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頂層收到請回複！”上尉感到一團火著上了他的喉嚨，“我們馬上就到，堅持住！”
    也不管對講機有沒有恢複正常，上尉領著身邊的人拔腿朝著樓上衝去。在他們剛剛上到二樓的那一刻，信號儀上屬於上層小隊的指示燈閃爍了幾下，然後便毫無征兆地熄滅了。
    “怎麽可能……這麽快？”士兵們的心頭頓時蒙上了一層冰雪，變得冰涼無比。通訊員的反應很快，沒有過多猶豫就立刻開始定位信號消失的位置。
    信號最後的來源是三樓的樓梯間，距離出乎意料的近，可就是這麽近的距離，直到那些同伴全軍覆沒，他們這些人卻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見鬼！”上尉低聲咒罵了一句，其他士兵的反應也大同小異。
    等到上了三樓，本以為迎接眾人的是一地的屍體或者其它慘狀，但事實是整個三樓都空蕩蕩的，看不出一點戰鬥的痕跡。
    如果是在後方，他們倒不會覺得有什麽，但眼前這幅畫麵的漏洞實在是太大了：各種商品分區井然有序地排列著，服裝區的衣架上，一行行幹淨的衣服隨風飄動著，其它分區的情景大抵也是如此。
    這裏可是淪陷區，這顆星球也已經早就被榨幹了，連地核反應也近乎停止。雖然早知道這裏表麵上異常的完整，但眼前這種場景更讓在場的士兵感到不安。
    更重要的是，其他人都去哪了？
    因為不知危險潛藏在何處，上尉不敢再讓士兵們分開了，於是他們圍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搜索了三樓的各個角落，但始終沒有找到失蹤人員的身影。
    “清點人數。”
    上尉隻得放棄搜索，無奈地接受這些人已經失蹤的事實。沒等士兵們列好隊，一個聲音又一次在對講機中響了起來：
    “所有人，這是第五次呼叫，我仍然被困在一樓，但是有新的發現。”
    戰士們齊齊一愣，趕忙清點人數，發現果真缺了一人。原來，之前從地下一層上來的士兵雖然也和他們一起上樓了，但卻在不知不覺間又一次回到了一樓。
    “在你的視角中，我們是什麽樣的？”上尉意識到了漏洞。
    “你們跑得飛快，我怎麽追也追不上，你們好像也聽不見我的喊聲，等你們消失了，我也就到了下一層，也就還是一層。”
    “待在那裏，我們馬上下來。”確定沒有其他人員失蹤後，上尉立刻決定與那個士兵匯合。
    順利地回到了一樓，那個士兵立刻把他們領向不遠處的逃生通道。成六十度角傾斜的充氣逃生通道內，用於緩衝的氣墊被撕成了一地碎片，四麵的牆壁上滿是密密麻麻的劃痕，看得人毛骨悚然。
    “這樣就明確了，有程序就在這附近。”
    上尉最熟悉這種劃痕了，戰場上如果有拆解機的核心沒有被完全摧毀，就會誕生出這種由求解器直接支配的原體，隻有它們能弄出這樣密集而整齊的劃痕。
    “我們怎麽辦？”一個士兵問道。
    “隻是一個程序沒有什麽威脅，更重要的是搞清楚其他人發生什麽事了……”
    上尉剛說到一半，剛剛說話的那個士兵就一把抱住他，把他撲向了一側。與此同時，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他們身後炸響，烈火一下子吞噬了他們剛才的位置。
    “敵襲！這次是真的！！！”
    士兵們緊急規避後，第一時間找到最近的牆體作為掩體開始了反擊。一顆顆ep炸彈被扔出了掩體，耀眼的藍光照亮了那些突然現身的黃色死神，它們猙獰的笑容似乎在預示著這些人的末日。
    轟轟轟！    沒有開火的上尉則帶著另外幾個人在火力掩護下衝上前去，將一塊塊之前從廢墟中收集到的強磁鐵甩了出去。
    磁鐵並不能限製拆解機的行動，卻可以限製求解器對物質的調動。他們正是要以此中斷拆解機們的修複進程，那麽接下來的，就是狹路相逢勇者勝了。
    發動奇襲的三台拆解機中，兩台已經被牢牢壓製住了，隻有一台擁有反擊能力。盡管如此，它也不是肉體凡胎的人類能夠應付的。
    但不管是上尉還是其他士兵都沒有退縮，在其它電磁武器已經用盡的現在，他們手持自製的強電流匕首，義無反顧地撲向了那最後一台拆解機。
    唰！
