下頜線繃得死緊。
    章清婉悄悄觀察著他的側臉，他這副樣子，明顯是不痛快，但她篤定，他最終還是會認。
    這個男人，責任感就是他的軟肋。
    這次意外流掉的孩子，雖然可惜，但也算物盡其用。
    醫生又公式化地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無非是休息、複查之類。
    兩人走出辦公室，醫院長長的走廊安靜得隻剩下腳步聲。
    章清婉幾乎是半掛在他身上，一步一挪。
    “西城項目的vr演示出了點技術故障，”魏明勳忽然開口，聲音沒什麽溫度，像是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正在處理。”
    章清婉慢半拍地眨了眨眼，似乎沒太聽明白，或者說，根本沒放在心上。
    “哦。”她應了一聲，注意力又回到了自己身上，“身體最重要。項目的事……章承軒不是說他全權負責嗎？讓他去頭疼好了。”
    魏明勳腳步一頓，側頭看向她。
    她臉上那副理所當然的漠然，與剛才那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項目對章氏影響不小，你就一點不關心？”
    “我能怎麽關心？我現在這樣……”章清婉皺著眉，手不自覺地撫上小腹，“再說了，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他自己攬過去的活，就該他處理幹淨。”
    話音剛落，魏明勳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動的名字——章承軒。
    真是說誰誰來。
    魏明勳接起電話。
    “喂？”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章承軒焦躁的聲音，背景裏似乎還有嘈雜人聲。
    “西城項目上熱搜了，有人刻意抹黑，現在網上罵章氏罵翻天了。”
    “媽的，不知道是哪個博主，拍了一係列視頻，添油加醋的說咱們破壞設施，影響居民環境，還說咱們有政府當保護傘，所以才為所欲為。”
    章清婉站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可她一點反應都沒有，隻是低頭摸著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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