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科技極度發達的時代，比起在圖書館看紙質書，人們更多地會選擇在光腦上看電子書。
    這麽大的圖書館，恐怕全聯邦也隻剩下這一座。
    萬千書籍中那油墨的香氣和綠植上的花香混合在一起，那種味道比世間所有香水都要觸動烏芒的靈魂。
    順著花毯走進圖書館深處，有人端坐在一扇琉璃花窗下，輕撫著一本很厚的書。
    他身著繁複的白金色神官服，一頭橙金色長發順著長椅傾瀉在百合地上。
    他有著高挺的鼻梁，玫瑰花一樣的唇瓣，那是神賜予他的姣好容貌。
    可惜他的眼睛卻被一條繡工精致的黑色布料蒙上，烏芒看不清他的麵容。
    走到離他更近的位置時，烏芒才發現他手上的那本黑色封皮的書並沒有字，羊皮紙上是一個個凸起的盲文。
    感受到烏芒的來訪，他啟唇微笑道，“日安，我是米哈伊爾。你就是我的搭檔嗎？”
    烏芒道，“是的，我是烏芒。”
    米哈伊爾朝她的方向輕聲道，“你可以走近一些嗎？我想【看到】你的顏色。”
    烏芒走近他，好奇問道，“你的眼睛怎麽了？為什麽要用黑布蒙上？”
    米哈伊爾道，“我曾向神獻出我所能感受到的光明，換來能與惡魔抗衡的力量。”
    烏芒：“那你還能【看到】東西嗎？”
    米哈伊爾虔誠低頭道，“神待我不薄，並沒有剝奪我【看到】這世界一切事物顏色的能力。我雖失去了視力，卻因此看到了更真實的世界，也許這正是神的恩賜。”
    烏芒坐在他對麵的雕花椅子上，“更真實的世界嗎？聽起來很有趣。人的眼睛確實具有欺騙性。人類對世界的認知隻是基於他們的感知器官而來，並不能認識世界真正的全貌。”
    不是每個人都能理解米哈伊爾眼中那個無比美麗的世界。
    有的人把他的話當作神明的聖諭，有的人把他的話當作幼稚的言語，更多的人認為他隻是一個可憐的基因疾病患者。
    而烏芒顯然能理解他在說什麽。
    米哈伊爾露出了純真的笑容，“是的，我親愛的搭檔。我的感知器官並非人類的器官，所以我所處的世界也並非人類的世界。在我的世界裏，每一個數字都有它們的顏色，每一個人也有他們獨一無二的顏色。”
    在他的世界裏，所有的事物都會散發不同顏色的光芒。
    他看到七這個數字是比海洋更加純粹的鈷藍，黎曼猜想是躲在林間池塘深處的一抹幽綠，複雜的化學公式像被巨人揉碎的彩虹。
    詩歌和花朵的顏色是相似的，而愛情和死亡的顏色別無二致。
    看過的書越多，米哈伊爾就能感知到越多不同的顏色。
    他總是待在圖書館裏，甚少與外界接觸。
    烏芒走到他身邊，以一個很近的距離蹲下身，好奇地觀察他衣袍上用金銀絲線織就的花紋。
    既然對方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和她的動作，她也不用太過拘謹。
    烏芒不禁問道，“那我是什麽顏色呢？”
    米哈伊爾頓了頓，“你和我想象中的顏色完全不一樣。你是用人類的一切語言都難以形容的顏色。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你是一道會把周圍所有顏色全都吞噬殆盡的烏芒。”
    在看到她之後，米哈伊爾就難以再感知到其它的事物的顏色。
    她身上那既像黑洞又像琉璃的豐富顏色會吸引所有的光，把周圍事物的顏色都比得像褪了色一般。
    烏芒笑了，“這不就是我的名字嗎？”
    米哈伊爾也笑道，“我說過，每個人都有他們獨一無二的顏色。”
    螞蟻5號鑽了出來，順著米哈伊爾的衣袍爬到他的膝蓋上，觸角猶疑地觸碰他的指尖。
    烏芒發現，這點螞蟻在他聖潔的白袍上是如此的礙眼，像一滴墨染汙了整杯牛奶。
    米哈伊爾看不見螞蟻5號的樣子，害羞的螞蟻5號才敢放心地接近他。
    他似乎完全沒有感知到螞蟻5號的存在，麵上還是一片正色，可他藏在袖子裏的另一隻手卻不斷顫抖。
    他從身後拿起一個用鮮花編織成的花環遞給烏芒，“親愛的搭檔，這是我給你做的見麵禮，希望你會喜歡。”
    烏芒左看看右看看，又嗅了嗅上麵的花香，把這個漂亮的花環戴在了頭上。
    將其戴在頭上之後，這個花環上似乎釋放了某種超凡能力，讓烏芒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更有活力。
    一股溫暖的光明氣息包圍了她，將她身上的疲憊和焦躁都一掃而空。
    烏芒拿打開了自己光腦的鏡子功能。
    鏡子上，她臉色也更加紅潤健康，再也沒有以前那種睡眠不足帶來的蒼白。
    她發現自己身上那些淤堵的經脈全都被打通，就連一直在她眼下的黑眼圈也消失不見。
    米哈伊爾感受到她的喜悅，烏芒身上的光芒更亮了。
    “這些花永遠也不會凋零。我將我的超凡能力【細胞再生】注入在這個花環之中。它會加速你身上的新陳代謝，能讓你擁有更多的精力，這樣你就可以不知疲倦地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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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你，我很喜歡這個花環。”
    烏芒眼睛一亮，她對這個花環很滿意。
    什麽補作業神器啊！
    有了這個烏芒就可以把一天掰成兩天用，徹底卷死所有人！
    她正愁自己在學院欠的作業太多，沒時間完成呢。
    烏芒想回禮一番，也從懷中掏出一根被壓扁的蒲公英。
    她把那朵蒲公英放在米哈伊爾的手上。
    烏芒怕那朵輕飄飄的花從他手上滑下，於是烏芒拉住他的手指，讓他能把那朵花放在手心。
    她不好意思道，“這是我給你的回禮。我現在隻有這個，我以後再給你送一些等價的禮物。”
    米哈伊爾將那朵花放在手心中輾轉，仔細感受著那朵花的觸感。
    他日夜都與那些華麗又絢爛的溫室花朵為伴，這樣脆弱又堅韌的花在他的世界是罕有的。
    那朵花的顏色是他從未感受過的嫩綠，一如雨後蒲公英草地上的那抹清新。
    等他看到蒲公英地開滿花時，草地和那朵花又變成了溫暖的燦金色，正如清晨的第一縷曦光。
    他耳邊朦朧地聽到孩子們天真無邪的嬉戲聲。
    他回憶起自己還是個孩子時，自由自在地在泥地裏撒野打滾的感受。
    米哈伊爾不禁將那朵蒲公英放在鼻尖輕嗅，對烏芒綻放了一個笑容，“它就是等價的禮物。”
    他接著道，“比起現代的科技，我更喜歡書信，我們以後能以書信的方式往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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