    拆解機鋒利的爪刃在瞬間就劃過了一個士兵的身體，把他的碎塊揚向了半空。沐浴著同伴的鮮血，其他士兵仍然在英勇地衝鋒，於是在下一秒，拆解機的刃翅又刺穿了一名士兵的心髒。
    上尉抓住了拆解機動作僵直的瞬間，一把將匕首刺進了拆解機的大腿，然後就地翻滾躲開它的爪刃。在他之後，其他士兵也接連將匕首刺在了拆解機身上。
    數把匕首產生的強電流終於控製住了那個頑強的傀儡，讓它渾身僵硬地抽搐起來。趁此，後方手持熱武器的士兵一擁而上，一齊把槍口對準了三個拆解機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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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砰砰砰……
    “停火！”上尉喊道。士兵們鬆開扳機，小心地看向那些殺手，原本醒目的黃光已經熄滅，三台拆解機被完全摧毀，再無複原的可能。
    “清點損失！”
    重新報數過後，士兵們又不得不再次麵對一個殘忍的事實：經曆了這一遭，再加上剛才失蹤的人們，身邊這幾個個位數的同伴就是他們僅存的全部了。
    “繼續前進！”
    來不及為犧牲的戰友哀悼，上尉決定盡可能快地趕到目的地。隻是他們剛注意到身邊的場景，就又被嚇了一跳。
    剛才還完好的大樓此時已經破敗不堪，像是被蟲蝕了一樣遍布孔洞、滿目瘡痍。連同外麵的街道也一同變成了一片廢墟，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完整。
    雖說眼前這副樣子才符合淪陷區的特征，但這突然的轉變還是讓士兵們猝不及防。他們立刻意識到了這些都是投影，是求解器造出的虛假畫麵。
    可在投影消失之後，剛剛的樓梯也變得殘缺不堪，那他們剛才是怎樣上到上層的呢？那個士兵又是怎麽從已經坍塌的地下一層中出來的呢？
    “報告，我們正在嚐試恢複無線通訊，有人能聽到嗎？”
    對講機中突然響起熟悉的聲音，上尉渾身一震，低頭看向通訊員手中的信號儀，發現上麵屬於上層小隊的光點已經重新亮起，不由得喜出望外：
    “你們在哪？剛才為什麽失聯？”
    “嗯？不是長官要我們斷開通訊的嗎？”
    聽到這話，上尉回想起了那個異常的聲音，剛剛升起的希望頓時降了下去。再次拿起對講機，他小心地說道：
    “我說過你們不適合帶孩子，答答看，一加一等於幾？”
    “當然是三，是我們，長官。”
    這是專屬於小隊內部的暗號，到這裏，上尉終於放下心來，問道：
    “剛才我們去上層尋找你們了，但是沒有發現，你們去哪了？情況怎麽樣？”
    “我們繞到商場對麵去了，想從那裏直接拐到目標點，沒有人員傷亡。”
    “我們馬上就到。”放下對講機，上尉長長地鬆了口氣，身邊的戰士們臉上也紛紛露出喜色。沒等上尉吩咐，所有人便動作一致地朝著目標點快步趕去。
    在廢墟中穿行不比原來整潔的地形，士兵們行進的速度慢了不少，但他們還是盡可能地加快腳步。在經曆了這麽多詭異的事後，隻有再次與同伴匯合才能給他們帶來些許安全感。
    至少在那之前他們是這麽期待的。
    “我們已經抵達集合點，你們又去哪了？”
    在預定的集合處轉了幾圈，除了殘垣斷壁以外，上尉沒發現任何特別的地方，不由得再次向對講機問道。
    這時，一滴粘稠的液體突然滴到了他的手背上，帶著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上尉的動作一下子僵住，連帶著其他士兵一同定在了原地，呼吸也一下子沉重起來。
    “我們就在這啊，長官，抬頭看看吧……”
    上尉顫抖著抬起頭，呈現在他眼前的畫麵即便是下地獄也不會叫他忘記掉：
    數個人形的紅白相間之物被一根根黑色絲狀物黏在天花板上，不斷地向下滴著鮮紅的血液。
    他們的皮膚全都不見了，像是被扔進壓縮機裏蹂躪過一般，肢體痛苦地扭曲著，各種髒器混合在一起，甚至有一個露出了白花花的腦子。
    在上尉正上方的那個肉塊頭部掛著一個對講機，疑似嘴巴的部位不斷開合著，顯然有什麽東西鑽進了他的內部操控著它。
    “歡迎來到地獄，長官。”
    “啊啊啊啊啊！！！”
