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別再擦了，你已經擦了大半天了。”
    eio家族的酒台旁，t專心致誌地擦拭著一個托盤，而q則趴在櫃台上眼巴巴地看著。等到實在忍不住了，q才拽了拽t的袖子說道：
    “歇一下好不好？我們可以去找tessa玩！”
    “好朋友，除非你想看j的臉色。”
    t輕彈了一下小女仆的腦袋，麵不改色地回道。一旁站著的e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
    “你已經不間斷地工作了大半天了，我不明白你能從這些工作裏找到什麽樂趣。”
    “樂趣？才沒有，我又不是什麽變態。”t啞然失笑，回頭看了看e的臉，後者撇了撇嘴，把臉別了過去。t搖了搖頭，輕輕把托盤放回到餐具架上，說道：
    “可你們要知道，我們被生產出來畢竟不是來玩的，而是來工作的，這也是我們存在的唯一價值。”
    “可是……tessa不需要我們做這些，她可是把我們當朋友看待的！”q仰起頭盯著t的眼睛。t從容地回視著，語氣十分平靜：
    “那她的父母呢？tessa畢竟還是孩子，我們真正的生死簿其實是掌握在她的父母手裏的，如果你真想為她做點什麽，那就努力讓她別再被那些貴族教育洗腦就是了。”
    e和q的眼神同時黯淡下去，心情低落地低下頭。的確，t是個現實的人，他說的話從來都是赤裸裸的真相，他們這些機器人永遠沒法和人類像朋友一樣相處。
    看到兩個女仆機這個樣子，t表情遲疑地抓了抓頭發tessa也為他弄來了一頂假發），他在懷疑自己的話是不是說得太沉重了。片刻後，t歎了口氣說道：
    “好吧，找tessa玩能讓你們開心起來的話，我就陪你們去，到時候我來應付j就好。”
    “真的？”q像小孩子一樣跳了起來，e的表情也好轉了一些，但沒有q那樣誇張，隻是試探著問道：
    “你這會兒怎麽不搞價值論了？”
    “拜托，我也是有自我的，”t像看小孩一樣看她，“總得有點自己的主意吧？”
    “你別說話了，一會兒他又改變主意了！”q雙手拉住兩人，用力拽著他們朝圖書室走去。
    一路上，e和q一直在聊著天，這對姐妹好像有說不完的話題，而t自認為並不擅長揣測女孩子的心理，於是兀自默默地看著窗外的雷雨。
    自從和主人分別那天起，烏雲上的消防栓就被撬開了，大雨一直持續到今天，連帶著雨中不時炸響的雷聲也一樣。
    這場雨到底下了多久呢？t不記得了，自打離開主人以後，他就好像失去了時間感。他來到這裏多久了呢？他沒有一點印象，隻知道和主人在一起的日子確實已經過去好久了，而且似乎不會再回來了。
    一想到這裏，t就感覺心裏一陣難過。tessa曾經設法打聽過主人的消息，但結果並不樂觀，具體的tessa沒有多說，隻說主人目前隻是勉強維持著生活。t相信她的話，因為他害怕不相信後可能得到的更可怕的猜測。
    身側的e敏銳地發現了t的狀態不好，隻一眼，她就猜到了t在想什麽，於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又在想主人？”
    “是啊，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麽樣。”t如實回答。
    “放寬心，她不是跟你說過會照顧好自己的嗎？”e安慰道。
    “是啊，你要相信她，不相信主人的仆人怎麽能算是稱職的仆人呢？”q也跳到他麵前說道。
    “謝了，我相信你們所有人。”t笑了笑，“好了，我們還是快去找tessa吧，萬一這時j剛好不在呢？”
    “這話你自己都不相信吧？”e明顯不吃這套，“她們兩個什麽時候分開過？”
    但事實還真與t的話部分吻合，tessa正自己在圖書室看著書，而j正在幾個書架外的地板上畫著畫。對於三個機器人的到來，tessa表現得十分喜悅，而聽見聲音的j很罕見地沒有反應，似乎她在畫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那是什麽？”趁著e和q和tessa玩，t挪到了j的旁邊問道。
    “離遠點，古板的家夥！”j警惕地把畫塞到一本書裏，但t還是看到了畫裏的內容。那是一個雙馬尾的卡通女孩，她的衣著和j一模一樣，明顯是以j自己為原型創作的。j也向往光明正大地與人平等共處，隻不過她的方式不是改變機器人的地位，而是希望自己能變成人類。
    t假裝沒看到，隻是指著e和q的方向說道：
