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
    辭影的目光收回，落在從剛才開始就變得異常消沉的崔安身上。
    “怎麽了小安？”
    崔安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地呼出，“剛才那些蜜蜂，是和爺爺有著共生關係的血蜂。”
    關於崔安口中的血蜂，辭影在世界劇情中略知一二。
    禦蜂人從小以自己的血液豢養蜜蜂，經過數年迭代，這些血蜂便成為他們最忠誠且鋒利的武器。
    “爺爺他，應是大限將至，這些血蜂才能與他脫離。”
    而他的爺爺，在感知到他的危險後，還強行操控這些血蜂來幫他。
    也不知會受到怎樣的反噬......
    “那我們快些回去吧。”
    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施靈靈衝他投去一個溫柔的笑容，
    “我想你爺爺在生命最後的時間裏，一定希望你能多陪在他身邊的。”
    “嗯。”崔安點了點頭。
    幾人剛要離開。
    施靈靈的肩上忽然一沉，被重重地壓著。
    “靈靈......我好累......”
    溫熱的氣息略過耳垂。
    她偏過頭，看見冷靖辰的腦袋趴在他的肩上，微閉著眼皮。
    正要玩笑般地抱怨一句“你太重了”，卻眼看著對方直直倒了下去。
    她連忙扶住冷靖辰坐下。
    “靈靈姐，他的胸口......”
    施靈靈低頭看去，隻見冷靖辰胸口處，殷紅的血液正在軍服上一點點暈染開來。
    她顫抖著手解開衣扣。
    一截染血的尖刺，出現在他的左側胸膛處。
    “靖辰......不會的，你不會有事的......”
    施靈靈壓著心中慌亂，又扯下披風，往身後看去。
    這才發現。
    一根粗糙的石刺，紮入背部，穿透了他的身體......
    ————
    半日後。
    黃陂鎮的人陸陸續續回到鎮上。
    雖然鎮中央被砸出一個大洞，好在大夥兒的家都還在。
    醫館裏。
    崔安趴在床頭，陪著爺爺。
    隔壁房間，老醫生正在滿頭大汗地切割石刺露在外麵的兩截。
    施靈靈在門口，交代兩個被派來保護她的衛兵，
    “你們立刻開車去萍城，務必把最好的醫生請來，需要的醫療器具也要全部帶上。”
    “是。”
    衛兵行了個禮，便出了門匆匆離開。
    “等一下。”
    辭影在過道上叫住了他們，
    “如果方便的話，讓你們冷大帥聯係一下玉照城的張統領，問他借一個叫施正卿的醫生過來。”
    衛兵雖有些疑惑，但也應下了。
    當天夜裏。
    萍城的醫生就趕到了。
    可他們圍著冷靖辰討論了半天，也拿不出一個治療方案。
    石刺穿過胸膛的位置太過靠近心髒，要開刀取刺本就危險萬分。
    那石刺粗糙，多半還有副刺或碎屑，若不能全部取幹淨，也是不小的隱患。
    看見這些醫生紛紛搖頭，施靈靈急得淚水湧溢，近乎歇斯底裏地吼道，
    “你們是萍城最優秀的醫生，難道都救不回他一條性命嗎？”
    “夫人，少帥他這個情況，實在是.....哎......”
    其中一個醫生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即使強行動手術，成功的可能性也極低。”
    另一個醫生走上前，試著安慰，
    “夫人，至少這根石刺暫時未傷到少帥的心髒，還有時間，我們再討論討論。”
    施靈靈垂下眼眸，穿過人群走到病榻旁坐下，緊緊握著冷靖辰的手，將額頭抵在他的手背上，低聲呢喃，
    “靖辰......你不要離開我......”
    第二天下午。
    崔老安靜地走了。
    漫天的血蜂飛入窗欄，覆蓋在老頭兒的身上。
    一點一點，啃食。
    崔安默默站在一旁看著，臉上沒有一絲波瀾。
    直到血肉被吞噬殆盡，隻留下幾縷碎布，血蜂才紛紛散去，飛向遠方。
    辭影和崔安一起，在附近的無名山頭上，為崔爺爺立了一座衣冠塚，燒了香點了燭。
    隨後，他躺在山坡上，百無聊賴地望著澈藍的天空。
    耳邊又響起青年的聲音。
    “昨天，爺爺說，他一個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能最後為大家做一點微不足道的貢獻，死而無憾了。”
    “他還說，禦蜂術無論對於蜜蜂還是對於禦蜂人來說，都很殘忍。”
    “所以他從來都不希望我繼承，他希望禦蜂術到他這裏，便永絕於世。”
    崔安坐在地上，撫摸著爺爺留下的嗩呐。
    “其實，我不是爺爺的親孫，是撿回來的。從我第一眼見到爺爺，他就總是一副笑臉。”
    “他從來沒凶過我，我小時候不好好練功，我離開他去學堂，我休學，他都始終支持我。”
    “他總說，無論什麽時候，都要開開心心的。”
    “就在剛剛，他還囑咐我，要給他吹點喜慶的送送他，不要悲傷難過。”
    崔安抬起嗩呐，吹起了歡快的曲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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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吹就是一下午。
    午夜。
    辭影獨自一人，悄悄來到小鎮中央的洞口。
    遠處飄來一陣幽婉的嗩呐聲。
    其音低長沉重，其調悲壯淒涼，訴說著無盡的思念與追思。
    年少不解哀愁。
    悲歡離合，總要親身經曆過，才能真正懂得。
    辭影輕搖了搖頭，跳入洞中。
    第三天上午。
    施正卿來了。
    一進病房，看見一直守在榻旁的女子，眼中劃過驚喜。
    他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女子，激動地聲音都在顫抖，“我終於......找到你了。”
    施靈靈條件反射地掙脫開，抬頭瞪向這個一來就對她動手動腳的登徒子。
    在看清那張臉的瞬間，還沒罵出口的話立馬憋了回去，變成兩個字，“哥哥？”
    聞言，施正卿頓時愣住，
    “哥......哥？”他有些難以置信地抓著施靈靈的手臂，“你叫我......哥哥？”
    “是啊，雖然我們長大後沒見過麵，但我經常在報紙上看到你，不會認錯的。”
    “不可能......”施正卿搖著頭，嘴裏咕囔著。
    他在這個世界找了好久，才找到的人。
    怎麽能是他的妹妹呢？
    “哎呀先不說這些，哥哥你來的正好，快救救我老公......”
    她的哥哥可是當今享譽全球的外科醫生，研究成果頻頻登報。
    雖不知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裏，但哥哥本事大，一定可以救靖辰。
    施正卿聽到施靈靈口中說的“老公”二字，微微皺眉。
    他隨意看看了一眼病榻上的患者，冷冷地開口，
    “他沒救了。”
    “怎麽會......”
    施靈靈頹然跌坐在地上。
    連哥哥都沒辦法了嗎......
    “靈靈，你哥在跟你開玩笑呢。”
    辭影靠在門邊，話是對施靈靈說的，目光卻是朝著施正卿。
    他勾起唇角，看向對方的眼神中透著一絲玩味，
    “施醫生，這種程度的手術，對你來說應該很輕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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