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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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陵容靜靜地看著她,心中五味雜陳,終是忍不住長歎一口氣:“你心裏明明恨極了,卻連一句怨言都不敢對皇上說,隻能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我們這些無權無勢的人身上,這算什麽?欺軟怕硬,也是你齊家的家訓?”
    她微微眯起眼睛,眼波流轉間滿是不屑,斜睨著齊月賓,一字一頓地說:“你知道我最厭惡你什麽嗎?你若光明正大地爭權奪勢,憑本事去拚、去搶,我安陵容倒還敬你是個人物,偏要在這裏裝什麽重情重義、人淡如菊的清高模樣 ,人前一套,人後一套……”
    她緊緊地盯著齊月賓的眼睛,而後從齒間冷冷地吐出兩個字:“虛偽。”
    “我虛偽?”齊月賓瞪大雙眼,原本蒼白的臉上,此刻因憤怒而終於恢複了一絲血色。
    她扶著供桌,用盡全身力氣緩緩起身,隨著她的動作,袖口沾染的香灰簌簌落下。
    “利用我在皇上麵前作戲,以此打消他的疑慮,又在暗中布局,扶持甄嬛登上皇貴妃之位。”齊月賓的聲音因為憤怒而顫抖,每說一句,便向前逼近一步,“還有,拿溫宜要挾我,逼我為你們做事,你們做下的這些事,難道就光明磊落、就不虛偽嗎?!你們口口聲聲說著情義,背後卻盡是這般算計!”
    安陵容聽聞,卻突然毫無征兆地笑出聲來,眼中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譏誚:“說到底,你對我們所做的這一切,與年世蘭根本毫無幹係。”
    她微微揚起下巴,“你別再假惺惺了,你自己內心深處極度渴望爭權奪利,不過是借著年世蘭的由頭,滿足自己的野心罷了!”
    “不是!”齊月賓像是被踩到了痛處,情緒瞬間爆發,猛地抬手,重重地拍向供桌,“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
    “殺皇後也是為了她?!”
    “當然!她是蘭兒這輩子最恨的人!”
    “齊月賓,”安陵容從袖中掏出一封信箋,“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這是你寫給四阿哥的密信,需要我當眾念出來嗎?”
    齊月賓的臉色瞬間慘白:“怎麽會在你……”
    “你不會以為我隻會把目光放在宮裏吧?”安陵容慢條斯理地折起信紙,拍在她心口,“現在情勢到了這般緊要的時候,我自然要多加留意其他阿哥的動靜,你這封信,連送到四阿哥手裏的機會都沒有!”
    信紙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所以你做的這一切,不過是為了你自己。等著年世蘭的舊案翻出,我們連帶弘旭都會被牽連,你再扶持四阿哥登基,你就能成為唯一的太後,真是……好算計啊。”
    齊月賓聽著這些話,身體微微搖晃了一下,她緩緩閉上眼簾,極力壓抑著內心翻湧的情緒。片刻之後,她再度睜眼,那雙平日裏總是含著三分淡然的眸子,此刻竟燃起了駭人的亮光,那是被壓抑已久的欲望、不甘與憤怒交織而成的火焰。
    “我本該是皇上的嫡妻,論家世,我齊家三代為國效忠;論才學,連先帝都稱讚過我。可這些年,我就像個影子似的活著!”
    她向前逼近一步:“你說我好算計?安陵容,你告訴我——在這吃人的地方,不會算計的人,骨頭早該爛在井底了吧?這是我唯一能為自己爭口氣的方法。”
    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齊月賓——這個褪去所有溫婉假象,終於露出獠牙的女人。
    “終於……”安陵容忽然笑了,“把你的心裏話逼出來了。”
    “你……”齊月賓的聲音卡在喉嚨裏。
    直到這時她才發現,安陵容已經一步一步將自己的防線擊垮,將真心話逼了出來。
    “這些年你裝的很辛苦吧?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象著你最真實的樣子,如今終於看到了!”
    事已至此,齊月賓也不再偽裝,低低地笑起來,笑聲起初低沉壓抑,隨後逐漸放大,帶著幾分癲狂,在這空曠的宮殿裏回蕩,讓人毛骨悚然。
    “真實?”她猛地抬頭,眼底卻重新燃起熾熱的火光,可那火光中又帶著幾分淒厲的清醒,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控訴,“安陵容,你以為這就是真實的我?你費盡心思逼出來的,不過是我最不堪、最狼狽的一麵罷了。那些真正見不得光的……”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隨後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連我自己都不敢直視。”
    說著,她又看向安陵容,目光平靜卻深邃:“但是在這深宮裏,又有誰不是如此呢?你,皇貴妃,惠貴妃,無一例外。你們隻是比我幸運些罷了,可以相互扶持,彼此依靠,心中有所顧忌,不願讓在意的人看到自己最惡毒的一麵。
    而我呢,如今什麽都沒有了,連偽裝的理由都消失殆盡,還有什麽可藏著掖著的?”
    兩人都不再說話。
    齊月賓將地上散落的貢品撿起來,拿帕子擦拭幹淨,一件件擺回原位,重新點燃了三炷香插進香爐裏,最後抬頭看著那幅畫像。
    畫中的年世蘭依舊含笑凝望。
    齊月賓踉蹌著走近,抬起的手懸在半空,指尖距離畫中人的臉頰僅剩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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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忽起一陣穿堂風,畫軸輕輕晃動,驚得她猛然縮回手。
    不知過了多久,她緩緩轉身,那雙盈滿淚水的眼睛直視著安陵容,忽然雙膝一彎,重重跪倒在地。
    安陵容被她的動作驚了一瞬,問道:“你還有話說?”
