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錦珠罕見動怒，一腳就把錢明詩踹成了渾身是灰的滾地葫蘆。
    不過在場的人誰都沒勸。
    錢明詩純屬活該！
    謝錦珠踹完了還不解氣，看著還想虛張聲勢跟自己喊的人，氣得冷笑：“不會說話就最好是把自己的臭嘴閉上。”
    “要是再讓我聽到隻言片語的汙穢話，我現在就拔了你的舌頭扔出去喂狼！”
    錢明詩到了嘴邊的叫囂不敢出嗓，兩眼發直地盯著謝錦珠沒了動靜。
    謝錦珠冷冷地看著他，反複吸氣後咬牙說：“把嘴堵上，捆了帶走！”
    季凡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幽幽探頭：“捆了扔哪兒？”
    “亂葬崗還是虎狼窩？”
    謝錦珠捕捉到錢明詩的顫抖，嘴角一掀微妙道：“當然是哪兒死得快扔哪兒啊。”
    “錢少爺的口齒這麽伶俐，想來舌頭肯定好吃！”
    錢明詩一聽話鋒不對，含著眼淚就要再叫。
    不過牧恩的動作更快。
    季凡看到牧恩一拳就把錢明詩砸得暈過去了，滿臉遺憾：“這就沒意思了。”
    嘰嘰喳喳的小崽子被砸成了閉嘴鵪鶉，他這一路上還找誰逗悶子？
    牧恩低眉順眼地拿出繩子捆人，一句不搭腔。
    季凡欠嗖嗖往謝錦珠的身邊湊：“拔舌還是剝皮？謝姑娘今兒但凡放出一句話來，我保準用他的皮子給你做一盞完整的人皮燈！”
    謝錦珠心煩地瞪他：“做成燈來點亮你的床頭嗎？”
    “我……”
    “你少說幾句。”
    牧恩拎起昏迷不醒的錢明詩，站在中間隔開了討罵的季凡：“這麽大個人了，怎麽一點兒眼色都沒有？”
    謝錦珠明擺著不高興。
    這人怎麽還專來招人煩？
    季凡忍著笑不出聲了，謝錦珠卻像是猜到他的來意似的，直接說：“你要的止血粉找老鬼拿，他那裏應該都準備得差不多了。”
    季凡眸色微動。
    謝錦珠對著牧恩招手：“走！”
    牛師傅全程坐在門檻上不搭話，眼看著季凡被冷落在原地，慢悠悠地吐出嘴裏的草根，戲謔道：“看吧，我就說讓你別招人煩。”
    季凡靠在門框上眯著眼笑：“要你管呢？”
    “熱鬧看夠了，咱們也走吧。”
    他專門從安城跑回沛縣一趟，可不隻是為了看熱鬧的。
    漸明的天色下，喧囂漸散。
    謝錦珠在天色大白之前，把暈死過去的錢明詩直接拉到了錢家大宅門口。
    和錢明詩一起被送來的，還有被錢明詩倚重的管事明安和兩個用慣了的小廝。
    這三人都是和綁匪一夥的。
    謝紅霞恍如丟了魂兒似的在內宅深處等了一夜，看到謝錦珠真的把錢明詩帶回來了，眼底全是白日見鬼似的震驚。
    謝家的其餘人也難掩狂喜：“這麽快就找到了？！”
    王氏本能似的想安撫謝紅霞，軟著嗓子說：“你看，我就說不會有事兒的吧？”
    “錢少爺吉人自有天相，這不就好好的回來了嗎？”
    “對對對，人沒事兒就是最好的！”
    二伯娘拍著手笑：“咱家的人好皮好肉的回來了，這孩子也安然無恙，這就是再好不過的大喜訊了！”
    至於錢明詩為何會是暈過去的，謝錦珠不提，也沒人敢問。
    不過謝錦珠卻一眼就讀懂了謝紅霞眼底的陰霾。
    謝錦珠腳步一頓，更覺煩躁。
    老謝家大約是祖墳的風水不好，隻要是排行中帶有四字兒的，多多少少都帶點兒不為人知的大毛病！
    否則怎麽謝四妮披著人皮不幹人事兒，這個謝紅霞也跟犯了瘋驢病的一樣不可理喻？！
    謝錦珠站定就說：“老太太，咱們該回去了。”
    謝紅霞搭在膝蓋上的手指無聲一蜷。
    謝錦珠平鋪直敘：“咱們一家子從昨晚就叨擾錢夫人直到現在，再耽誤下去就不禮貌了。”
    謝紅霞躲著謝家人一宿，腦中閃過無數種猜測。
    此時聽到謝錦珠的話，呼吸都被壓到了極致的輕。
    可謝家人的反應出人意料。
    謝老太忍著疲倦點頭：“咱們是該回去了。”
    按理說她們和錢家不熟悉，不應該在這裏耽擱這麽長時間。
    隻是昨晚鬼使神差的，人家沒說要攆他們走，他們就熱臉貼著上趕著幫忙。
    現在事情了結了，再在人家的地盤上打轉，的確不合適。
    王氏也是笑著點頭：“人好不容易回來了，咱們在這兒也幫不上忙，就沒必要添亂了。”
    “不過五妮和小六的事兒，還是要謝謝夫人。”
    大伯娘和二伯娘聞聲也趕緊說：“是是是，這是救命的大恩，不謝不行！”
    “等夫人過幾日得閑了，我們再帶著那兩個不成器的丫頭來登門道謝！”
    謝紅霞聽著這些人發自肺腑的感謝，眼神虛化數次，最終定格落在謝錦珠的身上。
    謝錦珠居然真的沒跟她們提自己的身份！
    謝錦珠見狀眉梢飛起，在謝老太帶著其餘人走出去後，走到謝紅霞的麵前微不可聞地說：“說過的不提，我就不會提。”
    她不知道謝紅霞在離開謝家後經曆過什麽，也無從探知她對謝家人的恨意從何而來。
    不過謝紅霞若是選擇想永不相認，那其實也可以。
    謝錦珠垂眸將謝紅霞來不及隱藏的震愕盡收眼底，話聲很輕很輕：“不過醜話說在前頭。”
    “你可以不認我，但也別來招惹我。”
    真的想反手為敵的話，謝錦珠也不懼她！
    謝錦珠說完往後退了一步，視線掠過謝紅霞被高領衣裳遮擋住的脖子，抬手在桌案上又留下了一個更大的瓶子：“藥你留著用。”
    “掙出這條命來不容易，且活且珍惜吧。”
    謝錦珠留下東西就走，幹脆非常。
    謝家人全體離開後不久，一輛其貌不揚的馬車停在錢家大宅門前。
    被送下車的是陪了謝紅霞多年的老婆子，以及跟著她一起消失的兩個丫頭。
    完璧歸趙。
    毫發無傷。
    被謝紅霞安排出去作怪的人全都被送回，兜兜轉轉一圈，謝錦珠甚至還幫了她的大忙。
    可是謝錦珠為什麽要幫她？
    謝紅霞坐在錢明詩的床邊，幾不可聞地說：“婆婆，我難道真的錯了嗎？”
    可是明明……
    是謝家先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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