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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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著導航,第二天下午,三人便到了貴山錫礦公司。
    陳極推開車門,望著麵前的破敗礦場,這裏明顯已經廢棄許久。
    他莫名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發絲鬼就是從這裏被帶出來的。
    以防萬一,陳極早已隨身攜帶了幾方青磚石,就是擔心這裏還有殘留的發絲。
    “這裏真夠偏的。”許三道環顧了一圈四周。
    這已經是大山深處了,從鄉道下來,隻有一條坑坑窪窪的路通往這裏,而且很明顯是礦場自己挖的。
    他們的車停在一座生鏽的鐵門前,門上掛了個隻剩半邊的礦場牌子。
    門後是一條蜿蜒的雜草小路,看不見頭。
    門旁邊有個鐵皮房,應該是門崗。
    隔著窗戶,能看見裏麵隻放了張瘸了腿的桌子,一張木板床,上麵的棉被都漏絮了。
    “進去看看。”
    陳嶽潭道,“不知道曾貴川這幾年回來過沒。”
    他推了推門,門沒鎖,但好像被什麽東西擋著了一樣,隻能推開一道不大不小的縫隙,剛好夠一個人鑽進去。
    陳極進去之後,不禁愣了一下:
    “是把椅子。”
    是一把和這鐵皮房格格不入的椅子,擋在門的正後方。
    像是從某個設計展上撈過來的一樣,顏色說不出來的奇怪,通體是一種髒髒的灰白色。
    椅背、椅身,包括四隻椅腿,都被刷上了這種顏色。
    並不是鐵的材質,摸起來幹幹的,像是以前會貼在家具上的塑料薄膜。
    陳極將這把椅子拉開,另外兩人進來之後,這間屋子就有點擠不下了。
    書桌上放著雜七雜八的東西,煙灰缸已經滿了,煙蒂幹的像剛燒完的麥秸一樣。
    “通行記錄。”
    陳嶽潭一眼瞟到了桌麵上的筆記本。
    他翻開本子,緩緩地念道:
    “最早從2011年6月開始.....應該是每半年更新一次。”
    “嗯?”
    他讓陳極二人過來看一下。
    “這裏管的比監獄還嚴,員工連個名字都沒有,而且隻進不出。”
    都是用數字代稱的,已經排到了100多號。
    陳嶽潭又翻了幾頁,終於看見人名:
    “10月1,段叢,曾總,王先生。”
    “10月3,段叢,曾總,王先生。”
    ......
    整個10月份,這三人每隔幾天,便來一趟礦山,似乎在檢查。
    “誰是王先生?”
    陳嶽潭皺眉自語。
    “應該是曾貴川的合作夥伴,之後去了煙京。”陳極坐在椅子上,想了想輕聲道:“我在段叢的郵件裏見過這個名字。”
    當時的郵件是這樣的:
    【發件人:段叢】
    【曾總,到煙京後我聯係誰?】
    【回複人:曾總】
    【還是王先生。】
    緊接著,一直到11月末,這三人都沒有出現。
    “11月時,曾去了春城,王回了煙京,段去送發絲了.....”陳極輕聲道。
    陳嶽潭又翻了一頁:“曾貴川12月初回來了一趟。”
    “過了一周,又走了,之後便沒有新的記錄。”
    陳極看向一旁的日曆:“他走之後,整個礦山都停止了運營。”
    日曆也停留在2011年12月份。
    “即使後麵有人來了,這本子上也不會有記錄。”陳嶽潭搖搖頭:“保安早都走了。”
    話是這麽說,他依舊往後翻了翻,果然看見的全是空白頁——
    直到最後一張。
    “有個人名!”
    陳極有些驚訝,這個名字和之前的字體都不一樣,字跡非常俊秀。
    【2018年夏】
    【隻有我一人】
    【楊鬱於廢棄礦場留】
    “楊鬱.....而且還是2018年留下的。”
    陳極喃喃道,這人明顯不知道礦場的名字,卻又像旅遊留念一樣,在這裏留下姓名。
    許三道過來默默地看了眼這頁,又看了眼陳嶽潭,沒有說話。
    屋裏的氣氛驀然凝固了。
    陳嶽潭低垂著眼,麵無表情地將這張紙撕了下來,塞到自己的兜裏。
    “叔叔,你認識他......?”
