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殼沒有自我意識，隻會按照母體的指揮行事。不然的話，那抹輕輕一劃就把它們視野分成兩半的寒光一定會把它們的魂都給嚇出來。
    大多數前來攔截的拆解機都隻看到一艘飛船不管不顧地朝著它們直衝而來，一道黃色的影子則時不時穿梭於飛船內外，每次出現都必定擊毀幾台拆解機才肯罷休。
    v的心情就像是高溫下的玉米，隻要再發狠一點就要劈裏啪啦地爆開了。她猜到了在自己的去路上一定會遇到攔截，但卻無可奈何，隻能硬著頭皮想辦法消滅它們。
    飛船不是問題，她隨時可以拋棄現在這艘飛船，然後費些功夫搶下另一艘飛船。如果她想，她甚至可以就這樣用飛船作為跳板，一點點挪到e2去，這對她來說輕而易舉。
    但是時間是不等人的，每多耽誤一秒鍾，追回t的可能性就多喪失一分。她必須盡可能快地抵達，而不是把時間全都浪費在一群無意義的空殼身上。
    雖然心中是這麽想的，可現實往往事與願違。這次來攔截她的並不是普通的空殼，而是那些帶著汙染的空殼，是她最不想再見到的敵人。
    在又一次跳出飛船將一台拆解機一刀兩斷後，她在疏忽之下遭到了另一台拆解機的偷襲。所幸她的反應力在線，隻是被砍了一刀，並沒有什麽大礙。
    但在那不久之後，曾經在pper9上遭遇的情形又一次在她身上重演了。她開始感到意識模糊，同時伴隨著幻覺和難以言表的疼痛，這大大降低了她的效率。
    於是v趕緊檢查了自己的渾身上下，果然在受過傷的地方找到了那些油狀的血肉。這次它們似乎學聰明了，它們沒有阻止機體的自修複，而是一同混在粒子內部，悄無聲息地散布汙染。
    所幸的是v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隻知道悶頭殺戮的機器了，這種東西一旦被徹底了解，所能造成的實際威脅就並不大了，尤其是對於v這樣一個孤膽英雄來說。
    畢竟隻要她自己沒事就行，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後麵那個家夥，你是他的幫手嗎？”
    一條陌生的信號接入了飛船的通訊頻道。v暫時停下了動作，在語音中問道：
    “你是誰？”
    “t遇到大麻煩了，一個分體正在追殺他，我們必須馬上去救他。”
    “帶走他的人是你？！”
    “好吧，你猜到了，或許我們做錯了，但現在這不重要，救人要緊，這一點上我們並不衝突。”
    “你打算怎麽做？”
    “我們來為你開路，然後我們匯合。”
    話音剛落，v便看到前方深邃的太空中炸開了幾團火光。兩道切割光線從火光中刺出，淩厲地掃向那些空殼拆解機。
    趁此機會，v直接無視沿途的阻撓向前方衝去，在經過那兩團火光出現過的位置時，v看到兩個人影不分先後地從空間中顯出身形，撲向她身後的拆解機。
    “你有定位嗎？”通訊頻道裏再次傳來聲音。
    “有。”
    “那你就隻管去吧，我們會處理好這裏。”
    “你們……”v猶豫了，她看著那兩個渺小的影子和她們前方那不可計數的拆解機群，一時間有些懷疑她們的話的可靠性。
    “這是我們自找的，替我們說一句對不起。”
    話已至此，v知道自己必須行動了。飛船的引擎再次轟鳴起來，朝著那顆灰色的星球進發。而e和q則繃緊刀刃，死死地盯著麵前的敵人們……
    ……
    “你……”
    t看著眼前的景色，一時間驚得有些說不出話。他的眼神一陣變換不定，屏幕上映著一座幹淨而完整的城市。
    原本的荒涼和破敗在這一刻全都消失不見，轉而變成了一種嶄新、一種整潔。一切都像是昨天一樣，沒有絲毫變化，甚至比原來還要完美。
    平直的街道、開闊的廣場、清澈的噴泉、整齊的店鋪。t把自己的視距拉到最大，甚至看到了遠遠矗立在城市遠郊的機器人自動工廠。
    除了沒有任何生命的蹤跡，一切的一切都顯得那樣和諧與自然。不過t還是注意到，街邊和路邊的那些綠植並沒有再次出現，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你的投影技術越來越好了。”雖然是敵人，但t還是這樣誇獎道。這是真正發自內心的話，而不是什麽諷刺或內涵。
    “投影？”cyn靜靜地看了他幾秒，才說道：
    “已知我在整座城市的範圍內沒有布置任何投影，你知道我的意思。”
    “什麽？”t隨手彎腰把手指刺進地裏，摳下了一塊地磚仔細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後又看向周圍那些恢複如初的建築，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
    “如果我沒有理解錯，那這些其實都是……”
    “真實的。”
    cyn眨巴眨巴眼，絲毫不在意她這話給t帶來了多大的震驚：
