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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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藕粉桂花糖糕仿佛有著別樣的魔力,就在送去的當日,雍正的心便被糖糕的軟糯和甜香所牽引,召了沈眉莊侍寢。
    而安陵容,又回歸到了能睡到自然醒的閑適日子裏。
    時光悠悠,轉瞬之間,進入五月。熾熱的陽光愈發濃烈,整個紫禁城都籠罩在一片滾燙的熱浪之中,連宮牆間的微風都帶著絲絲暑氣。
    雍正不堪酷熱的煩擾,便選了個黃道吉日,起駕前往圓明園避暑。
    圓明園一直在持續擴建中,能工巧匠們傾盡全力,山石奇巧,亭廊蜿蜒,溪流潺潺,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皆精心布局。園內景色更勝往年,既有大氣磅礴的湖光山色,又有精致典雅的庭院小景,曲徑通幽處,繁花似錦,綠草如茵,每一處角落都訴說著這天下獨一份的尊貴奢華。
    遠處,浩渺的湖泊在微風中泛起層層漣漪,湖水與天色融為一體,湖中的荷花靜靜綻放,粉的、白的花瓣舒展著,宛如羞澀的少女臥於碧波之上。岸邊,垂柳依依,細長的柳枝隨風輕舞,似是在與湖水低語呢喃。
    這偌大的行宮中,此刻被喧囂與忙碌填滿。太監與宮女們如穿梭的蟻群,匆忙地奔走於廊道之間,將嬪妃們的行禮物品送往各宮。
    小太監們尖著嗓子叫嚷著“讓開讓開”,以便為大件的行李清出道路,宮女們則小心翼翼地護著手中的物品,生怕有絲毫的閃失。
    偶爾有幾個手腳不夠麻利的新人,在這匆忙的人流中顯得有些手足無措,被老嬤嬤在旁焦急地催促著,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打濕了領口的衣衫。
    嬪妃們隨著禦駕來到此處,依照往昔的慣例,有條不紊地安置著自己的居所和隨侍之人,一切都井然有序。
    這圓明園的一方天地裏,又重新構建起了一個縮小版的宮廷秩序,隻待夏日悠長,在這宜人的園子裏安穩度日。
    唯有清涼殿,孤零零地矗立在一隅,宛如被塵世遺忘的角落,一片冷清。它的朱門緊閉,銅環上未沾染一絲人氣的溫熱。門前的石階縫隙裏,幾株不知名的小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殿內,昏暗的光線透過窗欞的縫隙灑下,塵埃在光影中緩緩浮動。桌椅板凳整齊地排列著,卻因長久無人使用而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紗,那精美的雕花仿佛也在這寂靜中漸漸失去了生機,默默等待著或許永遠不會再到來的熱鬧和繁華。
    隨著夕陽的餘暉緩緩隱沒於西山之後,暮色漸漸籠罩了整個圓明園。
    嬪妃們舟車勞頓早早歇下,白日裏的喧囂和熱鬧褪盡,唯有綠樹濃蔭深處,蟬兒像是不知疲倦的吟遊詩人,持續不斷地發出悠悠的鳴叫聲,為這靜謐得圓明園之夜,添上了一抹別樣的生機。
    “娘娘,您慢著些!”
