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形清瘦，身著一件素色長衫。
    為了方便作畫，袖口隨意挽到小臂，露出纖細的手腕。
    最顯眼的是垂在肩頭的長發，沒有全束起來，發尾帶著點自然卷。
    微風吹過，掃過頸側肩頭，倒比他腕間那串墨玉更添了幾分溫潤。
    他身上沒什麽多餘的裝飾，可往畫案前一站，就像從水墨畫裏走出來的謫仙人一般。
    眉眼間，既有少年時的清雋殘影，又藏著歲月沉澱後的淡然，
    讓人看不透究竟藏了多少故事，也看不出具體的年歲。
    吳斜心中暗自讚歎，這人的容貌氣度，可謂是生平僅見。
    哪怕自家的二叔，也完全沒有可比性。
    齊知珩聞言放下筆，抬眸循聲望去。
    隻見門口那人，生得一副幹淨清俊的樣貌。
    眉眼舒展，鼻梁挺直，唇線帶著點天然的柔和弧度。
    皮膚白皙如玉，襯得那雙圓溜溜的狗狗眼愈發清亮。
    像盛著未被世事攪擾的溪水，單純又天真。
    不得不說，齊知珩對吳斜的第一印象非常好，所以沒有和計較他打斷自己的作畫。
    目光在吳斜身上轉了一圈，齊知珩才順著他指尖的方向望去。
    那裏懸著一幅西湖夜月圖，墨色暈染的夜色裏，月輝下的荷花正靜靜淌在畫紙上。
    齊知珩本身不缺錢，在西湖邊開這家小店，
    不過是閑來無事尋個由頭打發時光，是以他筆下的畫，定價向來不低。
    “六萬八。”
    齊知珩淡淡吐出三個字，語氣裏聽不出半分波瀾。
    “六萬八？”吳斜愣了一下，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清亮的眼睛裏閃過幾分驚訝。
    他瞧得出這幅畫意境清幽，筆墨間自有章法，隻是並未見著什麽名家落款。
    吳斜心下估摸著，這畫定價應該不會太高，說不定今天還能撿個漏。
    卻沒料到老板一開口，竟然報出這樣一個數目，吳斜摸著口袋，不由得愣了愣神。
    齊知珩抬眸看他，目光平靜無波：“怎麽？嫌貴？”
    “不是不是！”吳斜連忙擺手，耳根的紅意還沒褪盡，又平添幾分慌亂。
    “就是……就是覺得這畫意境真好，忍不住多問了句。”
    他說著，視線又落回那幅畫上，語氣裏帶著點真心實意的讚歎。
    “尤其這月色，看著就像能從畫裏淌出來似的。”
    齊知珩的眉峰幾不可察地動了動。
    他作畫向來隨性，極少有人能精準點出他落筆時藏的巧思，
    眼前這年輕人，看著幹淨懵懂，倒是說中了他畫裏那點流動的神韻。
    “你看得懂？”他問道，聲音裏多了絲不易察覺的興味。
    “談不上看懂。”吳斜撓了撓頭，笑得有些靦腆，像一個剛出社會的毛頭小子。
    “就是看著舒服！”
    “我家裏也收藏了一些名家字畫，二叔偶爾會講些筆墨裏的門道，聽多了就記下點皮毛。”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叫吳斜，在五百米外開了一家古玩店。”
    “路過這兒，瞧見您這店今天開著，有點好奇，所以進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