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以血引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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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臣妾嫁與您三十年,也被您利用了三十年。臣妾可以原諒您當年的蓄意接近,可以原諒這些年來您借臣妾製衡前朝後宮,也能原諒您這麽多年的冷落。
    可您用蘭兒的孩子陷害臣妾,使我們兩個反目成仇,造成臣妾終身不孕,臣妾永遠無法原諒。
    有時臣妾真羨慕蘭兒,她在知曉歡宜香的秘密和她那個孩子小產的真相後,能夠幹脆利落的死去,徹底離開您。而臣妾是個懦弱的人,連赴死的勇氣都沒有。
    這木魚臣妾日日摩挲,就等著您打開這天。如今終於能說一句——胤禛,我恨你。」
    那些被深埋在歲月裏的算計和陰謀,此刻全都化作信紙上斑駁的淚痕,赤裸裸地攤開在雍正眼前。
    他的手指驟然收緊,將信狠狠攥入掌心,薄薄的宣紙在他掌中發出不堪重負的窸窣聲。
    “好,好得很!”他的聲音像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每個字都裹著刺骨的寒意,那雙慣常深不可測的眼睛裏,此刻翻湧著駭人的風暴,太陽穴上的青筋正在突突直跳。
    十多年來精心構築的帝王威儀,此刻正在寸寸龜裂。
    “原來你們都知道!”雍正突然低笑出聲,隻是這笑聲裏帶著毛骨悚然的顫音。
    他緩緩展開被揉皺的信紙,上麵的字跡已經扭曲變形,“華妃知道歡宜香,知道流產的真相……,她是自殺,卻讓朕愧疚了這麽多年。”
    “嘭”的一聲巨響,雍正猛然揮袖掃落案上所有奏折。
    他的胸口劇烈起伏,卻不是因為憤怒,而是某種更可怕的、近乎絕望的窒息感——原來這深宮裏的人,都在陪他演一場心照不宣的戲。
    殿外驚雷炸響,照亮了他慘白如紙的麵容。
    那些被他算計一生的女人們,此刻仿佛都站在雨幕中,用浸滿血淚的目光無聲地注視著他。
    雍正隻覺得胸口一陣劇痛,眼前發黑,剛站起身就踉蹌著向後倒去。
    “皇上!”蘇培盛驚呼一聲,一個箭步上前,堪堪接住倒下的雍正。
    孫禾茵原本冷眼旁觀的神情在蘇培盛轉頭的一瞬間迅速變換。
    她快步上前,臉上已經換作一副焦急萬分的模樣:“皇上!您這是怎麽了?”
    聲音裏恰到好處地帶著顫抖。
    蘇培盛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聲音都變了調:“小主,勞煩您照看皇上,奴才這就去傳太醫!”
    來不及等孫禾茵回應,他就跌跌撞撞地衝出了殿門。
    待蘇培盛的腳步聲遠去,孫禾茵眼中的關切瞬間褪去。她冷靜地將雍正安置在地上,迅速從他手裏將那封揉皺的信箋摳出來,飛快地掃過每一行字跡。
    然後將信紙原樣折好,放回雍正手中。
    轉身時,臉上已經重新掛上了那副憂心忡忡的表情,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雍正從混沌中醒來時,殿內已點起了宮燈,自鳴鍾顯示已是十二點多了。
    他微微側頭,看見孫禾茵正端坐在龍床邊的繡墩上,昏黃的燈光在她姣好的麵容上投下淺淺的陰影。
    “辛苦你了。”
    孫禾茵立即起身,動作輕柔地扶著他坐起,又取來溫在暖籠裏的參茶遞到雍正唇邊:“皇上言重了,侍候您是臣妾的福氣。”
    溫熱的茶湯滑過喉嚨,雍正覺得胸口的鬱結稍稍舒緩。
    他掀開錦被坐在床沿,孫禾茵已跪著為他穿好龍紋軟靴。
    “蘇培盛。”
    聽到召喚,蘇培盛小跑著進來:“奴才在!”
    “端妃病的嚴重,怕是活不過今晚了吧?”
    蘇培盛手裏的拂塵“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片刻後他才猛地反應過來,穩定住顫抖的聲音:“奴才明白!”
    孫禾茵正在整理床褥的手微微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撫平被褥上的褶皺。
    雍正重新坐回到禦案邊,手指輕輕撥動著碧玉珠串。
    華妃怎麽會知道歡宜香的秘密?她是什麽時候知道的?誰告訴她的?
    他的思緒回到年世蘭薨逝的那一年。
    他清楚的記得,當初來圓明園之前,華妃還一個勁兒的請求拜見,到了圓明園後,就抱病,再也沒有主動來見過他。
    如此就應該是圓明園一路上有人告訴了她。
    當年護送他們的人是沈自山。
    聯想到當年發生的事,那一切就能說的通了。
    “沈家!”
    這兩個字從他齒縫間冷冷吐出,裹挾著刺骨的殺意。
    聽到這兩個字的孫禾茵一震,自從她看了那封信,雖然她不清楚當年的事,但也猜了一個八九不離十:這件事怕是與沈眉莊安陵容脫不了幹係。
    齊月賓用一封絕筆信生生撕開了雍正精心維持三十年的偽裝,雍正惱羞成怒,那些知道他陰暗心思的人,一個都別想活。
    她不知道這封信的後果嗎?她肯定知道。
    她這是自己不想活了,還要拉著半個後宮的人陪葬啊!
    孫禾茵不動聲色地往陰影處退了半步。她忽然想起齊月賓以前總愛擺弄的那盆曇花——平日裏默默無聞,卻在凋零前綻放出最致命的美。
    “蘇培盛,去傳夏乂來!”
    蘇培盛應聲而去。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一個身著靛青便裝的暗衛悄無聲息地跪在了雍正跟前。那人身形如鬼魅,連衣袂都不曾帶起半點風聲。
    雍正微微俯身,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孫禾茵站在珠簾後,隻看見暗衛的瞳孔驟然收縮,隨即又恢複如常。
    那人重重叩首,轉身離去時,腰間一枚玄鐵令牌在燭光下閃過森冷的光——正是血滴子的標誌。
    孫禾茵的指尖不自覺地掐進了掌心,她知道,即便沈家早已將當年證據銷毀殆盡,可一旦被雍正盯上,沈眉莊和安陵容就有危險。
    她來到雍正身邊柔聲道:“皇上,您今日動了肝火,還是再服一粒丹藥吧。臣妾瞧著婁道長進獻的這個丹藥,對您的身子很有效呢。”
    雍正點點頭。
    蘇培盛連忙走到內室將藥取來。
    孫禾茵很有眼力見的接過,趁著端茶的功夫,迅速將丹藥在指間轉了好幾圈,然後送到雍正嘴邊。
    雍正就著孫禾茵的手,將丹藥咽下。
    那丹藥入口即化,帶著一股奇異的甜香,讓他混沌的思緒為之一清。
    窗外雨勢漸急,豆大的雨點砸在琉璃瓦上,像極了喪鍾在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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