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名被“阿斯克”稱呼為“哥”的男子一出現，卡維斯身上肆虐流竄的寒意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抹去，煙消雲散。
    “好久不見了，卡維斯。”
    那一名男子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幽深的眸子直勾勾地凝視卡維斯，以一種別有深意的語調繼續對他說道：
    “當然，這隻是對於你自己而言。”
    卡維斯他聽得出男子話裏的弦外之音。
    能夠打出氣運之子這麽有針對性的一張牌來引他上鉤，顯然是早就對他的愛薅氣運這一習慣摸得一清二楚。
    在今天正式見麵之前，白麵具肯定沒少通過自己的詭域生物暗中監視過他的行為。
    卡維斯依舊無法睜眼，心情和語氣卻是平靜得出奇：
    “這是又來了個人？我猜，你才是真貨吧？”
    剛剛“阿斯克”他呼喚來人的語氣透露著親昵與恭敬，還藏著幾分討好的意味。
    恐怕，眼前這人，才是真正的白麵具上身附體的人。
    “阿斯克”將手上的卡維斯往男子所在的方向推了推，殷勤道：
    “哥！你要不要先嚐一口魔神之血解解饞？你看！他老香了！”
    白麵具卻是像是將“阿斯克”當做了空氣一樣，看都沒看他一眼。
    卡維斯知道“阿斯克”為什麽對白麵具表現得這麽殷勤。
    在他們兩個的計劃劇本裏，“阿斯克”的真實身份本就不應該這麽早就暴露。
    現在“阿斯克”的身份提前敗露，壞了事情，他又怎麽可能不會心虛？
    卡維斯向“阿斯克”問道：
    “既然那個新來的才是真正的白麵具，那麽你又是什麽？白麵具的魔器？”
    “阿斯克”嗤笑一聲，語氣滿是輕蔑地擺手道：
    “哈！魔器？別說笑了，卡維斯，我……”
    白麵具忽的眼神漠然地看了“阿斯克”一眼。
    “阿斯克”趕緊求生欲十足地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把嘴裏的話給咽了回去。
    但是，“阿斯克”這話顯然是咽晚了一步。
    “阿斯克”頭上的氣運光環，“阿斯克”對“魔器”這一個詞十分不屑鄙夷的反應，以及“阿斯克”先前提到神明時那不像是偽裝的高傲態度……
    結合這種種信息，卡維斯他完全可以大膽推測：
    白麵具的魔器，恐怕現在早已突破了尋常魔器的界限，達到了某種超然的境界……
    卡維斯語氣篤定道：
    “你不是魔器，而是神器，沒錯吧？”
    也難怪卡洛恩那時候沒辦法從“阿斯克”的身上覺察到詭域生物的氣息。
    “阿斯克”本質上是成精的神器，根本就不屬於詭域生物的範疇之內！
    從這一特點而言，“阿斯克”是最適合潛伏在他的身邊的人。
    頭頂顯眼的氣運光環，還可以屏蔽卡洛恩的同類感知，天生就是潛伏在他身邊當反骨仔的料！
    事實上，卡維斯的猜測也確實是十分接近真相了。
    “阿斯克”的確如他所說，是神器，而非魔器。
    隻不過，實際情況還是和卡維斯所想的有所出入。
    “阿斯克”成為神器，並非是通過魔器的自然成長提升，蛻變成為了神器——這條途徑本來就不存在。
    他之所以可以成為神器，這是無數神明概念集合的成果。
    在這個世界漫長的歲月曆史裏，有且僅有魔神這一位神明存在過。
    當魔神於人間肆虐，給世間帶來無盡災厄時，
    絕望的眾生會下意識在自己的幻想之中，構築一個能與魔神抗衡的救世主形象，將全部的希望寄托於同樣強大，卻又代表正義與希望的神明之上。
    因此，在這個世界眾生的認知中，神明亦有正邪之別。
    即便是在相對和平的歲月裏，眾生意識裏關於神明的構想也從未停歇。
    白麵具為了防止陷入自我認知的混亂，決定將這眾生意識裏紛雜混亂的神明構想一分為二。
