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淡然，更讓章清婉覺得胸口堵得慌。
    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算是勉強認可了。
    雖然心裏那股勁兒還沒完全順下去，但領導的話已經說死。
    而且魏明勳的話也並非全無道理。
    再鬧下去，就不是爭取，而是不懂事了。
    她端起麵前的水杯，喝了一小口，動作顯得有些僵硬。
    “知道了。”
    聲音不大，悶悶的，帶著點沒散幹淨的火氣，但總算是點了頭。
    會議室的門在身後合上，隔絕了裏麵客套的寒暄。
    章清婉憋著的那口氣，在走廊裏終於找到了宣泄口，腳步都帶著不忿。
    她猛地停下，轉身麵向緊隨其後的魏明勳，聲音壓不住火氣：“明勳，你不覺得這事兒不對勁嗎？”
    “憑什麽清遠就負責最亮眼的vr？我們就得繼續蓋房子？”
    她的音量不自覺地拔高了些。
    前方不遠處的謝止盈腳步微頓，側過頭，平靜地朝這邊看過來。
    雖然沒說話，但那份安靜的注視本身就帶著審視的味道。
    章清婉像是沒看見，或者說故意沒看見，繼續衝著魏明勳發難。
    “那可是文化長廊！核心是文化呈現，是高科技體驗！我們章氏做的那些數字模型、vr演示難道是假的？技術儲備我們也有！”
    “他們清遠算什麽？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集團，突然就成了關注重點，還負責了最核心的技術部分？”
    “這分工，怎麽看怎麽像是在打發我們！”
    章清婉越說越氣，臉頰都感覺熱辣辣的。
    “難道就因為我們是搞建築的，就隻能幹這種‘基礎’的活兒？”
    “他們到底有什麽了不起的背景？”
    說到最後一句，她下意識地往謝止盈那邊掃了一下，那份質疑幾乎是擺在臉上的。
    謝止盈整理文件的手指頓了頓，臉上那點公式化的笑意不見了，周身的氣壓低了幾分。
    魏明勳看著章清婉這副快要炸毛的樣子，眉心也蹙緊了。
    “領導的話你是一句沒聽進去？”
    “建築本身就是曆史的語言，這難度比單純做效果圖大得多。”
    他聲音冷硬。
    “你現在是以章氏集團總裁的身份站在這裏，還是隻憑個人好惡？”
    “項目結果重要，還是你一時的意氣更重要？”
    連著幾句，一句比一句重，幾乎是明著說她公私不分，意氣用事！
    章清婉被他這劈頭蓋臉的質問給問住了，張了張嘴，竟然找不到話來反駁。
    她怎麽也沒想到，魏明勳會當著謝止盈這個的麵，直接質疑自己的能力。
    還這麽不留情麵地頂撞她！
    章清婉臉上那股熱意更盛，燒得她耳朵根都紅了，又氣又窘！
    魏明勳話音落下，走廊裏靜得讓人心頭發慌。
    謝止盈沒看魏明勳，隻聽見他站得筆挺，語氣嚴肅，像是在強行維持什麽。
    她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像是在看一出沒預料到，但又在情理之中的小插曲。
    隨即，她轉向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章清婉，嘴角牽動了一下，弧度很淺，但態度明確。
    “章總。”
    聲音沒什麽起伏，聽不出情緒。
    “魏總提醒的很對。”
    “文化長廊項目，本就是整合各方優勢，目標是共贏。”
    “清遠和章氏，各司其職，才能確保項目圓滿成功。”
    這幾句話，不輕不重，剛好給剛才那點不愉快蓋棺定論，姿態放得穩穩當當。
    章清婉的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裏，掌心傳來刺痛。
    魏明勳的“公事公辦”，謝止盈的“從容大度”，此刻都像針一樣紮在她心上。
    她當然知道政府的分工不容更改。
    可憑什麽？
    憑什麽謝止盈就能借著這個項目，站在最顯眼的聚光燈下，談論那些時髦的vr技術？
    而她，章氏集團的總裁，卻要帶著團隊去跟鋼筋水泥打交道？
    上次演示會上丟的臉還沒找回來，現在又被當眾教訓。
    新仇舊怨攪在一起，讓她看謝止盈那張平靜的臉都覺得礙眼。
    她恨不得現在就讓清遠集團從這個項目裏消失。
    但理智像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衝動。
    當著魏明勳的麵，尤其是在剛剛被他訓斥之後，再發作就是愚蠢了。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情緒，再抬眼時，眼底的陰鷙已經藏得幹幹淨淨。
    臉上甚至擠出了一個略顯僵硬的笑容，努力讓語氣聽起來真誠。
    “謝總說得對，是我剛才有點激動了。”
    她微微側身，麵向謝止盈，姿態放低了些。
    “剛才態度不好，你別介意！”
    “畢竟項目周期不短，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不如這樣，明天上午，謝總方便來我們章氏坐坐嗎？”
    “開個項目籌備會，正好把技術細節、時間節點這些，都提前碰一下，也好順利推進。”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仿佛剛才那個咄咄逼人、質疑對方背景的人根本不是她。
    謝止盈看著她臉上那突兀的熱情，心裏警鈴微響。
    章清婉這態度轉變得也太快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麵上不動聲色，隻輕輕挑了下眉梢。
    魏明勳也蹙起眉，他能感覺到章清婉那毫不掩飾的敵意。
    他正要開口勸阻，卻突然想到財務係統那攤子事兒。
    若是能借著開會的機會，跟謝止盈好好聊聊，說不定能找到解決當下問題的辦法。
    這念頭一起，之前的猶豫便煙消雲散。
    再者……他目光掃過謝止盈單薄的肩膀，心裏無端泛起一陣心疼。
    更何況有自己看著，總不能讓章清婉把人欺負了去！
    “來章氏吧。”
    “正好有些問題，還是當麵溝通更清晰高效。”
    他看向謝止盈，聲音不自覺地放軟了些。雖然這理由聽起來冠冕堂皇。
    但既給了台階，也堵了章清婉可能發難的借口。
    怕謝止盈多想，魏明勳又微微傾身，湊近了些，用隻有兩人能聽清的氣音補充。
    “別擔心，有我在。”
    那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謝止盈不由自主的抬頭，正好望進他的眼裏。
    眼裏都是說不盡的關切，讓她心頭猛地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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