    直到這時,齊月賓的眼淚終於無聲滑落,她保持著跪姿,聲音沙啞:“我有兩件事求你。”
    “你說說看!”
    “第一件事,求你不要因為我遷怒溫宜,我已經幫她找好了夫家,皇上也答應了賜婚,她不會影響到你們。”
    安陵容沉默良久,終是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第二件事,蘭兒的梓宮還在阜成門外的嬪宮,我求你,將來能不能不要讓她和皇上合葬?”
    安陵容嗤笑一聲:“你太高看我了吧,這可是皇上的聖旨,我怎麽可能違抗的了?”
    齊月賓從懷裏掏出一個荷包舉到安陵容眼前:“這是我祖父的印鑒,我把它給你,隻求你想想辦法,不管是明是暗。蘭兒曾和我說過,再也不想見到他。”
    安陵容看了那荷包一眼,卻並沒有接過來:“我要這東西有什麽用?”
    “皇上身邊的禁衛隊長,有兩名是我祖父的親信,你拿著這個印鑒,他們就會聽你的調遣。”
    安陵容聞言,心中一動,將荷包接了過來。
    當她們推開殿門時,來時還明媚的陽光此刻已全然隱去,天色陰沉得駭人。遠處層雲翻墨,黑壓壓地漫卷而來,將飛簷上的脊獸一隻隻吞沒。
    “我還有一個問題。”
    再說話時,齊月賓臉上又恢複了那副溫婉端莊的模樣。
    “你問!”
    “你到底是誰?”
    安陵容緩緩轉身,與齊月賓四目相對。
    一滴雨水從簷角墜落,正正砸在兩人之間的青石板上,“啪”地濺開一朵細小的水花,碎成無數晶瑩的珠粒。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齊月賓微微抬眸,目光一寸寸掃過她的眉眼:“你的行事作風,你的謀算心機……”她頓了頓,唇角浮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冷笑,“與尋常閨秀截然不同。這後宮裏的明槍暗箭,每個人的心思算計,你都看得太透徹了,我實在是想不通,宮裏的這些事你是怎麽知道的。”
    安陵容低垂眼睫,伸手接住一顆墜落的雨滴。
    “對於我的敵人來說,我是誰,不重要。對於我的朋友來說,我是誰,更不重要。”
    “可是我輸的不服氣,想要一個答案。”
    安陵容忽然輕笑一聲,抬起眼時眸中寒光乍現:“那就用你的後半生慢慢去想吧!”
    她抬起眼,看到遠處兩抹淺色身影,攏了攏披風,快步走了出去。
    小允子帶領的四個太監仍然在大門口。
    見她出來,眾人立即躬身行禮。
    安陵容眸光微動,朝小允子遞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小允子會意,走進院裏。
    “娘娘,請!”
    “去哪?”
    “皇貴妃有旨,端妃娘娘感染了癆症,為免傳染給其他人,讓奴才護送娘娘回紫禁城靜養,任何人不得打擾。”
    這話的意思就是囚禁齊月賓了,可齊月賓的臉上居然沒有任何惶恐之色,反而看著她離去的方向,露出一絲笑容:
    “我給你出了最後一道題,如果你真的能解開,我便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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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書友們的支持。
    關於端妃角色的設定,有好幾位書友提出了疑問,這裏解釋一下。
    隻說電視劇,不談原著。)
    首先需要明確的是,劇中的端妃確實是個極具矛盾性的角色——她聰慧過人,對後宮權謀洞若觀火,但是卻在情感導向上存在微妙的失衡。
    從華妃視角看,她對端妃的恨意合情合理。無論端妃是否知情,那碗導致她流產的安胎藥確實是經由她手奉上的。
    這份建立在信任基礎上的背叛,使得華妃的報複行為雖然極端,但動機可循。
    然而反觀端妃的情感指向就值得商榷:她最深刻的恨意竟全部傾注在華妃身上,這從人性邏輯上難以自洽。
    真正該承擔罪責的應該是:
    1. 皇上——作為既得利益者,他默許甚至推動了這場陰謀;
    2. 太後——整個計劃的幕後操盤手;
    3. 皇後——在華妃施虐時冷眼旁觀。
    但劇中的端妃如何表現呢?
    對皇上依然溫柔小意,毫無怨懟。當然可歸因於封建皇權的壓製)
    對太後僅以“不去請安”這種消極方式表達不滿。
    對皇後倒台的關鍵時刻,僅貢獻了“青斑”這兩個字。
    卻將全部複仇怒火對準華妃,必欲除之而後快。
    這種情感分配很不合理,所以我對這個人物進行了二創。
    在新設定裏:
    1. 讓端妃和華妃之間解開心結。
    2. 通過女主介入,引導其恨意轉向皇上。
    3. 讓她的性格有了一些複雜性——受傳統禮教束縛,即便覺醒也無法真正弑君。
    4.有了爭權奪利的心思。
    期待這種處理能讓角色更具層次感,也歡迎書友們繼續探討。
    再次感謝,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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