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霧海屍潮湧

字數:7293   加入書籤

A+A-


    “砰砰砰砰砰。”
    密集的槍聲如同永不停歇的暴雨,在防線上肆意傾瀉。
    黃銅彈殼帶著灼熱的溫度,像斷了線的珠子般彈射而出,砸在戰壕底部堆積的積雪上。
    彈殼與積雪接觸的瞬間,發出“滋滋”的聲響,升騰起陣陣白煙。
    張涵背靠射擊位,軍裝肩頭蹭著潮濕的泥土,嘴裏叼著煙,伸手撣了撣落在膝蓋上的碎石,動作隨意,臉上卻看不出太多情緒。
    而防線各處上,其他征召兵們顯然是慌了神,幾個新兵蛋子趴在射擊位上,扣動扳機的手指幾乎沒有半秒停歇。
    槍口火光不斷炸響,彈殼叮叮當當滾落在地,在戰壕積水裏濺起細碎水花。
    他們的呼吸急促而紊亂,眼睛瞪得老大,隻要看到灘塗上的蘆葦晃動,或是某個黑影在月光下一閃而過,便立刻瘋狂傾瀉子彈,全然不顧是否真的擊中目標。
    重機槍也在對著江麵進行掃射,槍管因持續射擊燒得通紅,蒸騰的熱浪扭曲了周圍的空氣。
    彈鏈輸送時發出"哢嗒哢嗒"的脆響,曳光彈拖著猩紅尾焰劃破夜空,在江麵織就一張燃燒的火網。
    被擊中的江水沸騰翻湧,炸開的水花裹著細小彈片,如同密集的霰彈雨砸向灘塗。
    偶爾有流彈擊中遠處枯樹,木質纖維在高溫下爆裂,炸出螢火蟲般的火星。
    雖然暫時還沒發現感染者的身影,但所有人都清楚,那些可怖的怪物正借著夜色掩護,在渾濁的江水中拚命劃動四肢,朝著灘塗逼近。
    “節省彈藥!別亂開槍!”排長吳俊沙啞的嘶吼聲穿透槍林彈雨,卻被此起彼伏的槍聲迅速吞沒。
    “老東西,你這能打得中嗎?”張涵側過身,肩膀狠狠抵住射擊位的混凝土牆,大聲吼道。
    老李整個身子前傾趴在沙袋上,完全憑著本能地重複射擊動作,打空最後一發子彈時,卡榫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氣,整個人往後癱坐,重重跌坐在積滿彈殼的泥水裏。
    泥水瞬間漫過褲腿,浸透的布料緊貼著發涼的皮膚。
    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灘塗方向,直到照明彈的光芒在瞳孔裏徹底熄滅,才緩緩眨動酸澀的眼皮。
    轉頭看向仍在瘋狂射擊的新兵,左側新兵死死抵著槍托、幾乎要磨破顴骨的側臉,又落在右側抱著步槍蜷縮成蝦米、嘴裏反複念叨"娘,我怕"的娃娃臉上。
    “不開槍,我感覺我心裏慌得很。”老李撐起上半身,顫抖著扯下黏在脖子上的濕毛巾,用力擦了把臉,“聽著這槍聲,心裏至少還能騙自己……還活著。”
    “那倒也是,這槍聲連成一片,至少證明陣地上人還多著呢。”張涵盯著又往灘頭方向發射的數枚照明彈,白熾光芒刺破彌漫江麵的濃霧,將翻湧的水波與飄搖的蘆葦照亮一小段。
    那些被光線切割的霧靄像凝固的棉花,懸浮在半空,又在強光中漸漸消散。
    軍官們不是不想製止新兵浪費彈藥的行為,而是不敢。
    新兵們失控的射擊雖浪費彈藥,卻像一張無形的網,暫時震懾著未知的威脅。
    當感染者真的衝上灘頭,這些毫無章法的子彈雨,或許能憑借數量優勢拖延片刻。
    防線上七成都是新兵,根本不可能在槍響的瞬間,還能聽從老兵的指令。
    照明彈熄滅的刹那,濃稠的迷霧如潮水般重新吞噬江麵,黑暗裹挾著未知再度逼近。
    然而,當照明彈再次飛向灘頭的時刻,張涵瞧見原本還在扣動扳機的那兩個新兵,突然愣住了。
    "娘的,怎麽回事?"張涵壓低咒罵,56式步槍貼著戰壕邊緣探出半寸,準星裏晃動的畫麵讓呼吸驟停。
    五艘搭載著感染者先鋒的衝鋒舟劈開濁浪疾馳而來,船首撞碎漂浮的殘肢與冰淩,螺旋槳攪起的暗流裹著血沫翻湧。
    剛觸及灘塗,五十八道黑影便如離弦之箭,從衝鋒舟兩側魚貫躍出,作戰靴重重砸進泥濘的聲響與引擎轟鳴聲混作一團。
    這與張涵以前所見的那些普通感染者完全不同。
    在臨海市防禦戰時,那些感染者不過是揮舞著生鏽砍刀、釘耙的烏合之眾。
