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坐井觀天
    “昌黎先生的《原道》，裏麵有一句話，坐井而觀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
    雖然策零了解中原文化，但是典籍浩如煙海，他也隻是看過極少一部分，沒有聽懂安陵容的這句話，皺著眉頭問道：“什麽意思？”
    “井底的青蛙認為自己所看到的天空就是全部天空，可實際上呢？不是天小，是自己見識短淺罷了！”
    策零倨傲的神色終於有了一絲鬆動，眸中射出精光：“你說本汗是井底之蛙？”
    安陵容輕輕抬眸，不卑不亢地迎上對方的目光，笑語嫣然道：“想來是可汗初登汗位，對我大清的將軍還不了解。這才誤把果郡王的紙上談兵當成了真本事。不過，這也不能怪你，葛爾丹地域狹小、人口稀少，可汗平日所見所聞有限，見識稍顯鄙陋也在情理之中 。”
    話鋒一轉，她語氣陡然堅定了幾分，神色間滿是傲然：“隻是可汗若是執意要挑起這一場戰事，那倒也好。待交鋒之時，您便能親身體會到我大清真正將軍的赫赫風采。到那時，可汗對果郡王就會有截然不同的看法了。”
    這番話連奚落帶諷刺，外加一層淺淺的威脅。不僅說策零見識短淺，又拿果郡王做對比，誇讚了大清將軍英勇，弦外之音便是若真打起仗來，葛爾丹絕無勝算。
    策零又怎會聽不出這其中深意？他原本還算鎮定的臉上瞬間湧起一層怒色，眼神淩厲如刀，盯著安陵容：“文妃娘娘熟讀詩書，真是難得。你這般才智，可一點都不像是後宮的女子啊！”
    安陵容聞言，神色依舊從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仿佛策零的怒氣對她毫無影響：“可汗過獎了。本宮素性愚昧，不過是偶然讀了些文章，略通皮毛罷了。若說有所長進，也全靠皇上平日裏的指點與教誨。”
    她的回答既謙遜又得體，既未直接反駁策零，又將功勞歸於雍正，毫無破綻。
    策零被她這番話說得一時語塞，心中的怒火無處發泄，隻得冷哼一聲，不再多言。若他和安陵容辯論，倒顯得他沒有胸懷，和一個小小女子較勁。
    自策零進殿起，雍正就因對方的倨傲和囂張心裏積攢了一股濁氣，此刻聽了安陵容這番話，心中的鬱氣竟好似找到了宣泄口，一下子釋放了出去。
    他微微坐直身子，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暢快，麵上雖還維持著帝王的威嚴，但緊蹙的眉頭已然鬆開，端起茶盞輕抿一口，藏在茶盞後的嘴角，微微上揚了些許。
    這妮子伶牙俐齒，思維跳躍，連自己這個皇上都不怕，何況這個異國可汗。
    雍正擺了擺手，語氣溫和：“坐吧。”
    然後指了指自己的桌上的酒壺。
    蘇培盛會意，拿起酒壺，來到安陵容桌前，幫她倒了一杯酒。
    第二回合，安陵容勝。
    安陵容這才鬆了一口氣，趁著眾人都去看策零的表情的功夫，狠狠瞪了果郡王一眼。
    果郡王有些心虛，低著頭不敢看她。
    策零很快收斂了怒氣，說道：“今日是七月七乞巧之日，本汗有一巧物與眾人共賞。多年前，本汗曾得一九連玉環，聽聞乃西域采玉工匠賠上性命，才得此美玉，又費盡心思琢成此環，都說中原多智者，能否請大清皇帝為本汗解開這九連玉環呢？”
    他身後的隨從從懷裏將九連玉環掏出來，小夏子捧著托盤接過，舉到雍正眼前。
    這個九連環由九個大小不一的玉環環環相扣組成。
    雍正連看都沒看，一揮手說道：“拿到堂下請諸臣遍觀，誰能解開，朕自有重賞。”
    蘇培盛躬身應是，然後喊道：“上歌舞。”
    一隊歌女身著輕紗，步履輕盈地走進殿內，帶起一陣香風，她們手持絲絹，腰肢柔軟，隨著悠揚的樂聲翩翩起舞。
    策零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後饒有興致的欣賞起歌舞來。
    歌舞一支接著一支，然而殿外卻始終沒有傳來任何動靜。
    沈眉莊坐在席間，隱隱有些焦急。她安排的歌舞已經快要表演完了，若是再無人解圍，恐怕就要冷場，讓策零看笑話了。
    最後一支歌舞落下，殿內的樂聲漸漸停歇，舞女們盈盈一拜，退至一旁。
    沈眉莊準備親自上陣彈琴。
    就在這時，蘇培盛滿頭大汗地匆匆走進殿內，躬身稟報道：“回稟皇上，無人能解。”
    策零聞言，坐直了身子，下巴微微抬起，眼中閃過一絲輕蔑。
    雍正聽聞，臉色略顯尷尬，沉吟片刻後，揮了揮手道：“給諸位王爺瞧瞧。”
    小夏子連忙捧著托盤，走到果郡王麵前。
    果郡王拿起九連玉環，仔細端詳了一番，眉頭微挑，剛想開口，卻忽然想起安陵容方才看向自己的眼神，心中一動，便將玉環放回托盤，淡淡道：“臣弟也不知道。”
    雍正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又看向甄嬛：“皇貴妃，你可有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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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嬛接過玉環，仔細看了看，輕輕搖頭：“臣妾無能，解不開此物。”
    眼見最聰明的兩人都解不開，雍正的臉色徹底垮了下來。
    策零身後的隨從毫不掩飾地露出一絲譏諷的嗤笑：“原來大清多智者，不過是誤傳罷了！”
    策零並未阻止這無禮的言辭，反而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殿內的氣氛一時凝重，眾人麵麵相覷，無人敢再上前嚐試。而上首的雍正臉色鐵青，麵上火辣辣的。
    就在這時，一直站在沈眉莊身邊的六阿哥眼神一動，悄悄看向安陵容。
    安陵容幾不可察的點頭。
    六阿哥弘旭起身走到殿中央，恭敬地向雍正行了一禮：“皇阿瑪，兒臣想試一試。”
    前麵六阿哥出生時，我寫的名字是弘昱，有書友說，康熙長子直親王胤禔，長子名弘昱，我就把六阿哥名字改成：弘旭。）
    雍正眉頭微皺：“滿殿大臣和王公都不得其法，你一個孩子，能解得開？”
    弘旭神色坦然：“兒臣年幼，即使解不開，也不會貽笑大方。兒臣願意一試。”
    雍正沉吟片刻，看向沈眉莊的方向。
    沈眉莊並未阻止，隻是笑盈盈地看著他。
    雍正這才點點頭：“好，你去試試吧！”
    小夏子連忙舉著托盤半跪在地上，弘旭上前，拿起九連玉環，仔細端詳了一番，隨後雙手靈活地動作起來。
    殿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手上，屏息凝神，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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