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天殺星來了四）
    楊峰全身心投入其中，擔當起總指揮的重任，有條不紊地指揮著士兵和工人。在規劃道路時，他沒有不切實際地追求高標準，而是根據當地實際情況，隻求修出一條能供馬車通行的路，寬度設定在3米到4米之間，滿足兩車錯行就行。他心裏清楚，要是修得太寬，一來會浪費大量資金，二來有些地段根本不具備拓寬的條件。對這個地方而言，能讓馬車順暢通行且實現雙向錯車，就已經能極大地改善交通狀況了。
    第一天來幹活的百姓隻有三四百人，畢竟大多數人還處於觀望狀態。不過，加上士兵，人數也有六七百人了。
    人群熙攘間，一輛牛車在一位老漢的牽引下，來來回回地運送著石塊。車後，跟著一個一瘸一拐的青年。拉車的那頭黃牛，腳步略顯蹣跚，每一步都仿佛承載著牛車的沉重。楊峰見此情景，不禁輕輕歎了口氣。他知道，眼前這位便是柳老漢。此前，楊峰為柳老漢出了一口惡氣，將那橫行霸道的警察局長張朝亮給槍斃了，還幫柳老漢追回了被搶走的牛，另外獲賠50大洋。這讓柳老漢對楊峰感恩戴德，簡直將他視為在世的包青天。
    此次聽聞縣裏要修路，柳老漢二話不說，當即領著自己的兒子趕來參加勞動，這輛牛車便是他們支援修路的運輸工具。楊峰幾次上前勸說他們悠著點，別太勞累。柳老漢臉上卻滿是笑容，說道：“楊青天呐，老漢我這心裏高興啊！您為俺爺倆出了氣，又要為咱們淶水縣修路，俺說什麽都得盡心盡力呀！您放心，俺們不累！”
    楊峰點了點頭，叮囑道：“好吧，但一定要注意安全。工錢我一分都不會少給您。您瞧，這牛還得拉著這麽多東西，這樣，這頭牛一天我給您算5毛錢。”柳老漢一聽，趕忙擺手，著急地說道：“可別呀，專員！俺們一毛錢都不用給，隻求您晚上的時候，能給我這頭老黃牛一點糧食吃，讓它補補身子就行。”
    楊峰神情嚴肅起來，認真地說：“那怎麽行呢！您放心，我對您這點照顧一點都不過分，您就聽我的。”柳老漢眼眶濕潤，感動地點了點頭。楊峰又轉過身，對著柳老漢的兒子，和聲細語地說道：“你這腿也要多注意啊。”柳老漢的兒子性格木訥，隻是憨笑著點了點頭。柳老漢連忙說道：“專員，您甭理他，這孩子，一棍子都打不出個響屁。您放心，俺們會注意的。”
    柳老漢緊接著又趕忙說道：“專員呐，您快去忙您的，這麽多人都得您指揮調度呢，我們也得去幹活了。”說罷，他輕輕一拉老黃牛的韁繩，老黃牛低哞一聲，緩緩邁動步子，那輛老舊的牛車便又開始嘎吱嘎吱地緩慢前行。望著這一幕，楊峰心裏暖烘烘的，他深知，這就是最為淳樸的百姓。即便生活滿是艱辛與不如意，可隻要你給予他們一絲關懷，他們便會掏出十二分的誠意來回報。
    楊峰的目光在人群中繼續遊移，忽然，他注意到那個曾被張朝亮霸占的四姨太。她身著一件打著補丁的舊衣裳，正吃力地和另一個女人用竹筐抬著碎石塊。烈日炎炎，豆大的汗珠從她額頭不斷滾落，打濕了鬢邊的碎發。楊峰著實沒有料到，她竟也前來投身修路的工作。
    就在此時，負責放炮炸山石的士兵高高搖動手中的紅旗。下方的士兵見狀，立刻扯著嗓子大聲呼喊：“鄉親們，快先到一旁去隱蔽，馬上又要放炮啦！”一眾老百姓聞聲，紛紛放下手中的活計，井然有序地聽從士兵的指揮，迅速跑到兩百米開外的安全地帶。緊接著，底下的士兵揮動黃旗。山頂上，徐四那一班工兵迅速點著導火索，隨後貓著腰，快速跑到旁邊事先挖好、鋪著厚厚木板的隱蔽溝裏。導火索“嗤嗤”地冒著青煙，火星快速蔓延。兩分鍾後，隻聽“轟隆”一聲震天巨響，山石崩裂，碎石四處飛濺，那座高聳的山又被炸平了些許。待碎石塵埃落定，一個老兵揮動紅旗，扯著嗓子喊道：“行啦，可以開始幹活啦！”人們聞聲，頓時又快步跑回來，投入到新一輪緊張而忙碌的工作當中 。