    而眼前這些怪物,身穿防暴服,頭戴加裝防彈麵罩的頭盔,手中緊握著81杠、95式步槍。
    落地瞬間,立刻呈戰術隊形散開,以標準的低姿衝鋒推進。
    每當防線上的子彈掃來,便迅速伏地,利用彈坑和殘骸掩護。
    “噠噠噠”槍聲撕裂空氣。
    感染者們半蹲著朝火力點開火壓製,破碎的戰術手套下,腫脹的手指死死扣住扳機。
    這批感染者中,變異等級和官職最高的是一名百夫長。
    此刻,它渾身沾滿泥漿與碎冰碴,躲在一處直徑兩米的彈坑中,彈坑邊緣焦黑的泥土還冒著縷縷青煙。
    百夫長低伏著身子,渾濁的眼珠不停轉動,口中發出震耳欲聾的指令,同時,揮舞著一把92式手槍,不斷向著兩翼用力揮動示意。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原本它們的計劃是對第19征召師的左翼發起突襲,可湍急的江水翻湧著漩渦,裹挾著漂浮的殘木與碎冰,加之沿途密集的炮擊不斷在江麵炸出衝天水柱,這批衝擊部隊最終偏離了原定登陸點足有4公裏。
    但這些感染者卻沒有絲毫慌亂,當百夫長的嘶吼聲穿透硝煙傳來,它們立刻以戰鬥小組為單位,迅速分成兩隊。
    推進時,前排的感染者舉槍進行火力壓製,刻意將彈道抬高十度,用曳光彈在空中編織出警示網;後排則呈菱形陣型交替掩護著包抄過去,憑借著對地形的敏銳感知,精準地避開了人類重火力集中的中央區域。
    這些從血肉堆裏進化出智慧的怪物,早已破解人類防線的致命弱點。
    它們會根據槍口焰判斷武器型號,用身體擋下致命狙擊為同伴創造機會,甚至懂得利用人類換彈匣的三秒空當發起衝鋒。
    “開…開火!”碉堡內,大個呆愣兩秒後,終於回過神來,聲嘶力竭地朝著機炮組下達命令。
    操縱機炮的是兩名老兵,一名是下士,一名是上等兵,兩人幾乎是被這一聲嘶吼換回來的魂兒,上等兵立刻上膛,20毫米的穿甲彈彈體哢嚓一聲,切入槍膛中。
    下士作為主射手,拇指早懸在扳機上方,此刻整個人撲向操縱杆,機炮驟然轟鳴,彈鏈開始劇烈抖動。
    20毫米穿甲彈以850米每秒的初速撕裂空氣,首枚彈頭擦著灘頭飛過,在沙地上犁出一道半米深的溝壑,被高溫瞬間汽化的沙粒騰起白色煙霧,裹挾著泥漿衝天而起。
    後續炮彈精準覆蓋灘頭,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將濕潤的泥沙掀至20米高空。
    混著碎冰、殘肢和彈片的扇形氣浪中,直徑兩米的彈坑邊緣翻卷著焦黑泥土,未燃盡的發射藥在坑底滋滋燃燒,散發出濃烈的硫磺味。
    一隻舉著95式步槍正在射擊的感染者躲避不及,20毫米穿甲彈撕開空氣屏障,撞擊防爆麵罩的瞬間。
    號稱能抵禦九毫米手槍彈的聚碳酸酯,與陶瓷複合材質表麵先泛起蛛網狀裂紋,緊接著在1200焦耳動能的壓迫下轟然崩解。
    穿甲彈芯由鎢合金製成的彈體繼續推進,首先削掉感染者左側顴骨,暴露出森白的下頜骨。
    彈頭穿過顱骨時,凱夫拉內襯被高速拉扯成絮狀纖維,與破碎的腦骨、淡粉色腦組織一同被帶出。
    由於頭骨的阻擋,彈體發生約7度偏轉,卻意外穿透衝鋒舟的鋁合金艙壁,在船艙內的油箱上撞出一個凹陷的孔洞。
    巨大的動能使200公斤的軀體如同斷線風箏般向後飛出,背部砸在灘塗時,泥漿四濺。
    慣性讓它在沙地上拖行三米有餘,身後留下一道混著腦漿和碎骨的血痕。
    防線上的槍聲驟然密集,張涵趴在戰壕沿,視野裏裏盡是晃動的光斑。
    “媽了個巴子的,我都不知道我在打誰。”他咒罵著,隻能憑借下方黑暗中偶爾閃現的槍口火光扣動扳機,每一發子彈都像扔進深淵的石子,不知道會擊中什麽。
    雙方都在黑暗中盲目射擊,照明彈撕開的短暫光明裏,灘塗上隻有飛濺的泥漿與炸起的碎石。
    每當感染者的身影在慘白的光照中顯現,不等防線上的槍口調轉,它們便利用彈坑與殘骸迅速轉移。
    一道黑影借著同伴密集的火力掩護快速逼近,超過兩米高的身形佝僂著龐大身軀,泛著血絲的眼珠死死盯著不遠處的鐵絲網。
    隻有撕開這道屏障,身後五十多名裝備精良的同類才能一擁而上,憑借遠超常人的力量展開近身搏殺。
