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林仲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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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萬大山層巒疊嶂。
地勢最高處也不過千米。
可占地之廣難以想象,至今無凡人可以橫渡。
放眼望去,萬裏山勢連綿起伏,一座接一座,如大海之上的波濤,看不到盡頭。
黑夜中,“波濤”洶湧,傳來陣陣淒厲的呼嘯,滿滿都是窒息感,讓人心生絕望。
就在黑衣男子走投無路之際,遠處一個“波濤”孤峰突起,一步登天越過千米之高,直接將月亮遮蔽於身後。
十萬大山中,光影不存,宛如末世降臨。
“波濤”高達百米,不知準備歸於何處,於萬米高空上孤零零漂浮。
雲布夢心流激增,凝神望向身後。
那“波濤”看似緩慢移動,其實正以極快的速度衝著女人立身之地而來。
不一會,女人看清“波濤”真麵目,竟然是一座怪石嶙峋的山峰。
山峰帶來毀天滅地的壓迫,像是找到歸屬,於萬米之上徑直降下。
仿若天上仙人將十萬大山當成棋盤,在人間落下一顆黑子。
“轟隆隆”
山峰緩緩降下,似是要將底下的一男一女壓成肉泥。
黑衣男子麵露喜色,眼中濃濃的絕望毀之殆盡。
他已經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力量,正在慢慢靠近,而源頭正來自於劈頭蓋臉的山峰頂上。
突然,山峰上一道光束射下,正好覆蓋在黑衣男子身上。
黑衣男子哈哈大笑,不顧對麵女人的厭惡,一把扯下臉上的黑色麵紗,在光束中消失了蹤跡。
也恰巧避過了女人疾馳而來的軟鞭。
雲布夢如臨大敵,心念一動,身體後退上百米。
山峰在女人麵前持續降落。
女人看起來像在登高一般,於山腳下來到山腰處。
雲布夢不敢亂動,姣好的麵容上憂愁之色不斷,神情複雜的看向前麵。
入眼處,漆黑的山壁堅硬如常,其上有黃土石塊滾落,夾縫中的樹根雜草還有水珠留存表麵。
一切都太過真實。
雲布夢大吃一驚。
這竟然不是用自然之力虛化的景象,而是被人硬生生從大山上攔腰截斷。
山峰落下,與地麵融為一體,讓人看不出丁點違和,仿佛此處原本就有一座大山。
來人這一手段不可謂不強。
山海不可平啊!
雲布夢暗道一聲不可敵之後,再起一念:此人還真是熱衷於嘩眾取寵。
“雲堂主,手下留情。”一道清雅的聲音從山頂之上傳來。
隻見一位身穿黑色長衫佩戴金色麵具的青年男子腳踏虛空,慢慢從山上下來。
雲布夢冷笑幾聲。
手下留情?
你都把人救走了,還讓我手下留情?
不免有些炫耀非凡手段的嫌疑。
青年男子氣質出塵,立於山腰處,與女人隔著數丈之遠。
盡管如此,仍舊能看清女人眼中的不屑,他對著雲布夢深深作揖:“雲堂主,冒犯了。”
雲布夢一雙桃花眼微眯,反手握住從遠處飛回的軟鞭。
她在青年男子身上感受不到危險的氣息,可這移山填海的本事足以說明對方不是可以任人拿捏的,至少與自己一樣同為貨真價實的入玄境強者。
甚至比自己更強。
雲布夢沒想到掠奪者的支援來的如此之快,麵對青年男子她沒有百分百取勝的信心。
她眼神戒備的問道:“哼,車輪戰嗎?”
青年男子沒有過分之舉,笑盈盈的說道:“雲堂主莫憂,在下並無惡意,來此不過是想送您一道機緣。”
“什麽機緣?”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雲布夢反問道。
男子環顧四周,隨手布置下一道結界,將時刻警備的雲布夢也包含在內,絲毫不避諱的說道:“在下偶然間得知幾隻靈獸王的線索,可光憑在下的實力想要擒住它們可謂是難如登天。若是能得到清錄一係的支持,在下願意共享所知道的一切信息。”
“雲堂主以為如何?”
雲布夢柳眉微蹙,這些個家夥越來越膽大包天了,竟敢公然在自己麵前商量欲獸之事,他們難道就不怕眾生殿的怒火會給他們帶來滅頂之災嗎?
