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禾茵臉色通紅，沒想到皇上這個老登為了維護甄嬛，居然主動把安陵容拉了進來。
    她看向齊月賓，帶著幾分怒色。
    齊月賓卻並沒有多驚訝，依舊一派淡然的神色，雍正的做法，在她的意料之中。
    安陵容將目光挪到孫禾茵身上。
    孫禾茵低著頭，攪弄著手裏的帕子，並沒有看她。
    她又把目光轉向甄嬛，甄嬛微微搖了搖頭。
    片刻後，慎刑司總管快步走入殿內，躬身行禮：“啟稟皇上，方才那名小太監供稱，皇貴妃娘娘進入景仁宮後不久，他便隱約聽到殿內傳來一陣異樣的聲響，似有掙紮或打鬥的聲音。
    奴才帶人仔細搜查了皇後娘娘的寢殿，在床邊發現了一些淩亂的腳印，似乎有人曾在此處徘徊或掙紮過。”
    他說到這裏，微微一頓，抬頭看了一眼甄嬛，繼續說道：“奴才還在地毯下發現了一個帶血跡的腳印，上麵隱隱可見鞋底上的鳳紋圖案。”
    此言一出，殿內頓時一片嘩然。
    鳳紋乃是皇後專屬的紋飾，除了已薨的皇後，宮中能用鳳紋的，唯有皇貴妃甄嬛。
    雍正的神色驟然陰沉，直直射向甄嬛：“皇貴妃，你作何解釋？”
    甄嬛神色依舊平靜，但眼底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皇上，臣妾是進了皇後娘娘的寢殿，殿內應當有臣妾的腳印，但是染血的腳印，不可能是臣妾的。況且，臣妾為何要刺殺皇後？”
    齊月賓的聲音悠悠響起：“皇後娘娘雖說已經形同虛設，但到底還有一個皇後之名呢！”
    她的話，是暗指甄嬛為了皇後之位而殺人，這個理由聽起來合情合理。
    甄嬛穩定住心神：“皇上，臣妾從來沒有覬覦皇後之位的野心。況且，若臣妾真有此心，又怎會大搖大擺地進入景仁宮刺殺皇後？此舉豈非愚蠢至極？臣妾雖不才，卻也懂得權衡利弊，絕不會行此自毀之舉。還望皇上徹查此事，還臣妾一個公道。”
    不等雍正說話，齊月賓淡淡說道：“這宮裏誰不知道你與皇後積怨已久，偏偏她一句話就能讓你冒著抗旨的風險去景仁宮，那你們之間的事可非比尋常，你一時氣憤而殺人也能說得過去。除非你能解釋得清楚你去景仁宮的原因。”
    甄嬛抬起頭，瞥了齊月賓一眼，沒有說話。
    另一邊，沈眉莊也說道：“皇上，此事疑點頗多，僅憑目前的證據，尚不足以定論。臣妾懇請皇上下旨徹查，以免冤枉無辜之人，也免得讓真凶逍遙法外。”
    雍正的目光沉沉落在甄嬛身上，“皇貴妃，朕再問你一遍，你為何去景仁宮？”
    “是皇後召見，沒有其他原因。”
    聽聞此言，雍正手中的碧玉珠串被他撥動得愈發急促，珠子相撞發出細微的清脆聲響，宣泄著他內心的焦躁和權衡。
    盡管他對烏拉那拉氏早已厭倦，心中再無半分情分，可她終究頂著皇後的名號，一旦徹查此事，無論結果如何，都再難遮掩，必將成為宮中醜聞，甚至傳至宮外，鬧得沸沸揚揚。
    到那時，滿朝文武大臣也會上書，指責他連後宮之事都料理不清，何以治國平天下？這不僅會動搖他作為皇帝的威信，更可能引發朝堂動蕩，波及前朝後宮的平衡。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烏拉那拉氏是頂著“皇後”的名頭薨逝的，那諡號追封要如何擬定？若烏拉那拉氏一族得知皇後在宮裏被暗害，定不會善罷甘休，會借著這個機會逼迫他以“皇後”之禮下葬烏拉那拉氏，那他百年之後就要和她死同穴了。
    這是雍正絕對不能接受的。
    因此，徹查此事絕無可能，皇後隻能是“重病而亡”。
    他可以將此事隱瞞下來，不漏風聲，但是在後宮裏卻瞞不住，必須要給眾人一個交代。
    若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的辦法便是將罪責推到甄嬛身上。
    可皇後畢竟是皇後，刺殺皇後是何等大逆不道的重罪！一旦定罪，甄嬛必將受到嚴懲。
    雍正心中一時陷入兩難，眉頭緊鎖，手中的珠串幾乎要被捏碎。
    他沉默良久，目光重新落在甄嬛身上。
    甄嬛的脊背挺的筆直，臉上始終是淡然的表情。
    與前朝的安穩、江山的穩固相比，一個人的委屈終究算不得什麽。
    即便他心中不忍，但在大局麵前，這份不忍也隻能被壓下。
    以後有機會再幫她脫罪好了。
    相信嬛嬛會理解她的無奈。
    想到這裏，雍正的眼神驟然變得淩厲如刀，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傳旨，景仁宮的宮人照顧不周，全部杖斃。”
    “奴才遵旨！”蘇培盛一顫，立刻躬身應聲。
    聽到雍正的話，甄嬛原本挺直的脊背微微垮塌了一些。
    安陵容敏銳地察覺到了雍正話中的意思，顧不得許多，快步上前，跪倒在雍正麵前：“皇上！此事尚有疑點，不如皇上把那幾人交給臣妾仔細查證。若是草率處置，恐怕會冤枉無辜之人啊！”
    蘇培盛聽到她的話，腳步一頓，想看看事情有沒有轉圜的餘地。
    然而，雍正的臉上沒有絲毫波動。他大手一揮，語氣冰冷決絕：“不必多說，朕意已決。”
    “皇上……”
    安陵容還想再說什麽，卻被雍正打斷：
    “蘇培盛！”
    蘇培盛不敢再遲疑，低頭領旨，快步退了出去。
    安陵容垂在身側的手抑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即便甄嬛是他心裏“最重要的女人”，也不過是一個“女人”，和前朝安穩比起來，不值一提。
    殿內的氣氛凝重得幾乎讓人窒息。
    安陵容知道，沒有了人證，事情已經無法逆轉，必須另尋他法。
    “皇上，臣妾有話要說，請皇上恕臣妾冒犯之罪。”
    這是安陵容常說的一句話。
    沈眉莊知道她怕是又要說出什麽觸怒皇上的話，連忙膝行幾步上前，擋住安陵容的半個身子，既不妨礙她說話，又能護她周全。
    雍正聽了暗自點頭，看來將文妃叫來果然是個明智之舉。她素來心思縝密，或許能想出一個既能保全皇家顏麵，又能將甄嬛從此事中摘出來的萬全之策。
    想到這裏，雍正的眼中不由得閃過一絲期待。
    “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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