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峰管轄的這5個縣，在戰爭的陰霾下獨善其身，不僅沒有受到戰爭的波及，而且錢糧等稅收都一分不少地按時交了上去。薜省長對他的工作極為滿意，國府也對薜省長予以表彰，終於迎來了晉升。然而，隨之而來的卻是一個壞消息——他被調走了。而接替他的人，對楊峰來說可不是什麽好兆頭。這位蔣長官軍政大權一把抓，其貪婪之名世人皆知。
    楊峰雖有心應對，卻也深感無奈。這段時間，他雖又招收了一些人馬，可也才5000多人，經曆兩次激戰，自己還損失了將近2000人 ，實力受損。他深知自己勢單力薄，根本無法與蔣長官抗衡，隻能暗自期許這個蔣長官不要像傳說中那般卑鄙無恥。但顯然，楊峰還是想得太天真了。
    蔣長官自有其情報係統，很快就盯上了楊峰這邊。新的任命迅速下達，楊峰被調離此地，直接被發配到了大別山區。蔣長官心裏盤算得倒是很美，想著既然楊峰號稱善於搞經濟，那就把他派到更為偏僻的地區，看他還能不能施展得開。
    看著自己一手打拚起來的心血即將落入他人之手，楊峰心一橫，當機立斷主動聯係了馬專員，讓他幫忙與戴春風牽線，表示自己打算把卷煙廠交給軍統代為經營，心裏想著：“我倒要看看，你蔣長官敢不敢從軍統嘴裏搶食。”馬專員一聽，頓時樂開了花，這等美事，自然是趕忙向戴春風報告。
    對於這送上門的“肥肉”，戴春風哪有不接的道理，當即就著手運作起來。沒費多少工夫，就把這一地區的相關事務安排妥當，讓馬專員搖身一變，成了這一地區的新任專員。蔣長官得知此事，氣得暴跳如雷，到嘴的鴨子就這麽飛了，怎能不惱？可他心裏清楚，自己雖然也備受上頭寵信，但真要和戴春風正麵硬剛，他還沒那個膽子，最後也隻能心有不甘地占了點小便宜作罷。
    戴春風這人也十分世故圓滑，為了安撫蔣長官，答應從卷煙廠的利潤裏拿出一成給他，好歹讓他覺得沒白折騰。不過，蔣長官心裏對楊峰可就有了怨氣，暗自罵道：“這小子太不地道了！”於是，他迫不及待地催促楊峰趕緊去新崗位赴任。
    楊峰滿心無奈，在這世道，隻要你不敢公然造反，就不得不服從命令。他隻得把緝私大隊交給劉長官，想著自己即將前往的地方並不靠近江邊，巡邏隊去了也派不上用場，便也一並交給了劉長官。
    劉長官得知這個消息，欣喜若狂，沒想到楊峰這小子還藏著這麽大的“驚喜”。他親自前往查看，隻見眼前停著20多艘機帆船、4艘巡邏艇，其中還有一艘200多噸的，兩艘100多噸的。在林鵬的帶領下，隊伍裏的小夥子們個個精神抖擻、神情彪悍，劉長官看得眼睛都直了，喜歡得嘴巴都合不攏。
    劉長官對楊峰隱瞞實力、蒙騙自己的事，心裏滿是惱怒。他瞪著楊峰，沒好氣地說道：“好你個臭小子，膽子可真不小！居然敢瞞著我，還說這裏就隻有幾艘破小船，這下露餡了吧？你自己說說，你這麽做，對得起我對你的信任嗎？”
    楊峰尷尬地笑了笑，解釋道：“這不是把我的家底都給您留下了嘛。不過我有個要求，丁奎和一批戰士我得帶走，林鵬他們，我當然不會帶走。您看，我給您留了這麽大一份家業，您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呀？”
    劉長官一聽這話，氣得破口大罵：“你小子現在跟個土財主似的，還想從我這兒敲竹杠？我告訴你，想都別想！趕緊給我滾，現在這兒全都是我的了！”說著，還故意做出一副守財奴的模樣。
    楊峰苦笑著說：“您可是長官，可不能這麽耍賴呀！您瞧瞧我給您留下多少好東西。要不然，咱們一拍兩散，我把這些全賣了。”
    劉長官頓時火冒三丈：“好你個小子，現在這些東西都是我的，你想得倒美！你敢賣，我就把你抓起來！”他思索片刻，又說：“這樣吧，你留下的東西確實不少。我要錢沒有，給你一批軍裝吧，5000套軍裝，5萬發子彈，這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了。愛要不要，不要就趕緊滾蛋！”
    楊峰見好就收，連忙說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行！您什麽時候給我運來呀？”
    劉長官手指著楊峰說：“你小子真是一點虧都不想吃。好吧好吧，明天我就派人給你送來，這下總行了吧？”接著，他又對著林鵬大聲說道：“林鵬，我告訴你，現在這些船都是咱們的了，你可別跟這小子穿一條褲子，你是我的屬下，明白嗎？”
    林鵬強忍住笑，大聲回答：“放心，劉長官，我當然跟您是自己人。”
    劉長官還是不放心，又對著身邊的兩個參謀說：“你們倆給我留在這兒，防著林鵬跟這小子串通一氣把咱們的家當弄走。”兩個參謀憋著笑，應道：“是！”
