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前赴後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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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口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透著精明算計。這七人都是楊峰的心腹,事關重大。問清小林少佐所埋屍體的具體位置後,他趁著夜色,帶著心腹夥計們悄悄來到埋屍地。
夥計們動作嫻熟,輕手輕腳地將七具屍體挖出,川口親自檢查確認無誤後,用幹淨的白布仔細包裹好每具屍體。隨後,他安排船隻,連夜將屍體裝載上船,全程親自監督,確保萬無一失。
現在有小林少佐的手令,川口的船隻一路暢行無阻。川口指揮夥計們將裹著白布的屍體穩穩抬上早就準備好的擔架。一行人抬著擔架,徑直朝著楊峰的駐地走去。司令部的警衛得到消息,匆忙跑進去向楊峰報告,院子裏一時間氣氛凝重起來。
楊峰看到這一幕,腳步猛地一滯,呼吸瞬間急促起來。他顫抖著雙手,緩緩走向擔架,一寸一寸地解開那層層白布。當兄弟們那熟悉又滿是血汙的麵容映入眼簾,淚水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滾滾而下。“四寶,我的兄弟,你怎麽就這麽走了……”他喃喃自語,聲音哽咽,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破碎的胸腔中擠出來的。
黃四狗、劉黑子等一幫老兄弟圍在一旁,緊緊咬著嘴唇,腮幫子因為用力而高高鼓起。他們的雙眼布滿血絲,痛苦如洶湧的潮水般將他們淹沒。錢四寶自和他們一同出川,這些年並肩作戰、生死與共,早就是比親兄弟還親的存在。如今他驟然離去,這份悲痛如同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眾人的心尖上。
特戰隊的隊員們,像鐵柱等人,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悲痛,哭嚎聲頓時響徹四周。特戰隊經曆了無數次殘酷的戰鬥,每一次都拚盡全力,傷亡慘重。可這一次,連同隊長在內的幾位骨幹全部犧牲,他們失去的不僅是並肩作戰的戰友,更是團隊的脊梁。往後再衝鋒陷陣,身旁再也沒有那些熟悉的身影,怎能不讓他們悲痛欲絕?
葉振華得知勇士們犧牲的消息後,心情沉重萬分,第一時間趕到棺材鋪,精心挑選了7具堅實的柳木棺材,懷著敬重與哀傷,將7位勇士莊重成殮。
消息傳到青龍山上,山上的道士們聽聞此事,內心滿是敬佩與感慨。為首的初塵道長立刻率領幾名弟子迅速下山,他們翻山越嶺,仔細勘察,終於在一處風景秀麗的小山包停下。這裏青山環抱,綠樹成蔭,清風徐徐,仿若世外桃源,道長認定此處便是勇士們最好的安息之所。
麗水縣的百姓們也紛紛自發前來吊唁。他們心中清楚,這7名勇士是為了給他們複仇,為了守護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民,才不惜拋頭顱、灑熱血,最終壯烈犧牲。百姓們懷著沉痛與感恩,依次走到棺木前,深深鞠躬,寄托無盡的哀思。
從那以後,每年勇士們犧牲的日子,那處安葬他們的地方便香火不斷。
楊峰鄭重地向川口道謝,川口微微低下頭,臉上帶著一絲歉然,聲音低沉地說道:“實在不好意思,楊司令,我也沒想到,他們為了完成這次任務,不惜舍身赴死。”
楊峰擺了擺手,神情嚴肅地說道:“川口先生,你是我們的朋友。我們中國人對待朋友,向來秉持著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原則。這樣吧,此次的鐵礦砂和石英,我決定以半價提供給你。”
川口聽聞,激動得身體微微顫抖,趕忙深深鞠了一躬,說道:“太謝謝楊司令了,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楊峰接著說道:“我們上次遭受了巨大的損失,還請川口先生下次再來時,給我們送些糧食和食鹽。”
川口連忙回應道:“請放心,這次船上我已經給你們運了一批食鹽,剛才事情繁雜,沒顧得上跟您說。您趕緊派人去卸船吧。”
楊峰應了一聲,即刻吩咐孫先生迅速帶人去卸船。並交代卸完船後,便幫川口裝載那些物資。
川口表麵上依舊維持著平靜,可心裏早已樂開了花。暗自慶幸:這一寶終於押對了,這次又能賺個盆滿缽滿。
自那之後,兩邊的交易再度步入正軌,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隨著時間緩緩流逝,百姓們心中的傷痛也在逐漸平複。