    陳極心裏一震,試探性地問道。
    陳嶽潭點了點頭,很簡單地道:“以前的隊友。”
    張了張嘴,陳極還是沒有問,這個「楊鬱」,現狀如何。
    陳嶽潭將烏蘇從背上抱了下來,臉上很平靜,看不出情緒有什麽波動。
    “我們都叫他......”
    “阿羊。”
    “上次域裏,隻有我,蘇秋月,和他活了下來。”
    陳極算了算時間線,有些困惑:“他和你不是一起出來的嗎?”
    陳嶽潭道:“不是。”
    “進域沒多久,他就逃出去了。”
    他又頓了頓,才輕聲說道:“我出域之後,沒有立刻去找你,也是因為想先找到阿羊和蘇秋月。”
    但最後,陳嶽潭是孤身回天海的。
    答案不言而喻。
    陳極沒再多問了,很明顯,楊鬱也在上次域中,知道滇南這邊存在和域河有關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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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
    一聲輕咳打破了屋裏的安靜,陳極轉頭望去,看見許三道站在木板床上,若有所思。
    “錫礦的員工走的很匆忙。”
    他說道,指了指牆上掛的軍大衣。
    “我在這裏頭找到了一張身份證,應該是保安的?”
    有點不對勁。
    陳極皺眉道:“怎麽會走的這麽急?證件都沒帶?”
    許三道搖了搖頭,從床上跳下來,將身份證遞給坐在椅子上的陳極。
    上麵的人四五十歲,長得很老實,就像村頭隨處可見的種地大爺一般。
    臉上全是歲月的痕跡,嘴旁邊有個痦子,上麵長了根毛。
    “吳金寶......”
    陳極念到,“1969年生——”
    他的話剛說到一半,忽然猛地被一陣顫巍巍的嚎叫聲蓋過!
    “舅啊———”
    這聲音不屬於他們中的任何人!
    陳極猛地一驚,立刻環顧四周,但一個人影也沒看見!
    許三道也愣住了。
    陳嶽潭眉頭一皺,擋在陳極二人的身前,懷裏的烏蘇似乎被這道哭喊吵醒了,揉了揉眼。
    屋裏再度恢複安靜。
    不知道是椅子的材質,還是剛剛的嚎叫,陳極背後一陣發涼。
    他大腦飛速運轉,幾秒之間,已經發現了異常:
    幾人已經進屋十多分鍾了,這道聲音都沒有出現,但就在拿到身份證之後......
    那道聲音,是保安發出的?
    沒有猶豫,陳極立刻喝到:“吳金寶!”
    “舅啊——”
    嚎叫聲再次響起,更慘烈了。
    等等。
    陳極的雙眼猛然一凝。
    他非常緩慢地摸了一下椅子的扶手。
    接著,似乎無法置信一般,抬起了頭。
    三人麵麵相覷。
    陳極極為小心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感覺到椅背上的皮像是被風吹過一樣,如同麥浪般顫抖。
    烏蘇忽然歪著頭,指著椅子下麵,厭惡地嚷道:
    “媽,那裏有個雜種!”
    陳極將椅子輕輕地翻倒在地,一瞬間,他的全身都僵硬住了。
    “......吳金寶?”
    陳極喃喃道。
    就在那張白慘慘,全部被包裹住的鐵椅子底部——
    一張蒼老的臉皮,死死黏在椅座的反麵,平坦如一張紙。
    而五官就像被打印在上麵。
    隻有最上方,兩顆渾濁的眼珠突出,在緩緩分泌著像淚水一樣的液體。
    以及.....
    嘴旁邊那顆突起的痦子,隨著一聲絕望到極致的尖叫,微微顫抖:
    “舅啊——”
    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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