    “就讓她們好好相處吧，這樣tessa也會高興的。”
    “隨她們便，但你話裏的對象好像不包括你自己。”j語氣不屑中還略帶一些疑惑。
    “不包括我，她們玩得開心就好，我可以回去工作。”
    “站住，有事。”
    “什麽事？”
    “n有告訴你他和v的事吧？”
    “沒有。”t斬釘截鐵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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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裝了，在這件事上我們是同一戰線，”j一副“就知道你會這麽說”表情，“v也告訴你了吧？”
    “這麽說，他們也告訴你了？”
    j點了點頭表示肯定，說道：
    “嘴上說是秘密，但他們幾乎告訴了我們之中除了彼此以外所有的機器人，現在也就他們自己還不知道彼此的事。”
    “你想表達什麽？”
    “別把這事兒捅破了，反正他們也不想讓對方知道。”
    “這是自然的，但你不覺得他們現在……很尷尬嗎？”
    “這你不用管，該到的時候總會到的。”
    接下來的日子也還相對平靜，有tessa的庇護，他們的生活還算安心。期間，v不止一次地找到除n之外的機器人，對她和n之間的進展表示苦惱。事實上，大家能告訴她的話基本都大同小異。對於這兩個人的事，所有人都在無意之中達成了共識。
    而n卻顯得輕鬆得多。這不奇怪，如果是他的話，實際不在乎喜歡的人是否喜歡自己，隻要對方能好好生活就好。其實v也是一樣，但她沒有n那樣隨和，有機會她一定會去爭取。
    對於兩個人的觀念，t更認同v的。如果他也有喜歡的女孩，他一定會去努力爭取的，但如果沒可能讓對方喜歡上自己，那t也不會強求，隻要對方開心就好。
    不過很快，機器人們的熱點話題就從v和n身上轉移了。因為又有一台機器人被tessa從垃圾場裏撿了回來。這台機器人看上去比t他們的身材都要嬌小，活像機器人中的小孩子。因為她不能很好地完成人類的指令，所以隻能被藏在圖書室這邊。
    女仆們對這個小家夥都表現出了格外的照顧，像真把她當成了小孩子一樣，而她那純真的稚氣也確實能勾起每個人的憐愛之心，當然，不包括真正的人。
    就連平時一本正經的t也對這小家夥表現出了十足的關懷，但她的序列號總是給t一種不安的感覺：cyn，這種不安的來源是如果按照音標拚讀她的序列號，就會發現“cyn”與“sin”是諧音的。
    這次，不用e和q說，他就自己勸自己不要疑神疑鬼了：這麽個可可愛愛、天真無邪，又手腳不靈便的小家夥就算真的有什麽「罪孽」在身，又有什麽關係呢？那肯定不是她的本意。
    心裏是這樣想，但身體上的疏遠是難以避免的。每當e和q哄著cyn玩時，t就自覺地到一邊去幹活。可偏偏cyn似乎認準了他，總是主動找t要他和自己玩。對此，e和q表示十分困惑：
    “為什麽你能更討小朋友喜歡？”
    “這完全沒有道理！”
    t自己也很疑惑，但也沒多想，為了不讓三個女孩不高興，他總是盡量順著她們的意思，但如果是太出格的事，t就不會太情願了。
    好在cyn最喜歡的其實是n，如果n一天都沒有事情做的話，那cyn就能在n的身邊賴上一整天。隻是不知為何，t總覺得cyn對v有些隔閡，如果cyn找上n時正好趕上n和v在一起，那麽cyn就會表現出些許不開心。
    v能看出這種情感，但她同樣沒放在心上，最多隻是為自己不討小孩喜歡而失落一下。每當cyn找上n時，v就很配合地悄悄退開，讓n好好陪cyn玩耍。
    在這個莊園中的生活與t曾經的生活完全是兩樣，他失去了一個好主人，但得到了一群好朋友，他不知道這是贏還是虧。
    答案是，他既贏也虧。
    不過既然過去已經不可追回，那他就盡可能守護住當下，他會完成e和q沒能完成的工作，也會和n一起把cyn的那份工作完成。他不認為這是什麽辛苦的事，為朋友做事怎麽能算辛苦呢？這點上，他和n持同一態度。
    但上天似乎打定主意要把他的努力扔進泥潭裏踐踏，平靜的生活注定無法長久。
    【fate dissipated in the fi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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