這段日子裏,楊峰並未貿然采取軍事行動。畢竟,上次交鋒己方損失慘重,眾多負傷的士兵還在養傷恢複階段。而且,上次戰鬥致使物資與藥品被敵人搶掠得一幹二淨,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有心進攻敵人,也深感力不從心。
錢四寶的犧牲,如同一把銳利的尖刀,狠狠地刺痛了楊峰的心,令他內心悲痛欲絕。那段日子,他常常沉浸在對錢四寶的回憶中,難以自拔。
此時,胡玉珠已有七個多月的身孕。起初,楊峰滿心憂慮,試圖瞞著她這個殘酷的消息,生怕她柔弱的身心承受不住這般沉重的打擊。然而,紙終究包不住火,不知怎的,消息還是泄露了出去。
當胡玉珠聽聞錢四寶犧牲的噩耗時,隻覺眼前一黑,整個人當場昏厥過去。隨後,不幸的事情接踵而至,她竟小產了。萬分危急時刻,幸虧河本醫生醫術精湛絕倫,全力施救,才讓孩子得以保住。隻是這孩子早產,身形格外瘦弱,微弱的哭聲揪著在場每個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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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玉珠望著那不斷啼哭的孩子,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咬著牙,強忍著內心的悲痛,將眼淚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可因過度悲傷,她的身體大受影響,乳汁分泌不足,難以喂養孩子。楊峰看在眼裏,急在心頭,趕忙在剛生完孩子的百姓中,仔細挑選了一位奶媽,來照顧這個可憐的小生命。
看著這個早產的孩子,楊峰滿心無奈與憐惜,在心底暗暗發誓:無論如何,一定要為四寶護住這個孩子,讓他平安長大。
這位名叫黃彩姑的奶媽,一臉真誠地看向楊峰,堅定地說道:“司令您放心,就算我自己的孩子隻能吃個半飽,我也一定會把錢隊長的孩子喂得飽飽的。”楊峰聽著她這番質樸卻又滿含深情的話語,心中大為感動,趕忙說道:“黃大姐,您不必如此為難自己。您放心,我一定會保證你們母子的營養。”說著,他轉頭看向孫先生,鄭重地吩咐道:“這件事就交給你了,一定要保證這幾位的營養跟上,可不能出半點差錯。”孫先生用力地點了點頭,語氣篤定:“司令您放心,我已經安排人去買了些鮮魚,還買了豬蹄,泡上了黃豆,這些可都是催奶的好東西,您就把心放進肚子裏吧。”楊峰聽後,這才微微點頭。
思索片刻,楊峰還是決定給遠在四川的家裏發封電報。他要告訴錢四寶的母親,四寶的孩子出生了。但這個消息背後,是錢四寶犧牲的殘酷現實,他實在不敢告訴老人家。發完電報,他特意囑咐自己的父親楊老爹,千萬不能讓錢四寶的母親知道兒子犧牲的事。
楊老爹接到電報,看著上麵的內容,不禁長歎一口氣,眼中滿是悲痛。他喃喃自語:“沒想到四寶這孩子,也走了……”想起自己犧牲的大兒子,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他叫來楊福,聲音有些哽咽地說道:“楊福啊,你去告訴錢夫人,就說四寶給她生了個孫子。”楊福同樣滿心難過,錢四寶幾乎是他看著和楊峰一起長大的,如今卻英年早逝,為國家獻出了寶貴的生命。他擦了擦眼淚,楊老爹趕忙叮囑:“你控製一下情緒,千萬別讓錢太太看出端倪,她要是知道了真相,肯定承受不住啊。”楊福用力點了點頭,說道:“老爺您放心吧。”
來到錢宅,楊福強忍著內心的悲痛,努力調整情緒,讓自己臉上綻放出笑容,這才走進宅子找到錢四寶的母親。他滿臉笑意地說道:“三夫人,我們少爺發來電報,說四寶為您添了一位孫子,恭喜您啦!”錢太太聽聞,頓時笑得合不攏嘴,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彩。可很快,她又覺得有些奇怪,疑惑地問道:“四寶怎麽沒親自給我發電報啊?”楊福心裏“咯噔”一下,但很快鎮定下來,連忙說道:“三夫人,我們少爺說了,四寶正在執行任務呢,抽不開身,所以讓少爺給您報喜。”
三夫人笑得眉眼彎彎,嘴裏不住地道謝:“太感謝二管家啦,我得趕緊把這好消息告訴老爺,就不陪您啦。”話音剛落,她便急匆匆地跑開了。楊福無奈地歎了口氣,轉身緩緩離去。
三夫人一路小跑衝進書房,錢老爺正伏案忙碌,見狀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嗔怪道:“慌慌張張的,幹什麽呢?這麽大歲數了還這麽毛躁,難不成是日本人打進來了?”三夫人卻絲毫不在意老爺的責備,滿臉喜色地說道:“老爺,大喜呀!四寶給您添了個孫子,這難道不是天大的喜事嗎?”錢老爺一聽,原本嚴肅的麵容瞬間綻開了笑容。他雖有兩個大兒子,可一連生的都是孫女,錢四寶雖說並非嫡子,但到底也是自己的親骨肉。錢老爺興奮地大聲說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可轉瞬,他又麵露疑惑,“不過這小子怎麽沒親自給我發電報,反倒讓楊峰這小子代勞?他該不會是在騙咱們吧?”
