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不好意思啊，今天班長給布置了擦槍的任務，沒來得及接你。”
    說話的是個長相憨厚的兵，站在門口最近。
    見林天提著行李，猶豫了一下，伸手接過來。
    其他人仿佛後知後覺，上來把林天的盆，被子拿過去。
    氣氛有些微妙，不算冷淡，但也談不上熱情。
    林天挑了挑眉，這樣嗎？
    他臉上嘴角卻上揚了幾分。
    平心而論，班裏宿舍要比新兵連的要好很多。
    很大，起碼有新兵連兩倍大，在中間可以打個羽毛球。
    床還是上下鋪，四張，有一張是空的。
    一走進去，宿舍裏大多數人都站起來。
    “班長不在，你的床是這張。”
    幾個人默契地把被子往床上一放，動作利落。
    林天掃了一眼，心裏多少明白了幾分。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行。”
    說著，林天拿過被子，把裏麵的華子往裏麵塞了塞。
    氣氛沉默了一瞬。
    林天率先打破安靜，“先做個自我介紹吧，我叫林天，今年18歲，過了年就19，很高興加入六班。”
    新兵下連，除了少數像福滿德那樣，熱情招待的畢竟是少數。
    但冷淡成這樣的態度林天是沒想到的。
    不過，逢人見麵三分笑，遇事自然有關照。
    第一次見麵，我低個頭，也沒關係。
    果然，林天主動後，氣氛似乎鬆動了些。
    孟衛風最先點頭，語氣也比剛才隨和，“你好你好，我是孟衛風。”
    接著，他順勢指了指身旁的人，做起介紹：“這是賴沙歐。”
    賴沙歐原本靠在床邊，聽到名字抬頭看了林一眼，抬手擺了擺，算是打個招呼.
    “蘇智偉。”
    戴著眼鏡的蘇智偉輕輕點頭，推了推眼鏡，淡淡道：“歡迎。”......
    “何威。”
    何威個子最高，身材魁梧，胳膊上肌肉結實得像塊鐵疙瘩。
    他上下掃視林天，“看著還行，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跟上訓練啊。”
    林天：“訓練場上見真章。”
    何威揚揚眉，“哼”了一聲。
    在不尷不尬中，相互認識這個流程算是勉強走到最後。
    因為始終有一個人，背對林天，好像沒這個人一樣。
    “你好，林天。”
    那人依舊沒什麽反應，像是沒聽見，也像是故意不理會，手下動作不停，擦槍油。
    林天也不執著，心裏“嘖”了一聲，收回目光。
    愛咋咋的，反正我已經做好新兵的事了，其他人不歸我管。
    他自顧自地拿起抹布，開始整理自己的床鋪。
    表麵上看上去幹幹淨淨的床板，等他用手指在縫隙裏一抹，才發現裏麵已經積了灰，不由嗤笑。
    宿舍的衛生標準，看來也就那回事。
    他往四周掃了一眼，都是驢糞蛋子表麵光。
    被子表麵很整齊，換個角度仔細看，就隻有露出來那兩個麵整齊。
    連長指導員班長都不在，這個副班長不知道怎麽當的。
    ......
    “都忙著呢？”
    一道低沉的聲音在宿舍門口響起，眾人齊刷刷地抬頭。
    就見郭遠鵬提著大包小包邁進來。
    他幫指導員收拾資料，來的晚了些。
    原本還各自散聊的老兵們立刻變了臉色，一個個站得板正，動作比剛才利索了不止一星半點。
    “班長，你回來啦！”孟衛風第一個迎上去，順手就要接郭遠鵬手裏的包。
    “不用。”
    郭遠鵬沒讓人幫忙，徑直走到林天的床邊，動作利落地把行李往他上鋪一放。
    所有人視線都轉移在這裏。
    林天拿著抹布，靠在床柱子上，帶著幾分調侃，“呀呀呀，班長，緣分啊。”
    “是挺有緣分的，咱倆還是一張上下鋪。”
    “要不你睡下邊？”
    “不用。”
    郭遠鵬覺得林天廢話挺多，他床都鋪好了，作為班長還能跟手下的兵搶床位啊。
    六班人有些驚訝，當初郭遠鵬是偵察連第一批班長。
    平時很嚴肅，而且軍齡長，沒人敢跟他開玩笑。
    臉沉下來，該罰就罰，甚至可以算得上嚴厲。
    對這個新兵態度卻有些不一樣。
    “行了，先去吃飯。”
    郭遠鵬放下後沒收拾自己，招呼班裏人去食堂。
    開飯前也要唱歌，唱的應該是連歌，新兵不會，班長也沒讓新兵唱。
    所有人一起哄吼了兩嗓子就進入食堂吃飯了。
    ......
    郭遠鵬像在新兵連那樣，吃過飯後帶著林天到連隊轉了轉。
    所有的連隊大都差不多，宿舍，訓練場，戰術模擬室，武器庫，通訊這些。
    等他們回去，林天進了宿舍門。
    又出來了。
    看看門口的牌子，沒錯啊？
    是六班啊。
    和林天剛才進來的時候簡直就是天差地別，每個人的被子都是小方塊，所有設施一塵不染。
    連地麵都幹淨的能當鏡子照。
    郭遠鵬卻仿佛沒有察覺，繼續安置自己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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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天不由感慨：老戲骨，這是真正的老戲骨。
    郭遠鵬這一出，就像父母出差回去，提前給你打好招呼。
    給手下人留下充足的打掃時間，等回來之後也不揭穿。
    你好，我好，大家好。
    林天搖搖頭，看來這些老兵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麽神話嘛。
    今天是周天，郭遠鵬回來也沒有開班會，讓自由分配時間。
    林天正觀察連守則呢，就聽見身後傳來聲音。
    “喂，新兵蛋子，宿舍沒熱水了，去打一壺。”
    林天動作一頓，轉頭看去。
    不認識，唯一一個現在還不知道名字的人，不必理會。
    又把頭轉回去了。
    “喂，你聽不見我說話嗎！？”自己說了半天，林天卻眼神都不給一個，馬晨晨覺得很沒有麵子！
    “新兵，我讓你去打水，你是聾了還是裝聽不見？”
    馬晨晨被無視得徹底，臉色掛不住，聲音更重：“林天！你是新來的，班裏有些事，得你來做，這水你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林天終於動了。
    他慢悠悠地合上連守則，轉頭看向馬晨晨，目光平靜。
    “你誰啊？”
    馬晨晨一愣，顯然沒想到林天會這麽回他。
    林天站起身，拍拍不存在的灰，“我剛來，還沒聽過你的名字。”
    馬晨晨嘴巴張了張，憋了半秒，才冷哼道：“馬晨晨，記住了，以後你在六班少不了要和我打交道。”
    “哦。”
    哦！？就完了？
    嗯。
    林天性格好，是家庭教育的成果。
    出門在外，他可從來沒有受過委屈。
    一年孫子一年爺，就是新兵下連的遭遇。
    林天是當不了孫子，實在不行，勉強把這個爺當了也行。
    “你，去，打一壺熱水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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