    楊峰找了個時間，又與漢斯進行了一番細致深入的交談。漢斯對楊峰滿是不舍，急切說道：“幹脆我還是跟你一道走吧，到新地方也能繼續幫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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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峰無奈地苦笑，耐心勸道：“漢斯，我實在放心不下這邊，你得幫我盯著場子。你如今已經掌握了配方，他們不敢輕易得罪你。等我在那邊把局麵打開，站穩腳跟，就馬上接你過去。”
    聽了這番話，漢斯雖滿心不情願，可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
    之後，楊峰又帶著馬專員，逐個與那些商人會麵，詳細介紹彼此，隻為確保後續貨源穩定不斷。這些商人無一不是逐利之輩，在他們眼中，不管供貨的是楊峰還是別人，隻要能拿到貨物賺錢就行。
    等一切都安排妥當，楊峰才著手準備帶著部隊離開。當然，他沒法把所有人都帶走，因為好多戰士都得負責城防。思量之後，隻挑選了3000多人隨他前往新的駐地。
    楊峰新擔任的職務聽起來相當唬人——大別山遊擊第三縱隊總司令，管轄範圍涵蓋十幾縣還兼任這一地區的特別專員，手上軍政一把抓。乍一聽，威風八麵，可實際上，他手下兵力薄弱，宛如幾條小魚小蝦，再加上一半轄區都是敵戰區，局勢複雜難測，楊峰心裏明白，自己這是被蔣長官狠狠坑了一把。
    此時，楊峰的妻子蘇嬌嬌已臨近生產，正是最需要他陪伴的時候。然而，蔣長官對楊峰恨得牙癢癢，故意刁難，下令讓他即刻赴任。楊峰滿心無奈，隻能忍痛與妻子分別。
    不過揚峰也不是善男信女，指揮人馬將小型兵工廠拆解裝箱，器械零件與戰略物資塞滿了十數輛馬車。兩個佝僂身影匆匆趕來，正是兵工廠的老師傅。
    "楊司令！"為首的老師傅攥著衣角，聲音發顫，"您對我們恩重如山，本不該這時候提......可您此番赴任的地方太過偏遠，我們年紀大了，實在熬不住這顛沛......"話未說完，兩人已齊齊彎腰作揖，額頭沁出細汗，生怕觸了這位司令的黴頭。
    楊峰抬手止住他們的動作，目光掃過二人布滿老繭的手，突然笑了："二位在這兒沒日沒夜地搗鼓槍炮，功勞比城牆還厚。既然想回家，我豈能強留？"他轉頭喚來副官楊小毛："取200大洋！"
    楊峰將錢分成兩份，塞進兩位老人手裏："路上雇輛馬車，莫要虧待自己。"兩位老師傅捧著沉甸甸的銀元，眼眶瞬間泛紅，膝蓋一彎又要下跪，被楊峰一把扶住。
    "快別折煞我！"楊峰用力拍了拍兩人肩膀，"他日若得閑，記得來喝杯酒。"看著老人蹣跚遠去的背影，他站在滿載物資的卡車旁，望著暮色漸濃的天空喃喃自語："人各有誌，強求不得......"
    出發那天，附近幾個縣的百姓紛紛趕來送行，眼中含淚，滿是不舍。楊峰也被這一幕深深觸動，心情萬分激動，不停地向百姓們揮手告別。他手下的士兵們在此地生活許久，早已和百姓們建立起深厚的感情，同樣舍不得離開。眾人一邊走，一邊在心裏暗暗咒罵蔣長官。而此時，辦公室裏蔣長官接連不斷地打噴嚏，他揉著鼻子，滿臉疑惑地嘟囔道：“怎麽回事？難不成有人在背後罵我？”
    官道上，楊峰騎在棗紅大洋馬上頻頻揮手，試圖勸返送行的鄉親。馬蹄剛要邁步，兩個銀發如雪的老者突然顫巍巍攔在路中央，枯瘦的手中捧著一件色彩駁雜的長衫，布料拚縫間還沾著細碎棉絨。
    "楊長官！"左邊老者聲音抖得厲害，"這是咱們百家一針一線攢的"清官衣"，您可一定要收下！"人群頓時安靜下來，無數雙眼睛巴巴望著馬上的年輕將領。
    楊峰猛地翻身下馬，三步並作兩步扶住兩位老人。粗糲的掌心觸到老人嶙峋的胳膊，他喉頭發緊："使不得！楊某不過盡了分內之事，哪敢當這稱呼？"但此起彼伏的勸留聲如潮水湧來，幾個嬸子甚至急得紅了眼眶。
    在眾人注視下，老者布滿裂口的手緩緩將長衫披在楊峰肩頭。灰綠軍裝配著拚布長衫，模樣著實古怪，可當細碎布料蹭過脖頸，楊峰隻覺眼眶發燙——那些深淺不一的布塊，分明是百家煙火凝成的溫度。
    "拿著！拿著！"不知誰喊了一聲，百姓們突然又熱鬧起來。雞蛋、紅棗、核桃被塞到馬車上，孫先生等人攔都攔不住。轉眼間，三輛馬車堆得冒了尖，連馬背上都掛滿了竹籃。楊峰無奈，隻好牽著韁繩步行，一邊走一邊高聲勸道："鄉親們留步！莫要送了！"
    官道兩旁，此起彼伏的"保重"聲追著隊伍送出二裏地。楊峰回頭望去，百姓們的身影漸漸模糊，肩頭的"清官衣"卻越發沉重——那不是衣裳，是一方百姓沉甸甸的情義。
    楚大炮攥著腰間的槍帶，喉結上下滾動。曾幾何時，他們這些偽軍走在街上，百姓們要麽低頭匆匆避讓，要麽朝地上啐口水，連孩童見了都要躲進大人懷裏。可此刻，望著官道上百姓們簇擁著楊峰，捧出自家吃食，高舉百家縫製的衣衫，他隻覺後頸發燙——那是從前從未嚐過的熱意。
    潘鳳擦了擦眼角，身旁的宋老七也在偷偷抹汗。夕陽將楊峰騎在大洋馬上的身影拉得很長，那身半披清官衣的軍裝在餘暉裏格外耀眼。他們忽然明白，這才是軍人該有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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