    一顆豆大的火燭在幽暗中顫顫巍巍地閃爍著,微弱的光線拚盡全力與周遭濃稠如墨的黑暗抗衡,但是也隻能勉強照亮方寸之地,四周依舊是深不見底的漆黑。
    清涼殿的大門被緩緩推開,進入正殿,其中一人放下燈籠,拿出火折子輕輕吹了一口,一簇微弱的火苗燃起。
    那人將火折子湊近燈芯,火苗起初隻是試探性地舔舐著燈芯,隨後猛地一躥,燈芯瞬間被點燃,火焰由小變大,開始劇烈地跳動起來。
    然而由於燈油許久未用,有些凝固,火焰燃燒得並不順暢,還冒出了幾縷黑煙,空氣中彌漫起一股淡淡的油煙味。
    片刻後,隨著燈油逐漸融化流淌,昏黃的燈光才穩定下來,緩緩地向四周映照開去。光影搖曳中,來人的麵容逐漸清晰。
    是吉祥。
    毫無疑問,她口中的“娘娘”便是端妃齊月賓。
    待燭火亮起,吉祥拿起帕子清理出一片幹淨的地方,讓端妃坐下,自己又去將桌子擦拭幹淨。
    緊接著,她打開帶來的食盒,從中取出兩碟精致的點心,一碟是瑩潤如玉的糯米涼糕,散發著淡淡的米香,另一碟則是金黃誘人的蟹粉酥。又拿出一壺酒與兩個小巧的杯子,將它們在桌上整齊地擺放妥當。
    一切就緒後,她悄然退至殿外,隻留端妃在這略顯清冷的殿內。
    齊月賓微微抬手,纖長的手指執起小巧的杯子,另一隻手穩穩地提起酒壺,清澈的酒液傾瀉而出,瞬間將杯子滿盈。隨後端起酒杯送至唇邊,輕抿一口。
    又喝了幾杯,齊月賓酒意上湧,眼神有些迷離,支起腦袋微微眯了眯眼。
    “月姐姐,月姐姐。”
    就在她沉浸在這微醺的狀態中時,忽然間,一陣熟悉的聲音輕輕吹入她的耳畔,那聲音帶著往昔的親昵和熟稔,讓她的心猛地一顫。
    齊月賓連忙用力地睜開眼睛,急切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刹那間,眼前的景象竟全然變換,不再是清冷的宮殿,而是一片開闊無垠的草原。
    隻見年世蘭就站在不遠處,身著一襲耀眼奪目的紅衣,那紅色似燃燒的火焰,在綠草如茵的草原映襯下,愈發顯得豔麗非常,衣角隨著輕柔的微風輕輕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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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頭上未戴任何繁複的首飾,唯有一條紅絲帶將那烏黑的頭發束起,絲帶的尾端也在風中肆意飄動,整個人透著一種別樣的灑脫與靈動。
    年世蘭那絕美的麵容之上,瞬間綻放出一抹如驕陽般燦爛的笑容,聲音清脆悅耳卻又飽含深情:“月姐姐,謝謝你來看我,我很好,你也要好好的呀!”
    言罷,她身姿輕盈似燕,幾個箭步來到馬前,微微一提裙擺,足尖輕點地麵,整個人借力向上躍起,穩穩當當地跨坐在馬背上。
    “月姐姐,你要多保重啊!”
    隨即,她輕喝一聲,手中韁繩輕輕一揚,那馬兒感受到了主人的昂揚意氣,長嘶一聲,撒開四蹄,如離弦之箭般在廣袤無垠的草原上飛奔起來。馬蹄揚起的陣陣塵土,在陽光的映照下如同金色的煙霧彌漫開來。
    齊月賓瞪大了雙眼,想要說話,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隻能緊緊盯著她遠去的身影,她的紅衣在風中烈烈作響,與駿馬融為一體,漸漸地,漸漸地,那抹豔麗的紅色身影變成了一個若有若無的小點,最終徹底消失在草原與天際交融之處。
    “蘭兒,蘭兒。”
    齊月賓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緊緊抓住逐漸遠去的世蘭,指尖在空中用力地抓握,卻隻抓到一片虛無。因這用力前傾的動作,身體也隨之失去支撐的力量,不受控製地向前傾去。
    這突然的失衡讓她的神誌瞬間從恍惚的夢境中掙脫,恢複了清明。
    她緩緩睜開雙眼,待看清眼前的景象時,那一絲期待徹底熄滅,原來,依舊是這個清冷孤寂的宮殿。
    兩滴豆大的眼淚瞬間從眼眶中滑落,重重砸在地上,濺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不知過了多久,殿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吉祥輕手輕腳地緩緩走進殿裏,她的目光落在端妃身上,輕聲說道:“娘娘,天快亮了!”
    齊月賓微微抬起頭,望向殿外,晨曦的微光正緩緩滲透進來。那朦朧的光線,似是帶著絲絲縷縷的柔情,卻又在觸及這清冷宮殿的瞬間,被寒意浸染。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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