    到了晚上，吃過飯後，又一件讓百姓們驚喜不已的事情發生了。原本他們以為一天的吃喝會定量供應，沒想到楊峰下令讓大家盡量敞開肚子吃，直到吃飽為止。那些幫忙做飯的婦女雖然沒有工錢，但楊峰允許她們帶著孩子一起來吃飯，讓大家都能吃飽，這已經讓大家感到十分滿足了。
    晚上收工的時候，楊峰安排軍隊裏的文書和軍需官，當場給幹活的百姓發放工錢。說好的每天一毛錢，隻要幹完活就能立即領取。這一幕讓百姓們深受感動，許多人的眼睛都濕潤了，有些甚至激動得哭了出來。他們走到楊峰麵前，二話不說就跪下磕頭，聲音哽咽地說道：“楊長官呐，您簡直就是菩薩派來的大好人啊！”楊峰大聲回應道：“大家放心！我楊峰向你們保證，一定把這條路修好，讓你們能走出大山，往後都能吃飽飯、穿暖衣，還能讓孩子們走出大山去見識外麵的世界。隻要咱們齊心協力，好日子就在眼前！”百姓們聽了，齊聲高呼：“謝謝楊專員！”現場氣氛熱烈而感人，大家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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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人群後方的桑坤，悄悄用衣袖輕輕抹了抹眼角的淚花。今日，楊峰身為手握大權的高官，卻能與這些普通百姓一同勞作，一起吃著雜合麵饅頭窩窩頭就著鹹菜，若不是親眼所見，桑坤定會覺得這是天方夜譚，哪會有這樣的高官呀。可如今自己實實在在看到了這一幕，內心滿是深深的觸動，不禁為自己過往的所作所為後悔不已，暗暗在心底發誓，一定要改過自新，做個好官，做一個能為民請命的清官。
    這時節，天氣還不算太涼，有些百姓興許是覺得回家路途遙遠，幹脆就在這兒就地休息了。楊峰也沒去勸阻，畢竟這一天的勞作著實辛苦，就連他自己都感覺疲憊不堪了，更何況這些平日裏身體就較為虛弱的百姓呢。不過，還是有一部分人選擇回去了，他們惦記著把工錢趕緊送回家去，楊峰很是理解他們的想法。
    楊峰在四周巡視了一番，瞧見留下來的百姓大概還有一百人。此時，好些士兵正簇擁在徐四身旁，不住地央求他講一段評書。楊峰心中一動，信步走了過去。徐四和一幫士兵今天也參與了勞動，一看到楊峰過來，立馬站起身，紛紛恭敬地問好。
    楊峰麵帶微笑，對徐四說道：“徐四，反正這會兒天色還早，大家都沒困意，你就給大夥說一段吧。”徐四一聽，心裏樂開了花，長官既然想聽，那還有什麽可推辭的。他的幾個兄弟眼疾手快，馬上搬來一張小桌，這是徐四說書的老習慣了，楊峰對此也很理解。緊接著，徐五一聲不吭地拿來一個小馬紮，徐四點頭示意，穩穩地坐在馬紮上。隻見他從兜裏掏出那塊家傳的醒目，“啪”的一聲用力擊打在小桌上，隨後神色一正，朗聲道：“今天我就給大夥說一段嶽飛傳裏八百破十萬的故事！”底下的士兵們瞬間來了精神，一個個聚精會神地圍攏過來。
    一旁的百姓聽聞當兵的要講評書，頓時好奇心大增，也都紛紛湊了過來。今天楊峰在一旁聽著，徐四更是鼓足了勁兒，抖擻精神，妙語連珠，說起書來鏗鏘有力。眾人聽得如癡如醉，恍惚間，仿佛親眼看到嶽飛正指揮著嶽家軍與金兀術激烈大戰的場景。百姓們聽得全神貫注，原本身體的勞累似乎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每當說到精彩之處，底下就不自覺地響起熱烈的掌聲，楊峰更是帶頭鼓掌叫好。這一來，徐四說得愈發起勁兒，一連說了好幾段。
