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話謝止盈笑了一下，然後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猶豫了一下開口說，“我這邊還有些報表要處理，就不多留你了。”
    “改天有空，我請你吃飯，好好謝謝你今天送來的下午茶。”
    陸明辰臉上的笑意淡了些，但依舊是那副溫潤模樣，他點點頭說，“好，那你先忙。我就不打擾你了。”
    他起身，目光在桌上的咖啡和點心袋子上停留了一瞬，又看向謝止盈，語氣放得更柔和了些。
    “點心記得吃，別光顧著工作。我看你最近好像又瘦了點。”
    謝止盈也站起身，準備送他，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隻是那笑意未達眼底：“知道了，你這麽關心，我怎麽敢不按時吃飯。”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感謝，又似乎帶了點別的什麽。
    陸明辰像是沒聽出那點疏離，隻當她是工作壓力大，又叮囑道，“項目的事情，也別給自己太大壓力。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熬壞了不值得。”
    “嗯，明白。”
    謝止盈應著，心裏卻在想，這陸明辰，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
    說他別有用心吧，這噓寒問暖的勁兒又做得十足。
    說他真心實意吧，剛才那番打探又不像單純的朋友間的關心。
    “那……我先走了。”陸明辰站在門口，又回頭看了她一眼，“有事隨時聯係我，別客氣。”
    “好，路上小心。”謝止盈客氣地回應。
    門輕輕合上，隔絕了陸明辰的身影。
    謝止盈臉上的職業笑容瞬間垮了下來，她長長地舒了口氣。
    她轉身走回辦公桌，目光落在陸明辰送來的那袋咖啡和點心上。
    “嘖。”她拿起那杯陸明辰幾乎沒怎麽動的咖啡，聞了聞，香氣依舊濃鬱。
    她又拿起一塊小點心，是她常吃的那家店的招牌蝴蝶酥。他記得倒清楚。
    可這“清楚”，現在卻讓她有點不是滋味。
    她將點心放回袋子裏，一點食欲也沒有。
    剛才那點因為意外驚喜而升起的好感，已經被後來那番對話衝得七七八八了。
    清遠內部的預算問題，合作方的不配合……
    這些事情，陸明辰一個外部公司的人，怎麽會知道得這麽清楚？
    還“圈子就這麽大，有些風聲難免會傳出來”？這話聽起來很是別扭。
    謝止盈揉了揉眉心，隻覺得一陣疲憊。
    因為李明輝的原因，讓她現在不得不防著每一個人，而應付這種帶著目的接近的人，比處理十個項目難題還累。
    她端起自己的那杯咖啡，已經有些涼了，喝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在口腔裏蔓延開。
    也好，提提神。
    她將那袋點心隨手塞進了抽屜最裏麵，眼不見為淨。
    至於陸明辰……這個人，看來以後要多留個心眼了。
    ……
    清遠集團危機愈發嚴重，項目停滯、資金鏈緊張引發了股東的強烈不滿。
    這天董事會再次召開緊急會議。
    長長的橢圓形會議桌旁，坐滿了清遠集團的董事。
    往日裏談笑風生的麵孔，此刻都繃著，眼神裏帶著審視和不滿，齊刷刷地聚焦在主位上的謝止盈身上。
    “謝總，關於城西那個新項目，已經停滯快一個月了吧？下遊的合作方怨聲載道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個微胖的董事立馬接話，“何止是城西項目！現在公司好幾個重點項目都進展緩慢，資金鏈緊張得快斷了！”
    “謝總，你上任也有一段時間了，清遠的局麵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我們股東的錢，可不是大風刮來的！”
    “王董，話不能這麽說。”謝止盈的助理忍不住想辯解，卻被謝止盈一個眼神製止了。
    謝止盈端起麵前的涼茶抿了一口，試圖壓下心頭的煩躁。
    她當然清楚這些麻煩的根源。
    李明輝！
    暗地裏捅刀子，到處放黑料，手段又陰又狠，專往要害上招呼，讓她焦頭爛額。
    “各位董事，”謝止盈擱下茶杯，聲音裏聽不出波瀾，“清遠眼下的困境，並非一日之寒。”
    “項目停滯，資金吃緊，這些都是事實，我認。”
    “哼，說得倒輕巧！”劉國棟皮笑肉不笑地開了腔，“我們要的是解決辦法！是清遠的將來！”
    他話鋒一轉，帶著幾分逼視的意味：“謝總，你要是沒那個本事帶清遠走出泥潭，那……”
    他刻意停頓，目光在會議桌旁逡巡一圈，像在尋找附和，“那我們是不是該琢磨琢磨，換個更頂用的人上來？”
    此言一出，會議室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幾分，溫度都降了好幾度。
    “劉董，你這話什麽意思？”一位始終沉默，與謝家關係尚可的董事開了口，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悅。
    “我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劉國棟嗓門驟然拔高，每一個字都砸在眾人心上，“為了清遠集團的大局，我提議，重新評估謝止盈總裁的任職資格！”
    他加重了語氣：“必要時，啟動罷免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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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罷免？”
    謝止盈心底冷笑一聲。
    這幫老狐狸，平日裏算盤珠子撥得一個比一個精，現在倒好，集體讓豬油蒙了心？
    李明輝費這麽大勁，不就是想把清遠徹底搞黃，把她從這個位置上踹下去嗎？
    換了她，李明輝就能金盆洗手，立地成佛了？
    做夢！
    那隻會讓他更容易把清遠整個吞吃入腹！
    “劉董這個提議，未免太急了點？”謝止盈聲音依舊平淡，卻透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冷靜。
    “清遠的問題，病根在於外部的惡意打壓，還有內部積壓多年的沉屙舊疾。”
    她身體微微前傾，語調不高，卻字字清晰：“把我換了，這些就能迎刃而解？”
    “還是說，劉董心裏已經有了更好的人選，能一步登天，立刻替清遠扭轉乾坤？”
    劉國棟被她這一連串反問堵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嘴唇哆嗦了幾下，才期期艾艾地擠出話來。？
    “我……我這也是替公司打算！總不能幹看著公司一天不如一天吧！”
    “真替公司打算，就該萬眾一心，把眼前的坎邁過去。”謝止盈的語調沒有起伏，卻帶著千鈞之力。
    “而不是在這種節骨眼上，自亂陣腳，窩裏鬥得歡，讓外人看笑話，寒了自己人的心。”
    她略作停頓，話鋒重新對準劉國棟：“至於我謝止盈到底行不行，各位董事不妨拭目以待。”
    “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每次您都這麽說，這次還要用這樣的借口嗎？”
    劉國棟哼笑一聲，直接懟了謝止盈，“口口聲聲說不會逃避責任。但看樣子，反而是您一直在給集團惹麻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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