不過,年輕男子既然提到了,雲布夢也想知道他在耍什麽花樣。
雲布夢冷聲說道:“你知道我的身份,還敢在我麵前提到靈獸王,莫不是在嘲笑我清錄一係無能?”
以往清錄一係也會和掠奪者有些爭執,可礙於對方搶走的都是些靈獸也就沒放在心中。
可最近掠奪者的胃口越來越大了,不僅不放過靈獸,連靈獸王一事都要插手。
距離上次搶奪靈獸王不過一個月的時間,他們竟然又開始謀劃接下來的任務。
雲布夢有些感歎對方的野心之大。
要知道靈獸王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別說圍殺了,眾生殿數百萬眾親眼見過的也不知還剩多少。
整個清錄一些幹預欲獸的事情不過三百年,剛開始隻能學著獵殺一些等級低的欲獸。
經過長時間的練手,加上莫黃粱的持續擴張,清錄一係才逐漸有了跟靈獸王交手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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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種資格背後卻是無數清錄弟子的鮮血堆積而成。
雲布夢加入清錄一係三百年,也曾在感通境時隨著當時如日中天的展南柯圍剿過一次靈獸王。
那靈獸王一登場就展現出所向無敵的實力,堪比入玄境的威勢讓天地都為之一振。
上萬名清錄弟子身負感通境神跡,體內自然之力傾巢而出,共同結下殺伐大陣對抗。
雲布夢當時處在戰陣中央,望著如魔王吞天般的靈獸王,心中生出一股渺小之感。
直到戰陣成型,籠罩在身上的恐懼才稍稍消散一些。
那一戰驚天地泣鬼神,山川夷為平地,河流蒸發枯竭,如果沒有展南柯布下結界,隻怕那一方人間淨土都會不複存在。
那場大戰屍橫遍野,上萬名清錄弟子十不存一,慘絕人寰的吼叫聲至今回蕩在雲布夢的腦海中。
可見靈獸王實力強橫到何種地步。
因此,清錄一係三百年中獵殺到的靈獸王也不過區區十隻。
雲布夢當下繼續說道:“我不知你有何等底氣妄圖對五隻靈獸王下手,難道是偶然間從我們清錄一係手上截殺到幾隻靈獸王,就讓你們認不清現實了。”
“我勸你們別再打欲獸的主意,更別再跟清錄一係作對,否則就是自尋死路。”
青年男子沒有反對也沒有承認,麵色依舊平靜如水。
突然間,他笑了起來,一雙如女子般的柔嫩手掌伸了出來,這也讓時刻戒備青年男子的雲布夢嚇了一跳,手中的軟鞭擺好攻擊之勢。
但青年男子並沒有多做些什麽,隻是朝著天空中最亮的一顆星星指了指:“都說月明星稀,可這顆啟明星不管在什麽時候都耀眼萬分。與其說天星不敢與皓月爭輝,倒不如說天星是在拱衛著皓月,而這顆啟明星就是忠實的護衛。”
雲布夢抬頭看去,出神的望著啟明星,或者又被稱作太白金星。
她冷笑一聲:“據我所知,太白金星可比太陰更加龐大。你說金星守護太陰,豈不是可笑?莫非你連.....”
忽然,女子不再說下去,直視男子,眼神慍怒的斥責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胡言亂語!”
女子很是氣憤,眼裏的精光像是要殺人,似乎不解氣,手中軟鞭恍若有神,變成一把長槍,抵在青年男子的胸前:“眾生殿與之脈係也是你可隨意編排的?”
“哈哈哈!”男子放聲大笑。
雲布夢再度探出軟鞭,將青年男子逼退:“妖言惑眾,信不信我就地將你斬殺!”
男子像是笑夠了,不再放聲,隻是嘴角仍殘存笑意。
他撥開胸前的長鞭,淡淡的說道:“雲堂主誤會在下了。”
“在下絕無編排之意,隻是想給您和莫首席提個醒。”
“天守一係傳承千萬年,雖然如今勢微,可信徒仍舊數十萬眾,就像天上那顆啟明星。”
“表麵上眾生殿統領各大派係,可底下每個派係都有著自己的勢力,要不是殿主一身實力九天之上難逢敵手,你猜會不會翻天。”
“就算不敢自立門戶,怕被群起攻之,可做最亮的那顆星難道不好嗎?”
“在下清楚,如今莫首席最大的掣肘就是天守一係,雲堂主何不趁此機會大展身手,一舉拿下這五隻靈獸王,好讓清錄一係成為新的啟明星?”