    他的本體，承載邪神相關的神明構想。
    他的魔器，“神相”，承載正神相關的神明構想。
    到時候，他的神國將會迎來兩位神明。
    而白麵具他自己作為魔器神相的持有者。
    一麵成神，一麵成魔！
    計劃起初進展得異常順利。
    盡管白麵具作為邪神，尚未真正觸及到天輝之上的神明境界。
    但是，他的魔器“神相”，卻巧妙地借助了這個世界眾生對正神的集體構想，成功竊取了這個世界的氣運與世界意誌的眷顧。
    就這樣，神相踏上了和一眾氣運之子類似的道路，成為了半神，也獲得了神力。
    而更令白麵具感到意外的是，他的魔器，神相竟然借由這一契機，完成了本質的蛻變，蛻化成為了神器。
    這就是卡維斯可以在“阿斯克”的頭上看到氣運光環的原因。
    然而，就在神相即將沿著正神之路繼續攀升之際，他和白麵具注意到了一個十分棘手麻煩的問題。
    這個世界的天命，受到了一個名叫“濁天”的化形詭域的汙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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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俗點的說法，那就是這個世界的天命福佑和天命之軌有毒！不能碰！
    這個發現讓神相的晉升之路戛然而止。
    也讓他無法進一步接受世界意誌的指引，騙到一個至關重要的“神性本源”，而隻能堪堪卡在半神這一階段。
    可以這麽說，如果不是濁天這一化形詭域的存在，神相在氣運之子這一個身份的偽裝上，將會變得毫無破綻，天衣無縫。
    除此之外，神相接受正神的神明構想這一件事上，還存在著另一個弊端隱患。
    那就是眾生意識對於正神的構想實在是過於混亂了。
    有人將神明塑造成冷酷無情，漠視人間疾苦的至高存在，
    有人將神明塑造成執掌無盡財富的財神，
    有人將神明塑造成掌控元素之力的魔法之神，
    有人將神明塑造成正義強大的騎士之神，
    有人將神明塑造成集萬千美好於一身的美神……
    也正因為這過於混亂的神明構想，再加上“神相”在隻會念叨“神……神……神……”的無腦魔器階段時，並不會自覺過濾篩選無用的神明構想，而是選擇囫圇吞棗地一股腦吞下。
    這就是導致“神相”從魔器成長蛻變為神器之後，性格大變。
    變得不再像正統魔器那樣嗜血暴虐，並且有時候還會顯得過於跳脫且……稚嫩天真。
    神相見卡維斯還真就這麽直接且不給麵子地點出了他的神器身份，他氣急敗壞地跳腳道：
    “喂！卡維斯！你怎麽可以搶我的台詞啊！？”
    神相又接著向白麵具嚷嚷道：
    “哥！等卡維斯到手了！我們直接把卡維斯他整成傻子好了！”
    白麵具意味不明地“嗬”了一聲。
    “等魔神之血到手了，我會先把你的神智磨滅掉，有也隻是擺設。”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神相像是完全就不擔心這回事，隻是衝著白麵具傻笑。
    “我算是聽出來了……”卡維斯突然了然一笑，出聲道：
    “你們兩個這時候來找我，其實是來找我談判的吧？”
    “可是我現在這樣子，也不像是有什麽可以和你們談判的籌碼，我猜，你們兩個現在這麽畏手畏腳，遲遲不敢對我動手，就是在顧忌他吧……”
    白麵具麵無表情，仿佛是對此早有所料。
    神相則是麵色劇變，暗叫不妙。
    卡維斯的聲音驟然拔高：
    “艾維克！你還要看戲看到什麽時候！？”
    話音未落，所有人腳下的陰影驟然沸騰湧現！時空瞬間靜止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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