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梟雄之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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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門抬起手揉了揉自己忽然滿脹的胸口,狹長的眸子依舊盯著朝魯。
    方眾妙讓他看著這人,他就會把朝魯看脫一層皮。
    朝魯汗流浹背,喉嚨幹澀。
    諾敏哭著喊他:“兒子,母親的好兒子,你放了我們吧。我與恩和的命都捏在阿古達木手裏,我們也沒有辦法呀。啊!賽罕,賽罕,是你嗎?天呀,你怎麽死了?”
    諾敏的哭聲陡然變得尖銳,驚走了幾隻盤旋在頭頂的禿鷲。
    哈剌赤部落的勇士們厭惡地皺起眉頭,看向與薩仁高娃躺在一起的那具屍體,眸光更是冷酷。
    平瑞寶蜷縮在方眾妙的帳篷門口,借著火光的照耀默默看著這一切。
    朝魯是不是太過婦人之仁了一點?他現在這副樣子半點也不像天下共主。不過他隻是對親人心軟,對外人卻極為狠辣。這也算有仁有義吧?說不定他的追隨者就是因為這個才會聚攏在他身邊。
    幸存的幾個老人蹣跚著走過去。
    其中一人語氣沉沉地問道:“朝魯,你要怎麽處置他二人?”
    朝魯握著韁繩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父親死了,祖母死了,賽罕死了,如果連母親與恩和也死了,他就沒有親人了。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部落裏有糧食的消息不是諾敏與恩和送出去的。早在他們兩人來之前,隔壁部落就已經收到了消息。
    諾敏與恩和隻是阿古達木的棋子而已,他們也是身不由己。
    朝魯許久沒說話,表情十分掙紮。
    圖門眨了眨幹澀的眼睛,繼續盯著朝魯。
    幾位族老看了看目光堅定的圖門,又看了看猶豫不定的朝魯,不由歎出一口氣。
    以前他們總覺得朝魯有魄力,將來必然會帶領大家走向繁榮昌盛。可如今再看,倒是他們眼拙了。
    一位族老再次詢問:“朝魯,你的決定是什麽?放還是殺,橫豎不過一個字而已,有那麽難以開口嗎?”
    朝魯的眼睛紅了。這種事莫非很簡單就能決定嗎?這是他的血脈至親!
    說一個“放”字,他就背叛了族人。說一個“死”字,他就背叛了自己。哈魯敗,為什麽你要把他們抓回來?
    朝魯握韁繩的手顫抖起來。他血紅的雙眼與圖門平靜的眸子對視上。圖門沒有眨眼,誓要把朝魯看脫一層皮。
    兄弟兩人的長久對望引來了全族的側目。朝魯一個人站在一邊,而圖門與大家站在一起。誰都不知道此刻的站位代表著什麽。然而在很久之後,他們才知道,此刻的站位已經決定了兄弟二人的命運。
    放是不能放的,收做奴隸也不行。族人對諾敏與恩和有著血海深仇,他們一定會尋找機會把母子二人殺死。
    所以朝魯自始至終隻有一個選擇。他慢慢鬆開握韁繩的手,目光緩緩下移,看向地上的一把刀。
    就在這時,圖門的腦海中響起一道空靈的聲音:【圖門,放牧的時候看見草原上生長著幾棵毒草,你會怎麽做?】
    圖門認真回答:【我會拔掉。】
    空靈的聲音輕輕一歎,【那就去拔吧。】
    圖門愣了愣,回神之後立刻抽出腰間的匕首,走過去抹了諾敏的脖子,然後又抹了恩和的脖子。
    他做的那樣自然,一點征兆都沒有,眼中甚至沒有外泄的殺氣。所有人都懵了,包括正欲撿起大刀的朝魯。
    諾敏的尖銳哭喊變成了喉嚨破碎的氣音。恩和像一頭豬崽劇烈掙紮抽搐,頸側滋滋飆血。