“至少新的天星還是拱衛皓月”
雲布夢很有耐心的聽完解釋,哼了一聲,好一句至少新的天星還是拱衛皓月。
她收回軟鞭,麵對這個實力深不可測的男子,她沒有心情施展魅惑,依舊冷冷的說道:“原以為你們掠奪者隻是一群宵小,沒想到對眾生殿之事倒是了如指掌,下了不少功夫吧!”
青年男子揮動袖子,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不置可否。
像是在說,他花費了不少心思,不僅是了解整個眾生殿,更對靈獸王的動向一清二楚。
雲布夢受不了這種做作,隻得細細琢磨。
整個清錄一係七十二個堂口,十隻靈獸王的獵殺數據相對於天守者來說,肯定是小巫見大巫了。
畢竟天守一係成立的宗旨就是獵殺欲獸,可正是如此,明麵上的能看到的靈獸王戰績也不過一百隻。
這也側麵反映了靈獸王的實力強橫和躲藏之隱蔽,每一隻靈獸王至少都存在上千年,甚至連錄書都無法輕易將他們記錄在冊,哪是這麽輕易好對付的。
但是麵前男子如此有信心,雲布夢一下子摸不清虛實。
難道他真的有靈獸王的線索?
她的內心很複雜,既想著幫助莫黃粱在眾生殿擴大勢力,徹底將天守一係踩在腳下;又怕事成之後被莫黃粱毫不留情的一腳踢開,就像對待展南柯一樣對自己。
思慮再三,雲布夢還是決定冒個險,畢竟她現在與莫黃粱一榮俱榮。
她出聲說道:“這世間終歸不是布夢以往認識的世間了,短短一百年竟然出現這麽多能人異士。”
“布夢終究還是老了!”
青年男子眼睛彎成月牙,睫毛也是如此,如兩個黑色的拱橋浮現在金色的麵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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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雲布夢是在試探,為了表示誠意,竟直接將一封密信交給後者:“雲堂主何必感歎歲月蹉跎,先看下這個,或許可解憂愁。”
雲布夢接下書信,看了一眼上麵的內容,臉色越發凝重,好像憂愁更甚。
密信上麵書寫著五隻靈獸王躲藏的地址,隻不過詳細的地點被隱去,可是關於靈獸王出沒的分析卻有理有據。
不論真假,光是這情報分析能力就遠甚割書一係。
雲布夢仿佛看到一個麵容不苟言笑的男人,她心中感慨萬千:傅首席,你掌控眾生殿事關情報的割書一係,門下弟子遍布整個歲月長河,可情報能力竟然比不上一個新起的神秘勢力,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感慨過後,雲布夢仍舊一言不發,不單單是對方給了這麽詳盡的情報分析,而是她更加琢磨不透眼前的神秘男子。
起初,她認為對方真如他自己所說隻是得知靈獸王的線索,雲布夢甚至懷疑男子會有求於清錄一係,提出和割書一係再度聯手探查的要求。
而現在,對方好像是將一桌子飯菜準備齊全了,就等著開席。
可好端端的,對方為何要將這麽重要的隱秘告知於自己,要知道掠奪者可是有過獵殺靈獸王的戰績存在,他們完全可以偷偷摸摸行事,何必借助清錄一係的力量。
他們到底是何居心?
再就是他們憑什麽能探查到欲獸蹤跡?
更為重要的則是他們到底要源珠有何用?
如果沒有飲丹一係的淨化,硬生生吸收源珠的能量是會導致邪祟入體走火入魔的。
青年男子見雲布夢遲遲不說話,也不打擾。
似乎一點也不擔心這是雲布夢的緩兵之計。
此事事關重大,雲布夢也不敢亂拿主意,保險起見還是讓莫黃粱決定吧。
她將書信折疊好放在衣袖裏,完全將之當成了自己的東西:“這封書信我需要帶回去,交由莫首席定奪。”
“好,那在下先行告退了!”青年男子沒有生氣,似乎有意為之,接著就將另一封書信留給了雲布夢,“莫首席答應後,雲堂主可到此地來找我,後會有期。”
黑色夜空,一個黑色的身影與之融為一體,朝著身後的山峰之上而去。
身影上的金色麵具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雲布夢沒有阻止對方離開,也阻止不了。
她恢複了自己的柔情蜜意:
“公子,可留姓名?”
“林仲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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