    對這隻感染者而言,防線能否突破從來不是考慮重點。
    在以武力為絕對準則的族群裏,它不過是中層較為精銳的士兵,地位僅高於那些用血肉之軀消耗人類彈藥的雜兵。
    若作戰失利擅自撤退,等待它的將是族群審判:先是被剝奪武器與護甲,接著被撕去代表階級的臂章,最後在眾目睽睽下被同類分食。
    然而不幸的是,上天似乎在與他作對。
    當它踏入警戒線的瞬間,反步兵地雷的定向破片呈60度角炸開,防護靴連同半截小腿被鋼珠絞成碎肉,斷口處暴露出扭曲的骨骼斷麵和外翻的動脈,鮮血如噴泉般湧出。
    即便如此,感染者仍用殘肢在泥漿中刨挖,喉嚨裏發出非人的嘶吼,防彈麵罩後的眼珠因劇痛翻湧著血絲。
    “你媽媽的比美國超人都恐怖。”張涵喘著粗氣,吞咽一口唾沫,整個人跌進戰壕,戰術手套浸滿融化的雪水,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死死摳住56式步槍的槍栓。
    十發彈匣在高強度交火中根本撐不了多久,他小臂青筋暴起,猛地向後拉動。
    潮濕的手套瞬間打滑,槍栓卡在機匣裏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媽的,給老子死!”他單膝頂住槍托借力,肩胛肌肉繃緊,第三次發力時終於聽見子彈上膛的“哢嗒”脆響。
    老李此時也蹲了下來,腦袋劇烈的顫抖著看向張涵:“這...這他媽簡直就是軍隊,子彈貼著頭皮飛!”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你怕個雞兒。”張涵盡管內心恐懼可依然嘴硬道。
    他們負責防守的這段500米長的灘塗陣地呈15度仰角,23米的高差雖讓人類占據地利,可戰壕裏300多名守軍麵對58隻裝備精良的感染者,局勢依舊膠著。
    這些感染者雖做不到百發百中,卻能精準捕捉防線上的火力點。
    每當槍口焰亮起,立刻有子彈呼嘯而來,專打暴露在外的肢體和工事缺口。
    張涵剛探出頭,金屬反光突然刺痛眼球。
    十米外,扛著95式輕機槍的老兵正咬牙將槍管架上沙袋,持續射擊的槍口不斷噴出火焰,在迷霧中清晰顯現位置,彈鏈跟著劇烈甩動,壓製著下方突進的感染者。
    下一秒,灘塗陰影裏,一名感染者單膝跪穩,槍口精準上揚,腮幫抵住槍托的動作行雲流水。
    5.8毫米子彈撕裂潮濕的空氣,以37度仰角從下往上穿透老兵右下頜。
    鋼盔內部發出悶雷般的爆響,高速翻滾的彈頭擊碎枕骨,陶瓷襯層與腦骨碎片在顱腔內形成致命彈幕。
    老兵瞳孔驟然擴散,扣在扳機上的手指還保持著緊繃狀態,整個人卻直挺挺向後倒去。
    後頸撞在混凝土壁發出"哢嚓"的脆響,彈孔處先是噴出一股混著碎骨的高壓血柱,接著灰白的腦膜組織與帶著血絲的腦髓如破袋的豆腐般迸濺而出,裹著細碎頭骨的黏膩物質糊滿旁邊副射手的臉。
    那是個大概二十三四的征召兵,還維持著遞彈藥的姿勢僵在原地,溫熱的血滴順著睫毛滑進眼睛,刺激得他本能地眨動眼皮,卻讓更多帶著碎肉的血水滲進眼眶。
    他抬手去擦,掌心瞬間沾滿黏膩的腦漿與細碎骨渣,指縫間還卡著半塊沾血的頭骨碎片。
    刺鼻的腥甜混著硝煙猛地灌進鼻腔,征召兵胃部痙攣,喉嚨發出"咯咯"的幹嘔聲。
    直到看到老兵歪斜著倒在鋼板上,空洞的眼窩正對著自己,鋼盔正中央的彈孔還冒著青煙,暗紅色的腦漿順著孔洞緩緩流出,他這才意識到身旁的戰友已沒了氣息。
    “啊——”
    尖叫聲從胸腔深處迸發,他踉蹌著後退,軍靴在積雪與血汙混合的地麵打滑,後背重重撞翻彈藥箱。
    成串的子彈傾瀉而出,在覆蓋著薄雪的戰壕裏四散彈跳。
    有的嵌進積雪,濺起點點血花;有的撞上鋼板,發出清脆的叮當聲;還有幾顆滾進老兵逐漸凝固的血泊,沾著暗紅的血珠慢慢停下。
    喜歡雪中孤城:疫病封鎖下的末日求生請大家收藏:()雪中孤城:疫病封鎖下的末日求生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