    楊峰見徐四臉上露出疲憊之色，便笑著說道：“好了，徐四，今天就到這兒吧。”接著又對著百姓們問道：“我這位士兵說的怎麽樣啊？”一眾百姓立刻高聲歡呼：“說的太好啦！”楊峰笑著回應：“這評書可不能白聽，明天大夥可得加把勁幹活，不然都對不起我這位兄弟。”百姓們笑著應道：“放心，長官，您就請好吧！”眾人這才依依不舍地散去，各自尋找地方休息。
    楊峰腳步輕快地走到徐四身旁，抬起手，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笑意盈盈，誇讚道：“徐四，你今兒說得可真不錯！往後隻要有空，就多給兄弟們解解悶兒，說上幾段。”徐四聽了，心裏暖烘烘的，忙不迭點頭應下。
    緊接著，楊峰從衣兜裏掏出一包煙，不由分說地塞到徐四手裏，說道：“拿著，這包煙拿去抽。”徐四又驚又喜，雙手顫抖著接過煙，連聲道謝：“謝謝長官！”看著徐四激動的模樣，楊峰微微頷首，接著問道：“你現在是班長，當兵也有些年頭了吧？”徐四立馬挺直腰杆，認真答道：“報告長官，至今差不多三年了。”楊峰嘴角上揚，眼中滿是期許，說道：“好好表現，下一步我打算提拔你當排長。”
    徐四一聽，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整個人都興奮得微微顫抖。他迅速立正站好，抬手敬了個標準的軍禮，聲音洪亮又帶著幾分難以抑製的激動：“謝謝長官提拔！”楊峰回以一個鼓勵的微笑，隨後轉身，步伐穩健地離開了 ，留下徐四還沉浸在喜悅之中，滿心都是對未來的憧憬。
    楊小毛早就貼心地給楊峰支好了帳篷，桑坤自然也有一頂，畢竟他身為縣長，弄一頂帳篷倒也不是什麽難事。而那些百姓呢，隨便找棵樹或者靠著塊山石，躺下去沒一會兒就發出了陣陣鼾聲。
    桑坤緩緩走到楊峰身旁，一臉動容地說道：“專員，您可真是位知行合一的好官呀！別的我也不多說了，您就看我往後的表現吧。”楊峰微笑著回應：“桑縣長，你今天的表現我都看在眼裏了，我相信日後你肯定會成為一位備受尊敬的好縣長。”說罷，兩人相視一笑。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百姓們就已經自發地起身開始幹活了。楊峰起來後，看到百姓們都已經幹了好一會兒了，心裏又是一陣感動。這時，楊小毛卻苦著臉，湊到楊峰跟前說道：“司令，這麽下去，糧食耗費得可有點多呀。”
    楊峰神色堅定，語氣不容置疑地說道：“這都不是事兒。你拿上這些銀錠，即刻前往豐水縣，繼續采購糧食和炸藥。另外，告訴那些商人，我這兒還急需大批的布匹，不過要粗布就行。你瞧瞧，百姓們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實在不成樣子，我打算給每人做一件衣服，讓韓縣長負責把這事兒安排妥當。”楊小毛聽了，雖麵露難色，但也隻能無奈應道：“那好吧。”隨後便帶著人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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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吃飯的時候，楊峰不經意間抬眼望去，好家夥，隻見遠處烏泱泱地來了一大群人，估摸有千八百口，他們手裏拿著幹活的工具，正朝著這邊一路小跑過來。仔細一看，其中一些正是昨天回去的百姓，他們人還沒到，聲音就遠遠地傳了過來：“楊專員，我們帶人來啦！”