    靜,周圍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圖門,而圖門隻是撩起袍角,準備把匕首上的血液擦幹淨。
    但在袍子裹住刀刃的一瞬,他緊緊皺起眉頭,表情十分嫌棄。把自己弄得一身髒,汙了方眾妙的眼睛,這可不行。
    於是他調轉方向,把匕首上的血液蹭到了諾敏的兔毛領子上。
    他腦海中閃過一幕幕畫麵,來自於年幼時最黑暗的記憶。他看見諾敏帶著許多禮物興匆匆地跳下馬,向著朝魯奔去。
    她歡快地叫著小心肝,把年幼的朝魯高高舉起。自己躲在羊圈裏,眼神渴望地看著他們。
    夜深之後,被父親打得遍體鱗傷的自己偷偷跑去諾敏的帳篷,跪下求她帶走自己。他以為同一個娘胎裏生下來的孩子總是一樣的。
    但他想錯了。
    諾敏揪著他的耳朵,將他拉扯到父親的帳篷裏。他的耳根被扯得裂開,耳廓被掐出四個血洞。那時他才知道,原來被烙鐵灼穿胸膛並不是最殘忍的酷刑。
    “他不是我的兒子,他是罪孽!不要讓他出現在我麵前,吉日嘎拉,你知道我的心會有多痛!正是他逼得我不得不離開你!”
    諾敏放開他血淋漓的耳朵,揪著自己的衣襟,一臉痛苦地對父親說著情話。
    那一回她也是來借糧的。父親原本拒絕了她,可是看見她沾滿淚水的美麗臉龐,隻能無奈地將她抱緊,給了她想要的東西。
    作為犧牲品,圖門被幾個族人拉出帳篷,按在草垛上。薩仁高娃夾住他的舌頭,朝魯舉起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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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諾敏是毒草。她開得越嬌豔,沾染她的人就會死得越淒慘。
    拔掉這棵毒草是圖門一直想做的事。還有恩和。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地知道,當一個心懷仇恨的孩子長大,他的內心會變得多麽可怕。
    兔毛擦不幹淨匕首上的血跡,圖門又撩起恩和昂貴的絲綢袍子,繼續擦拭。
    朝魯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瞳孔裏全是顫碎的光。
    哈魯敗,你怎麽敢?你怎麽敢殺了我的母親和弟弟!然而強烈的恨意之外,朝魯卻又產生了可恥的釋然和輕鬆。他下不了這個手,所有髒事都應該由哈魯敗去做。
    平瑞寶看呆了。
    這個英俊而又強大的男人是誰?是她認識的那個哈魯敗嗎?他是如此狠辣果決,與朝魯站在一起,氣勢竟然更為駭人。
    如果草原上會誕生一位梟雄,平瑞寶竟然在此刻帶入了哈魯敗的臉。
    不,不對,前朝的開國皇帝不就是靠仁義籠絡了群雄,從而爭得天下的嗎?朝魯走的應該是同樣的一條路。哈魯敗隻不過是他手裏的一把刀而已。
    心裏這樣想著,平瑞寶卻無法把自己的視線從哈魯敗身上移開。
    圖門擦幹淨匕首,轉身朝最大的帳篷走去。
    腦海中又鑽入一道聲音,帶著輕輕的笑意,【圖門,把薩仁高娃左側那具屍體拖出來,隨便扔在哪裏。】
    圖門微微停頓,然後踩著自己的腳印一步一步倒退回來。
    大家呆呆地看著他,心想他是不是喜歡這樣走路。走幾步退幾步會很瀟灑嗎?
    圖門彎下腰,抓住賽罕的胳膊,將他拖出族人的屍堆,隨意扔到一旁。
    族人們看著他的一舉一動,眼裏慢慢湧出淚水。此時此刻,他們不約而同地忖道:哈魯敗是哈剌赤部落的哈魯敗,可朝魯未必是哈剌赤部落的朝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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