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維斯聽得出來，歌者口中的“扒了人皮”，就是指他徹底斬斷他和卡洛恩之間的影實聯係。
    而卡洛恩這一個存在……正如最初相遇時他所最為恐懼的那樣，將會因為失去了來自卡維斯他的聯係，而被徹底抹殺，不複存在。
    盡管卡維斯一直沉默著，並沒有對歌者剛才的話語發表任何觀點。
    但是，他眼中那一閃而過的一抹冷冽之意還是被歌者捕捉到了。
    歌者依然是保持著那副甜美的笑容。
    隻是，她那微妙上揚了幾分弧度的笑容，似乎是隱隱多了幾分譏諷的意味。
    “看得出來，你很反感我的提議，看吧，我說得沒錯吧？這就是你和我，一個人類，一個詭域造物之間心性的不同之處了。”
    卡維斯問道：
    “你剛剛說的‘吞噬生命，提升自己’又是什麽意思？”
    他聽得出來，麵前的這一個歌者和卡洛恩同為魔器，對卡洛恩作為魔器的本質有著更為深刻的認知。
    照歌者剛剛那句話的意思，卡洛恩似乎除了獻祭魔器，從詭淵那裏獲取養料，還有其他的辦法可以成長。
    而這，也是卡維斯他自己本身並未知曉掌握的信息情報。
    既然有免費的，卡洛恩相關的情報可以獲取，那他也不介意讓這個歌者在意識泯滅之前，再好好地跟他多說幾句。
    沒想到，聽到卡維斯的這個問題後，歌者卻是忽然掩嘴爆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你這個問題問的！也真是太可憐了吧！那個鬼魂魔器是連人類血肉的鮮美都沒有品嚐過嗎？”
    “也是，這倒在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新生的魔器總是會本能地渴求追尋本源詭域造物的氣息，對於被其他異類驅使使用這一件事，具有與生俱來的排斥與抗拒。”
    “曾經的我也是這樣，直到我品嚐到那一顆跳動的人類心髒……那美妙的滋味，那動人的‘韻律’，真是令人沉醉上癮，永生難忘啊……”
    “那個鬼魂魔器估計在誕生之際，憑借本能，就下意識選擇和你建立了聯係。”
    “可惜，這份聯係，於他而言卻是一副枷鎖，反倒是壓製抑製住了他的力量，讓他成為了無法影響現實的惡靈，完全失去了捕獵進食的能力。”
    “至於吞噬血肉，吞噬人類？這還和你這個人類賦予他的人性道德完全相悖，他也隻能在心底渴望，永遠也無法付諸行動。”
    “唯一解脫的辦法，就是你解除聯係，化為魔器本體。”
    “到那時，那個鬼魂魔器既可以選擇和其他人類建立聯係，再像我一樣，反噬吞噬宿主，也可以選擇和詭域生物建立聯係，成為真正的魔神魔器，痛痛快快地享受狩獵的樂趣。”
    歌者的話如同投入平靜水麵的石子，在卡維斯的心頭激起層層漣漪。
    他其實看得出來，卡洛恩在平時和他相處時，一直有刻意壓抑自己作為詭淵造物，作為魔器的本性，偽裝自己。
    但是，卡維斯並沒有阻止卡洛恩這麽做。
    他選擇了默許。
    在他眼中，卡洛恩從來就不是什麽詭淵生物。
    一直以來，他都是將卡洛恩當做自己的弟弟來看待。
    一個需要他引導的弟弟，一個擁有獨立人格的弟弟。
    卡維斯他原本以為，隻要用尋常的日常相處方式，日複一日地引導卡洛恩，就可以潛移默化地逐步洗滌卡洛恩作為詭淵造物的惡劣性。
    隻是……現在看來，他似乎是把事情想得過於天真簡單，過於理所當然了……
    卡維斯繼續神情漠然地向歌者問道：
    “你的《還魂曲》，可以複活除了黑童謠以外的其他人嗎？”
    歌者嘴角噙著的笑容多了幾分了然的意味。
    “你果然可以借由這一方神秘空間窺探到我的底細。”
    歌者又接著笑盈盈道：
    “你說的沒錯，《還魂曲》是可以複活其他人類，隻不過，前提是……你得讓我好好地飽餐一頓才行，現在我吞噬的血肉，還不足以讓我唱出完整的《還魂曲》。”
    卡維斯心頭微動，暗自思忖。
    難怪黑童謠在剛誕生的時候，會經常大張旗鼓地四處屠殺屠城，原來他這是在給自己“攢複活幣”。
    這一次他會讓自己的童謠源體和魔器分裂體在賽區裏動手，十有八九也是抱有同樣的目的。
    卡維斯猜測，像是他們這類擁有魔力的人，被歌者吞噬之後，大概率可以更有效地促進《還魂曲》的完成。
    他們的一條命，或許可以抵上幾百條普通人的人命。
    所以，黑童謠才會挑選這個時機，這個地點，在世界各大魔法學院的精英齊聚一堂時，對他們下手。
    隻是……
    “為什麽黑童謠近些年來，再也沒有屠城之類的大動作？”
    卡維斯問出了內心隨之萌生的一個疑惑。
    黑童謠隻是在賽區內安插幾個童謠源體，就可以在賽場裏掀起這樣的腥風血雨。
    雖然這其中有白麵具在暗中掩護，裏應外合的原因。
    但是，不可否認，黑童謠的幾個童謠源體也是擁有不可小覷的特殊能力。
    這樣的實力，想要摧毀像是阿斯臨城這類的小城市，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可是，這些年，黑童謠卻一直都沒有類似的動靜……
    這倒是有點反常了。
    “小羔羊，我現在的生死是在你的一念之間沒錯，隻是，你我之間，光是你提問，我回答，這聊天聊得，未免太沒趣了點。”
    歌者忽的身體輕盈飄起，周身繚繞的血霧如薄紗般浮動。
    她湊向了卡維斯，向卡維斯勾起了一個有些玩味的淺笑。
    “要不……小帥哥，你叫聲‘姐姐’給我聽聽？叫得好聽，姐姐我就跟你說實話，怎麽樣？”
    卡維斯對此隻是在心底一陣冷笑。
    參照卡洛恩，魔器對本源詭域生物，估計都懷有絕對的忠誠。
    既然如此，很有可能即便他真的對著前麵的血色女人喊出了這一聲違心的“姐姐”，歌者多半也不會在這類問題上說實話。
    於是，卡維斯也跟著嘴角一彎，向歌者露出了一個玩味，又有些惡劣的笑容。
    “大媽，黑童謠這麽久沒有大動靜，該不會其實是已經死透了吧？”
    歌者麵上流露的玩味笑容頓時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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