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危機四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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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黃的燈光在風中搖曳,映出店內兩人略顯凝重的身影。何五抬手把帽子往後推了推,額頭上滿是汗珠,他急促地對胡玉珠說:“老板娘,咱怕是被盯上了!”
    何五快步走到窗邊,小心地掀起一角布簾,朝外麵張望了一下,又趕緊放下,回頭說道:“街角那個要飯的,在咱這兒晃悠好幾天了。還有那個賣炒貨的小販,也鬼鬼祟祟的。一開始我還當是湊巧,可越瞧越不對。那要飯的,臉上手上黑不溜秋的,可露出的脖子、胳膊這些地方,皮膚白得很,明顯是故意抹黑偽裝的。而且他根本不怎麽要飯,眼睛就一直盯著咱大車店。那個賣炒貨的,也是一樣,攤子擺在那兒,眼睛卻時不時往咱這邊瞟。”
    胡玉珠正在整理賬本,聽到這話,手裏的筆猛地一頓,心裏“咯噔”一下,臉色也微微發白,但還是強裝鎮定,說道:“不能吧,咱們當時做得那麽周全,一點破綻都沒露啊。這陣子鬼子也沒來找過麻煩,是不是你想得太多了?”
    何五著急地搓了搓手,在屋裏來回踱步:“我也盼著是我多心了,可這兩人實在太可疑。老板娘,你想想,上次咱們除掉犬養,雖說沒留下啥把柄,可誰知道有沒有被人瞧出了苗頭。萬一走漏了風聲,鬼子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肯定得想法子查個水落石出。”
    胡玉珠雖是一介女流,可自從丈夫錢四寶英勇犧牲後,殘酷的鬥爭早已將她的心磨煉得堅毅如鋼。生死於她而言,早已看淡,她滿心所想,唯有一件事最為重要:為楊峰的部隊探聽更多有價值的情報,想盡辦法為部隊籌集更多資金,助力他們打擊日寇。
    她沉思片刻,緩緩開口:“說不定,咱們這兒已經被鬼子盯上了。這樣吧,明天我也多留個心眼兒。要是真的暴露了,你就帶著老八和小七趕緊轉移,別管我。”
    何五一聽這話,急得額頭上青筋直冒,連忙擺手:“那可不行!司令早就反複叮囑過我,一定要確保你的安全。老板娘,依我看,明天你帶著小七先走,我和老八留下來想辦法拖住鬼子。咱們不能讓你出事,這可是關係到整個交通站和部隊的大事!”
    正說著,小七推門走了進來,神色堅定:“五叔說得對,老板娘,你一定要安全撤出去。司令一直都很擔心你,要是你出了什麽意外,我們怎麽對得起犧牲的錢隊長他們!”
    胡玉珠聽著這些真摯的話語,眼眶瞬間紅了,心裏滿是感動。眼前這交通站的三個人,都是丈夫曾經的得力下屬,他們懷揣著共同的信仰,一路走來,對自己敬重有加,一心隻為保護自己周全。
    胡玉珠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行,明天再看看情況,咱們隨機應變,不管怎樣,都不能讓鬼子的陰謀得逞!”
    何五深知胡玉珠性格執拗,一旦拿定主意,輕易不會改變。他心急如焚,拉著小七快步走到外邊,徑直進了自己房間。一進屋,何五便壓低聲音,神色凝重地說道:“小七,你得想辦法混出去,去找金泰勇。這家夥鬼點子多,最近又總和山口在一起,或許能想出辦法。你一定得說服他,讓他把老板娘安全護送出城。你是個小孩子,不容易引起敵人注意,這件事就拜托你了。”
    小七點了點頭,眼神中透著堅定:“放心吧,五叔,我知道該怎麽做。”
    趁著夜色如墨,小七悄悄來到屋子後麵。牲口棚牆角處,有一個小小的狗洞,那便是他的“秘密通道”。小七身形瘦小,像隻靈活的小耗子,輕輕鬆鬆就鑽了出去。換做大人,還真難以通過這個狹窄的狗洞。鑽出狗洞後,小七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確定沒有被人跟蹤,便貓著腰,七拐八拐地朝著金泰勇租住的院子奔去。
    此時,金泰勇正在屋內借著昏暗的燈光看書。突然,一陣敲門聲傳來,敲門的節奏正是他們約定好的暗號——三長兩短。金泰勇心中一緊,他不動聲色地把書放在桌子上,輕手輕腳地打開門,走到外麵,對著院門低聲問道:“是山上來的朋友嗎?”
