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孫禾茵手忙腳亂地係著衣帶，指尖顫抖得幾乎捏不住細軟的綢緞。
    夜風掠過她裸露的肌膚，激起一陣戰栗，也讓她混沌的腦子終於清醒了幾分。
    “完了……”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嚐到一絲血腥味。
    今日皇上翻了她的牌子，可她卻心虛——皇上身體已經虛了，她不想被皇上察覺，便偷偷在養心殿的熏香裏摻了些東西。
    可誰知，他們剛說了幾句話，便有人來傳話說七阿哥身子不適，皇上當即擺駕去了永壽宮。
    可是那香，她自己卻吸了進去。
    燥熱難耐之下，她獨自來到禦花園散心，夜風本該讓她冷靜，可偏偏……
    呂茂出現了。
    自她搬進鍾粹宮後，兩人便極少見麵。可今夜，呂茂竟一直暗中跟著她。
    起初，她隻是與他敘舊，可漸漸地，話題從兒時的趣事轉到如今深宮的孤寂，他的眼神越來越深，她的呼吸越來越亂……
    她本該推開他的，可她渾身發燙，思緒混沌，竟鬼使神差……
    呂茂迅速穿好衣服，見她心慌意亂，眼中陡然閃過一絲銳利的寒光：“你別擔心，我現在就過去，把她們都殺了。”
    說著，右手已按在腰間佩刀上，刀鞘與玉帶扣相撞，發出“哢”的輕響。
    孫禾茵經過片刻的慌亂，已經整理好思緒，冷靜下來。
    聞言動作一頓，猛地抬頭，像看瘋子一樣瞪著他，吐出幾個字：“你有毛病啊！ ”
    “可是她們發現我們了！”呂茂急急上前兩步，眉宇間翻湧著焦灼的戾氣。
    “現在知道怕了？”孫禾茵紅唇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纖纖玉指不緊不慢地係著胸前的珍珠盤扣，“方才你抱著我的時候，我看你大膽的很呢！”
    說罷利落地將最後一縷散發綰入鬢邊，插上翡翠發簪。
    “阿茵，我無父無母，我沒有什麽害怕的，我隻是擔心你，上次你做的事，已經惹怒了她們，我怕她們會借此事對付你。”
    “她們若想對付我，剛才就把我們抓住了，畢竟捉奸捉雙嘛！”
    這時白芷才匆匆趕來，裙角沾著泥漬：“娘娘，永和宮的小施把奴婢扣下了！”
    “扣你幹什麽？”
    “不止是奴婢，這附近的人，都被他打發走了。”
    孫禾茵了然，這是替她們善後呢，確保沒有其他人看到她們！
    “走，去永和宮。”
    呂茂下意識要跟上。
    “這件事我會處理，”孫禾茵盯著他，一字一句道，“你若敢動她們，可別怪我翻臉。”
    呂茂喉結滾動，最終咬牙道：“……我知道了！”
    孫禾茵走了幾步，忽又停下，側首瞥他一眼，語氣緩和了幾分：“你別擔心，這事或許沒你想的那麽嚴重。”
    站在永和宮朱紅的宮門前，孫禾茵指尖不自覺地絞緊了帕子，她深吸一口氣，正要抬手叩門，厚重的宮門卻“吱呀”一聲從裏麵打開了。
    “給孫小主請安。”守門的太監提著燈籠，臉上堆著恭敬的笑，“娘娘吩咐了，您來了直接請進來就是。”
    孫禾茵心頭一跳，腳步卻比思緒更快地邁過了門檻。
    菊青正立在正殿外的台階上，見她來了，福了福身便轉身進了內殿。
    不多時，她端著一個描金漆的托盤出來，上麵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薑湯。
    “孫小主，”菊青的聲音輕柔，“我家娘娘已經歇下了。不過她料到您會來，特意囑咐奴婢備了這碗薑湯。”
    她將托盤往前送了送，“娘娘說，春夜寒涼，您又在外頭待了這麽久，喝碗薑湯驅驅寒，回去好好歇著吧。”
    孫禾茵怔在原地。這一路上，她設想過無數種可能，她怎麽也沒想到，等來的竟是一碗……薑湯？
    她明白，安陵容的意思是不會將此事說出去，讓她安心。
    她看著眼前的湯，心裏一陣暖流湧過，端起碗，一飲而盡。
    菊青又行了一禮，想要回去，剛走了兩步，有聲音傳來：
    “等一下！”
    她回過神，再次來到孫禾茵身邊，“小主還有什麽吩咐？”
    “勞姑姑幫我帶話，嬪妾多謝娘娘。”
    “是！”
    菊青將話傳給安陵容。
    安陵容已經更了衣躺在床上，聞言毫不在意的點了點頭，示意菊青下去休息。
    沈眉莊卸好妝來到她身邊說道：“容兒，為何不趁機問問她，她和嬛兒之間的恩怨？”
    安陵容往裏麵挪了挪，將位置讓出來：“先不論她願不願意說，現在我已經不想知道了！”
    “為什麽？”
    “以前想知道，是拿她當朋友，想解開她和甄姐姐之間的心結，但是現在，我已經放棄了這個想法，所以對我來說，知道不知道已經沒有了意義。”
    “那你還想瞞著今天的事？”
    “這是兩碼事。她隻要不來招惹我們，就算她把天捅個窟窿，我都能站在一旁看好戲。”
    “嗯！”
    沈眉莊說著，在她身邊躺了下來，采月拉好帷幔，也退了出去。
    安陵容突然湊近，溫熱的呼吸拂過沈眉莊的耳垂：“姐姐，剛才那肚兜你看清楚了嗎？你說，是不是比針工局的手藝還要精巧？”
    沈眉莊抬手要捂她的嘴，想著這是在自己宮裏沒人會聽到，就停下動作，沒好氣地嗔道：“繡工粗劣得很，還沒你做的好看呢。”
    “真的嗎？”安陵容眼睛倏地一亮，像是得了什麽了不得的誇讚。
    “自然是真的！”沈眉莊別過臉去，卻掩不住唇角微微上揚的弧度。
    “那我明天多給姐姐做幾個！”安陵容歡快地將頭靠在沈眉莊肩上，伸出幾根手指，“要繡比翼鳥的，連理枝的，還有……”
    “住口！”沈眉莊終於繃不住笑出聲來，指尖戳著她的額頭，“越發沒個正形了！”
    “哈哈！”
    兩人的笑聲驚起了棲在宮簷下的雀鳥，撲棱棱的振翅聲混著銀鈴般的笑語，在月色中蕩開一圈圈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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