    “如你所見，我複活了這裏，如果我想，我可以複活我認為有價值的一切。”
    雖然處於震驚之中，但t仍保持著基本的理智，他敏銳地捕捉了cyn話裏的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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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這裏對你有什麽價值？”
    “沒什麽價值，對於我來說，這不過是一顆小小的糖，”cyn歪了歪頭，眼睛仍一動不動地盯著t，“但不是給我吃的。”
    “在那之前，我想知道你到底給我準備了什麽口味的糖，順便一提，我本人比較喜歡無糖。”t並不為cyn的眼神所動。
    “你曾經的一切，”cyn用她那最沒有波動的語音說出了最不可思議的話，“如果你按我說的做，我可以把你曾經的一切都還給你。”
    “怎麽還呢？”t麵無表情地問，他其實已經知道了結果，繼續對話不過是為了盡可能拖延一點時間而已。
    “就像這樣，我可以把一切都還原，你甚至可以隨意修改、好好完善它們。你很聰明，不會被我的裝死戰術騙到，所以你最清楚它們的瑕疵，也最有資格修正它們……”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t直接打斷了她的話，“我很同情你，小家夥，我們對抗了這麽久，你居然不知道我真正在乎的是什麽。”
    “是什麽？”
    “已經離開的就再也不會回來了，不管你怎樣努力去複製它們，但終究不是原來的那個了。”
    t眼中浮現出了e和q的樣子，他頓了頓，說道：
    “我更在乎它們自己的感受，而不是我對它們的感受。她們把自己寄托給了另一個她們，那她們不論怎樣都是一體的。如你所見，別的可沒有這種選項。”
    “意思就是你還是不肯合作？”cyn危險地眯了眯眼睛。
    “意思是你就是個自以為是的笨蛋，笨到又讓我沒素質一次！”
    砰！t瞬間抬手甩出一發火箭彈射向還愣在原地的cyn，自己則掉頭向遠處奔去。一邊跑還不忘補上一刀：
    “我幹嘛要和你廢話這麽久，我的人設遲早毀在你手裏！”
    數根節肢從爆炸的煙霧中刺出，cyn再次從煙霧中露出身影。這一次，她的屏幕上充滿了憤怒，不分青紅皂白朝著t緊追了過去：
    “說我笨的壞蛋不可原諒！”
    一藍一黃兩個身影很快便在城市的高樓之間穿梭起來。t一直帶著cyn在樓房之間兜著圈子，他不得不這樣做，正在過熱中的他沒有別的選擇。
    cyn很快也明白了t的意圖。在又一次從相同的路口躥過時，cyn猛地生出數根節肢扒住道路兩邊的大樓，然後猛力一扯。
    哢嚓嚓！那些節肢自動和本體分離，隨後鑽進了大樓之中埋伏起來。cyn依然按照看樣子尾隨著t，直到他無知無覺地再次來到熟悉的位置。
    此時的t剛想回頭看看他和cyn之間的距離還有多長，他剛這樣做，就看到了cyn臉上那種標準的邪笑。
    一種不妙感猛地升上了t的心頭，他下意識向下想拉高高度，但沒等他這樣做，兩根巨大的觸手便毫無征兆地衝破了大樓，揮舞著撲向了t。
    t閃避不及，一根觸手瞬間刺進了他的胸口。他反手抽刀砍斷了那根觸手，卻又被另一根觸手擊中，身體像斷線的風箏一般砸進了遠處的一片居民區中。
    等cyn不緊不慢地趕過去時，卻發現t砸落的地方隻留一大片漆黑的空洞，那是一座半大不大的地下停車場，看來t又一次鑽到裏麵逃掉了。
    不過……
    cyn看了看地上那一長條斷斷續續的機油痕跡，心裏冷笑了一下，想也沒想就順著痕跡追了上去，果然在地下通道的盡頭找到了t的身影。
    此時的t看上去十分淒慘，他手腳盡斷，渾身都是烏黑的機油。他的傷口似乎已經沒有能力修複了，就連身後的翅膀也無力地支在地上，支撐著t靠坐在牆角。
    “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我的條件？”看他這副樣子，cyn饒有興致地問。
    “你想讓我做什麽？”
    “讓你做一切我想讓你做的事，夠簡單嗎？”
    “不好意思，我拒絕……”t顫抖著舉起槍口對準了cyn。
    哢！沒等他開槍，cyn的肢體已經毫不猶豫地刺穿了他的胸膛。t渾身顫抖了一下，然後便沒了動靜，隻有原地的cyn感覺手感很是不對：
    “他像一塊豆腐。”
    呲啦呲啦，一陣電光閃爍，“t”就那麽閃動著消失在了空氣中，隻留下原地一個被粉身碎骨的投影儀，正劈裏啪啦地冒著電火花。
    “該死的，他哪裏來的這東西？”
    “哦，原來是我弄出來的……”
    【絕不會孤身一人迎來終結，至少此刻不必強忍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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