    小七同樣壓低聲音回答:“不,從水裏來的。”
    金泰勇這才打開房門,左右謹慎地看了看,說道:“快進來。”小七迅速從他身邊閃進屋內,金泰勇連忙關上房門。
    “有事嗎?為什麽這麽緊急?”金泰勇問道。
    小七喘著粗氣,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金泰勇聽完,沉思片刻,說道:“好吧,既然如此,我會想辦法把錢夫人帶出城去。不過既然你們那裏已經被盯上了,可不能輕舉妄動。我得好好想想辦法。你回去以後告訴何五,千萬別衝動行事。明天上午我會去你們那裏,讓錢夫人等著我。”
    小七又點了點頭。金泰勇見狀,從桌子上抓起一把蜜餞,塞到小七手裏,笑著說:“來,小七,吃點蜜餞吧,這是川口送我的。”小七笑著接過來,順手放到兜裏,說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一定要小心。”金泰勇說著,打開門,把小七送出門去。他再次左右張望,確定四下無人後,才讓小七離開。小七轉身,一溜煙地朝著大車店的方向跑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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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泰勇坐在昏黃的燈光下,眉頭緊鎖,腦海裏各種思緒如亂麻般交織。他反複權衡,最終下定決心,要利用川口的關係。川口在日本商界頗具聲名,而自己目前名義上是他的雇員,這個身份或許能成為解救胡玉珠的關鍵。
    他打算明天動用川口的汽車,想辦法把胡玉珠安全護送出城。想到這裏,金泰勇又開始在腦海中仔細複盤,從出城的路線、可能遇到的盤查,到應對的話術和策略,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經過反複思量,確認計劃萬無一失後,他才起身洗漱,上床睡下。
    此時,小七已經回到大車店,將金泰勇的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何五。何五聽完,神色堅定地說道:“行,就這麽辦。明天一定要想辦法讓老板娘跟著金泰勇走。小七,你到時候就跟著老板娘一塊兒,至於我和老八,你別操心,我們自有辦法應對。”
    小七一聽,頓時有些焦急,眼眶微微泛紅:“五叔,還是我留下吧,我也能幫上忙的。”
    何五輕輕搖了搖頭,伸手在小七的頭上慈愛地揉了揉:“你還是個孩子,留在這裏非但幫不上忙,還可能會有危險。回去以後,好好跟著司令,多學些殺敵本領。”說完,便催促小七去休息。
    小七畢竟還是個孩子,雖然心裏有些不舍,但也沒有再多想,點了點頭,脫了衣服,爬上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何五看著小七睡下,轉身走到後麵。他先是來到馬棚,仔細查看了牲畜的情況,又給它們添了些草料。之後,他來到老八的房間。
    老八正坐在桌前,手裏拿著一個小酒壺,麵前擺著一盤鹹菜。看到何五進來,老八笑著招呼道:“五哥,來,喝一杯。”
    何五在老八對麵坐下,拿起桌上的另半瓶酒,給自己倒了一杯。兩人輕輕碰杯,一飲而盡。何五放下酒杯,神色變得凝重起來:“老八,咱們在一塊兒也好幾年了,有些話我就不瞞你了。咱們這兒被鬼子盯上了,明天我想把老板娘掩護出去,這一趟恐怕危險不小,你怕不怕?”
    老八聽了,猛地一仰脖,將酒壺裏的酒喝幹,然後笑著說:“五哥,自從參加特戰隊以後,這段時間是我過得最自在的日子,有吃有喝,還能為抗日出份力。我怕啥?你也知道,我的家人都被鬼子的飛機炸死了,我進特戰隊就是為了多殺鬼子,給家人報仇。再說我已經殺了好幾個鬼子,我也沒啥遺憾的了!”