三夫人趕忙擺手,說道:“哪能呢!四寶向來聽話,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楊福說了,四寶又接到任務,去執行任務了。他媳婦生的這孩子才七個多月,是個早產兒,現在身體虛弱得很,正在休息呢。老爺,依我看,咱們還是派人把他們接回四川來吧,這可是咱們的親孫子呀!”錢老爺聽了,心裏也有此意,不過他略作思忖後說道:“還是先給楊峰這小子發個電報問問他的意思吧。要是他同意,我就立馬派人去把他們接回來。”三夫人笑著應道:“行,這件事就交給我,我馬上就去給楊峰發報。”
楊峰接到電報,得知父親揚老爹身體還算康健,大嫂在家悉心照料,兩個妹妹和一個兄弟也陪伴在側,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他拿著錢夫人發來的電報,匆匆趕到醫院,找到胡玉珠,說道:“玉珠,這是你婆婆發來的電報,她想派人把你們接回四川,這樣能更好地照顧你們母子倆,你怎麽看?”
胡玉珠目光溫柔地看向身旁瘦弱的孩子,輕輕歎了口氣,說道:“這孩子是四寶的骨血,理應讓他去陪伴爺爺奶奶。可我不想回四川,我要為四寶報仇,繼承他的遺誌,繼續和鬼子戰鬥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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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峰勸說道:“玉珠,孩子離不開你啊,你還是和他們一起回四川吧。四川是大後方,錢家在當地又是大戶人家,衣食無憂,你也能享享清福。”
然而胡玉珠意誌堅定,斬釘截鐵地說道:“楊峰,你既是我的司令,也是我的朋友,我絕不去後方。你代我給他們發電報,讓他們派人把孩子接回去,順便找個奶媽隨行。”
楊峰看著她決絕的模樣,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要不這樣吧,我派人讓黃大姐一起去四川。黃大姐家裏本就困難,我想她應該會願意。”
胡玉珠點了點頭,說道:“那你去問問她吧。要是她願意,就把她一家人都搬到錢府去。你得讓錢家一定要好好善待黃大姐她們。”
楊峰點頭應下,隨後去找黃大姐商量。果然,黃大姐聽說要去四川後方,而且錢家是本地大財主,能給她們一家更好的生活,便欣然同意了。畢竟她有三個孩子,丈夫身體又不好,這樣的機會對她來說十分難得。
胡玉珠緊緊抱著瘦弱的兒子,眼淚簌簌往下掉。孩子已經滿月,卻還是瘦得可憐。剛吃了奶媽的奶,這會兒睡得正香。想到可能再也見不到孩子了,她心裏一陣揪痛。
在孩子臉上輕輕一吻,狠狠心把孩子遞給黃彩姑:“黃大姐,這孩子就交給你了。”黃彩姑穩穩接住孩子,語氣堅定:“放心,我一定把他帶大。”
胡玉珠朝鐵柱等特戰隊員點點頭,轉身快步離開,不敢回頭看孩子。這時,孩子突然“哇”地哭起來。她腳步頓了頓,咬咬牙,頭也不回地走遠了。
楊峰深知此行責任重大,特意選派鐵柱率領幾名特戰隊員一路護送。臨行前,他一臉嚴肅地對鐵柱叮囑道:“鐵柱,這可是四寶的親骨肉,你務必保護好黃大姐一家和這孩子,千萬不能出任何差錯。”鐵柱用力地點點頭,目光堅定,擲地有聲地說道:“放心吧,少爺!為了四寶的血脈,我就算拚上這條命,也一定會把他們安全送到四川。”楊峰又看了看在繈褓中熟睡的嬰兒,眼中滿是憐惜與期許,輕輕點了點頭,說道:“那你們出發吧。”
一路上,鐵柱等人風餐露宿,日夜兼程,曆經20多天的艱難跋涉,終於抵達了四川。錢太太早早就在府邸門口翹首以盼,當她看到孩子的那一刻,激動得熱淚盈眶。此時的孩子已經兩個多月大了,雖說身形依舊瘦弱,但眉眼間與小時候的錢四寶極為相似,讓錢太太一眼就瞧出了自家孩子的影子。
錢老爺同樣滿心歡喜,熱情地將黃大姐一家迎進府中,隨後便妥善安排了他們的起居。錢老爺在商場和官場摸爬滾打多年,為人處世老練通達。在與黃大姐的交談中,他敏銳地察覺到了異樣,經過一番旁敲側擊,終於從黃大姐口中探知到兒子錢四寶犧牲的噩耗。雖說平日裏他對這個並非嫡出的兒子沒有給予太多關注,但血濃於水,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心中還是湧起一陣難以言說的悲痛。
三夫人聽聞兒子犧牲,瞬間眼前一黑,直接昏了過去。蘇醒後,她抱著孩子,悲痛欲絕,放聲大哭。可事已至此,一切都無法改變,她隻能強忍著內心的傷痛,將全部的心血都傾注到撫養孫子這件事上,期望能在這個孩子身上延續錢四寶的生命,給予他無盡的愛與關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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