    楊峰見狀，笑著對身旁的桑坤說道：“瞧見了吧，這回都不用你去宣傳，大家自己就踴躍來了。”桑坤也是滿臉的欣喜，他手下那些工作人員更是一臉的驚愕。前幾天他們費盡口舌去宣傳，才來了兩三百人，可今天僅僅過了一天，就來了這麽多人。要知道，整個縣城攏共也就兩三千人，還包括婦女、兒童和老人，附近村子裏的壯年男人本就不多，這下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人，怎能不讓他們又驚又喜。
    楊峰和桑坤趕忙讓工作人員將這些百姓劃分好各自負責的路段，有序地開始幹活。部隊的工兵則負責填埋炸藥，隨著一聲聲接連不斷的爆炸聲響起，那些原本阻礙道路的“攔路虎”瞬間被炸成了一堆堆碎石。百姓們當中有不少心靈手巧的人，他們把路邊的護牆壘得既美觀又結實。
    石匠們充分發揮技藝，將那些形狀不規則的碎石精心修整。小塊的碎石被填入道路中間，大塊的則恰好用來當作壘砌護牆的塊石。百姓們齊心協力，拉著巨大的石碾在路麵上來回滾動，把碎石緊緊壓實，嵌入土中，這樣一來，即便是下雨天，道路也不怕變得泥濘難行。不得不說，百姓們的智慧是無窮無盡的。
    隨著道路一米又一米地向前延伸，百姓們臉上原本麻木的神情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洋溢著的笑容。負責記錄的文書們也忙得不可開交，畢竟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人，他們得詳細記錄每個人的工作情況。隻是他們都沒注意到，有兩位記者悄然來到了這裏。這兩位記者一到便馬不停蹄地拍攝照片，還對百姓和路人進行采訪。
    一開始，楊峰並未察覺這兩位記者的到來。很快，記者的身影進入了他的視線，此時他們正在采訪桑坤。當得知眼前這個人就是縣長時，記者們不禁露出疑惑的神情，上下打量著桑坤。如今的桑坤，早已沒了往日縣長的派頭，原本筆挺整潔的中山裝，換成了樸素的粗布衣裳，渾身沾滿泥土，臉上還掛著汗水和汙漬。記者再三確認道：“您真的是縣長嗎？”一旁的工作人員趕忙解釋：“他就是我們桑縣長。”記者聽後，不禁豎起大拇指稱讚道：“桑縣長，您可真是一位為民請命的好官啊！修築道路如此辛苦，您還親自帶頭，實在令人欽佩！”桑坤連忙擺擺手，說道：“我這點算什麽呀！您二位快看那邊，那位可是咱們這三縣的專員，您瞧瞧他，現在您能看出他是個高官嗎？他還兼任著這三縣的保安司令呢。”
    兩位記者聞言，順著桑坤指的方向看向遠處的楊峰。隻見楊峰同樣一身泥汙，正專注地指揮著百姓和軍人幹活。一位記者趕忙舉起相機，對著楊峰不停地拍攝，嘴裏興奮地念叨著：“原本聽說這個楊專員是個‘天殺星’，殺得人頭滾滾，沒想到竟是一位實實在在為民請命的好官。”桑坤在一旁接著說道：“是啊，楊專員心係百姓，一心想著為咱們這窮地方謀出路，帶著大家修路，就是想讓大夥過上好日子。這幾天，他和我們一起幹活，吃的也是和百姓一樣的粗茶淡飯 。”
    兩位記者快步走到楊峰身旁，滿臉欽佩地大聲說道：“楊專員，您可真是一位上馬能治軍，下馬能牧民的好官呀！您做了這麽多實實在在為百姓謀福祉的事兒，請問您此刻有什麽感想呀？”楊峰神色淡然，語氣沉穩地回應道：“我隻記得一句話，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我身為這一方官員，為百姓做事，本就是分內之事，沒什麽值得誇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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