    包括上尉在內的幸存者們一齊怒吼起來，手中的武器不約而同地朝上開火。一根巨大的觸手破開天花板上的血肉，一下子縮回了牆壁之中。
    就當人們準備追擊時，子彈激發的火光從他們這輩子都想不到的方向亮起，一個士兵居然不分青紅皂白地朝著身邊的一個同伴開了火！
    被擊中的同伴表情中沒有痛苦，隻有深深的難以置信。他瞪大眼睛看著開槍的那個士兵，還沒等說出什麽就倒在了地上，失去了呼吸。
    上尉一把撲倒了那個士兵，揪著他的領口憤怒地質問道：
    “你他媽幹什麽？！”
    “你們才是！為什麽朝著我們的戰友開火？！”出乎意料的是，那個士兵這樣回複他。
    “你說什麽？”上尉一下子愣住了。
    “我們的同伴！他們……他們都在這裏啊！”士兵掙脫上尉的手，指著空無一物的周圍說道：
    “你們看不到嗎？他們一直在和我們並肩作戰啊，為什麽你們要朝他們開槍？”
    “不會吧……”上尉喃喃自語道。這時，身邊的通訊員也拍了拍他，用顫抖的手指向其他人。上尉抬頭一看，頓時痛苦地抱住了腦袋：
    “嘿，arence，你走得太早了，我早就說別參加這次行動，你老婆不是還活著嗎？”一個士兵對著空氣說。
    “啊，hoben，你還記得我嗎？我一直沒怎麽和你打過交道……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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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苦了，我堅持不下去了，你們那裏怎麽樣？”
    “你們清醒一點！！！”上尉撕心裂肺地喊道。
    “長官，你聽到他們說的了嗎？他們叫我們過去！”一個士兵興奮地對他說。
    “去哪？”上尉的眼睛瞪得十分可怕。
    “就去那裏啊，他們就在那，我先走一步。”說完，士兵笑著拔出槍，毫不猶豫地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你們一起嗎？”他問其他人。
    於是在一片寂靜中，上尉和通訊員眼睜睜看著剩下的所有同伴舉槍對準自己的腦袋，然後齊齊扣下了扳機。
    砰！
    撲通撲通……
    “看來，現在最倒黴的是我們了。”上尉麵無表情地說。
    “好啊，總算發生了。”通訊員的聲音如同燃燒過後的餘燼，“這個距離，我大概知道那個位置有什麽了。”
    “有什麽？”
    “程序的信號不停輸入那裏，然後化整為零，最後形成一股股獨立的數據鏈。這是一個繁殖的過程，那裏有一個拆解機巢穴。”
    “所以，它是不想讓我們到達那裏，是嗎？”
    “顯而易見。”
    “我們走吧。”上尉撿起身邊戰友屍體上的所有手雷。
    “去做什麽？”
    “去結束我們的人生。”
    拆解機的巢穴看上去像是一個由血肉搭建而成的房間，在房間的地板上，數個明黃色的顯示屏不斷閃爍著，像是想傳達某種信息。
    看著那些家夥，上尉從容不迫地一個一個拉開了手雷的保險，然後別在了自己的腰間。這之後，他拆下肩上的攝像機，遞給了旁邊的通訊員：
    “把它藏到一個隱蔽的地方。”
    “小心！”通訊員沒有接過攝像機，而是把上尉一把拽到了自己身後。上尉甚至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見了噗呲一聲利刃入肉聲。
    一條長長的半機器半血肉的蛇蟹盤在牆壁上，一根節肢刺穿了通訊員的身體。正當上尉還在麻木狀態中時，通訊員艱難地轉頭對他說：
    “快去……”
    如夢初醒的上尉拔腿便衝向了房間中央，而通訊員也撲向了那個巨大的蛇蟹。上尉不敢回頭去看通訊員的結局，盡管咯吱咯吱的撕裂聲已經表明了一切。
    在把通訊員撕成碎片後，蛇蟹不顧一切地撲向上尉。上尉聽著身後的摩擦聲，最後吸入了一大口這個宇宙的空氣，拔槍衝著腰上的手雷開了火。
    “你們這幫狗日的，敢扔下老子先跑，到那邊饒不了你們……”他最後這樣說道。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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