    何五的眼眶微微泛紅,再次舉起酒杯,手臂穩穩地伸到老八麵前,酒杯和老八的重重一碰,發出清脆聲響,笑著說道:“好兄弟!咱倆這遭遇,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家人也都慘死在鬼子手裏,我老婆和妹子,還受盡了那些畜生的欺負,我這才鐵了心進特戰隊。這些年,雖說我殺的鬼子比你多那麽幾個,可我心裏清楚,遠遠不夠!明天,咱哥倆就痛痛快快地為家人報仇,殺一個就夠本,殺兩個,那就是賺了!”
    老八聽著,臉上湧起一股豪邁勁兒,哈哈大笑著,伸手一把將酒壺裏剩下的酒全倒進碗裏,他的臉因為酒精的作用變得通紅,像熟透的柿子,眼神卻格外明亮。他猛地舉起酒碗,聲音洪亮,帶著幾分醉意卻又無比堅定地對何五說:“五哥,幹!要是真有下輩子,咱還做兄弟,還一起殺鬼子!”
    何五亦是熱血上湧,二話不說,端起大碗,兩隻大碗在空中“啪”的一聲激烈碰撞,酒水都濺出了些許 ,兩人對視一眼,而後仰頭一飲而盡,一滴都沒剩下。辛辣的酒水順著喉嚨流下,卻暖了心窩,也點燃了他們心中複仇的熊熊烈火 。
    天剛破曉,何五就早早起身,打開了大車店的大門。他手持掃帚,看似隨意地清掃著門前的塵土,實則眼神銳利如鷹,不著痕跡地瞟向街角。果不其然,那個偽裝成乞丐的家夥依舊坐在老地方,看似百無聊賴,可眼睛卻始終緊緊盯著大車店的門口,像一隻伺機而動的惡狼。不遠處,那個賣炒貨的小販也早早挑著擔子擺好了攤,瞧見何五,還故意扯著嗓子叫賣:“花生瓜子,三分錢一斤嘞!”
    何五暗自冷笑一聲,心中對這些拙劣的偽裝不屑一顧。他不緊不慢地揮動著掃帚,動作沉穩而有序,將門口的每一處角落都清掃得幹幹淨淨,這才不慌不忙地拿著掃帚,邁著穩健的步伐回到院子裏。
    這時,老八的大嗓門從廂房裏傳了出來:“五哥,吃飯嘍!”
    胡玉珠和小七聞聲,從正房裏走了出來,前往廂房吃飯。小七到底還是個孩子,天真爛漫,瞧見桌上的饅頭,滿心歡喜地嚷嚷道:“八叔,今天吃的這饅頭可真白呀!”
    老八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小七的腦袋,語氣裏卻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悵然:“小七呀,今天多吃點,以後啊,說不定就吃不上你八叔做的飯了。”
    小七心思敏銳,一聽這話,臉色瞬間變了,眼眶也微微泛紅,連忙說道:“八叔,不會的……”
    老八意識到自己失言,趕忙轉移話題,笑著說道:“快吃快吃,以後八叔給你做肉包子吃。”說著,便轉身去給小七盛粥。
    胡玉珠坐在桌前,眉頭微微皺起,神色間滿是憂慮,顯然也在為即將到來的危機憂心忡忡。然而何五卻神色自若,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他笑著看向胡玉珠,語氣輕鬆卻又充滿篤定:“老板娘,多吃些飯,待會金泰勇就會來接你了。放心,都已經安排好了。你帶著小七先走,我和老八裝作去買菜,隨後就會想法子混出城去。相信我,肯定沒問題。”
    胡玉珠輕輕點了點頭,她曾在敵人的核心地帶當過特工,有著超乎常人的沉穩與冷靜,即便內心波瀾起伏,也不會輕易在臉上表露出來。
    四人各懷心事,默默吃完了早餐。而此時,門口的局勢已然劍拔弩張。那個偽裝成中國人的特務,實則是龜田小五郎的眼線,正和龜田小五郎暗中對視,交換著眼神。龜田小五郎今天親自出馬,他自認為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有十足的把握將大車店的人一網打盡。他身後,五六個漢子佯裝成普通行人,看似悠閑地在周圍晃蕩,實則每個人的手都緊緊攥著武器,隻等龜田小五郎一聲令下,便會如餓虎撲食般衝進大車店抓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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