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來的人是張建國的兩個姨弟，也就是小姨何桂芳的兩個兒子。
    自從父母離婚後，他們一直跟著父親劉金水。
    那日子過得真是慘不忍睹，這雖然過年了，但是那衣服又髒又破，就像是剃頭匠上的燙刀片子，上麵一層厚厚的黑的發亮的油脂。
    看著都讓人覺得惡心，而他們雖然穿著棉服，但是衣服上的扣子掉了好幾個，沒辦法，隻能用草繩把衣服從腰間係住。
    而最前麵的就是劉金水。
    他引以為傲的飛鴿自行車，早已經不見了，因為家裏欠了點債，自行車被人拉走抵債了。
    此時他胡子拉碴，頭發淩亂，大老遠就聞到身上一股臭味，看起來跟乞丐差不多。
    那是因為以前家裏有何桂芳，任勞任怨的給他們父子三人，漿洗衣物收拾打扮。
    現在何桂芳也不管他們了，劉金水帶著兩個兒子，這日子也過不下去了。
    他聽人說，何桂芳去了江城，好像在外麵發了財。
    劉金水馬上有了主意，想著帶著兩個兒子，來找何桂芳要錢。
    當然，開始的表麵工作，還是要做一做，他今天是裝作給嶽父嶽母拜年。
    可笑的劉金水，到現在還不知道，黃秀蓮他們搬到窯上去住了。
    “哎喲，這不是我那有錢，發了大財的親戚嗎？你雖然是晚輩，也不用你跑這麽遠來迎接我呀……”
    劉金水看到張建國，故意很大聲的喊著，其實正是因為過年村裏人多。
    劉金水要麵子，他想讓別人聽到。
    “誰是你親戚啊？我咋不認識你？”
    張建國嗤之以鼻，根本沒慣著他，周圍不少人好奇的在打量著他們。
    當初不是他嫌棄得病的小姨，估計小姨何桂芳，還不會得到新生。
    現在小姨和劉萍的日子，過得挺好的，這不要臉的東西又湊上來了，誰認識他呀。
    張建國說完話，扭頭就走，把劉金水直接晾在了原地，氣的臉上通紅。
    因為周圍有人也認出了他們，有人在竊竊私語，說這就是隔壁村，因為嫌棄媳婦兒重病，非要跟媳婦兒離婚的負心漢。
    見了媳婦的娘家人，還有臉說出這樣的話？
    真是臭不要臉！
    張建國回到大舅那邊去的時候，才發現陳幺妹居然在做飯，雖然搞得手忙腳亂的，但何玉芳，何桂芳都在幫她。
    那邊何平也在廚房裏張羅著，讓何凡招呼著張元順，一邊的劉萍今天穿著新衣服，正在和紅月玩。
    劉萍的衣服是何桂芳特意在江城給她買的，大城市的衣服，無論是料子還是款式。
    跟村裏的那些孩子的衣服一比，還是好了很多。
    那些孩子羨慕的眼神，讓原本有些寡言的劉萍，像是一下子找回了自信 ，也變得愛說話了。
    何平廚房裏其實也沒什麽菜，最好的魚和肉，還是張建國送來的。
    其中一條大鰱魚，陳幺妹要把它煮起來，何玉芳趕緊攔住了，自己家裏的魚多，大家都不愛吃了，把這條魚留著待客。
    他們這些人，煮肉的時候，多放一點蘿卜白菜就挺好的。
    其實也是想替何平省一點，陳幺妹有些不好意思，喃喃的說了一句。
    “隻怕是委屈了你們，你們這些當幺幺的，也多包含一點……”
    陳幺妹這通情達理的話，都讓何玉芳覺得後背涼颼颼的，這都多少年了，還是第一次聽到，陳幺妹說這樣的話。
    她都擔心，陳幺妹是不是又要生別的幺蛾子？
    正在這個時候，他們就聽到劉金水喊何桂芳的聲音，說是來看看，給孩子的外公外婆拜年。
    何桂芳原本高高興興的，此時明顯一愣，倒是嚇了一跳。
    可這段時間在江城，讓她也有了些見識，跟剛離婚的時候，已經完全像兩個人。
    所以在經過最開始的慌亂後，她也反應過來了，今天是在大哥的家裏，躲避肯定是不行。
    反正自己和他已經不是一路人了。
    何桂芳過年也穿了一身新衣服，是在江城買的新棉襖，幹幹淨淨的碎花襖子，是今年最流行的花色。
    她離婚後生活好吃喝穿好，倒是比原來顯得更年輕。
    她跟劉金水的差距，一下子就拉開了，一個看起來像城裏人，一個像叫花子。
    原本兩人的年紀差不多，可此時何桂芳，像是比劉金水年輕十多歲。
    劉金水看到何桂芳的時候一臉驚豔，他都不知道何桂芳啥時候變得這麽好看？
    這不是以前家裏的黃臉婆嗎？
    “桂芳，我來給爹娘拜年了，你們兩個怎麽見到你娘不叫了？來的時候不是說想你娘嗎？”
    劉金水趕緊把兩個兒子給拉進來，卻見這兩個此時都在眼饞劉萍，從兜裏掏出來的糖果。
    他們都像沒聽到父親說的話，直接跑到劉萍的麵前，就像以前一樣，二話不說把她兜裏的糖，全拿走了。
    劉萍不樂意，可是哪裏搶得過兩個哥哥，急得都要哭了，一邊的紅梅看到就不服氣。
    “你們怎麽當哥哥的？我哥哥從來都是給東西我們吃，他不會搶我們的東西，怎麽有你們這樣的哥哥？”
    紅梅這話說的，劉大雙和劉小雙，直接給了她一個白眼，然後就跑掉了。
    何桂芳看到這一幕，心裏瓦涼瓦涼，這兩個白眼狼一樣的孩子，還是沒教好啊。
    他們跟著劉金水，好的沒學到，壞的全學了。
    “大雙小雙，你們過來？你們當哥哥的想吃東西，可以跟妹妹商量，什麽直接上手搶？你們有沒有規矩？懂不懂道理？”
    何桂芳說這話的時候，自己的心也很疼。
    “要你管，你自己不守婦道，還有臉管我們？”
    劉大雙這話說的，何桂芳氣得胸口疼，一邊聽到動靜的何凡大聲吼他們，怎麽跟母親說話的？
    “要你管？你又不是我們爹，你一個外姓人，管的太寬了……”
    劉大雙根本就不怕這個舅舅，這話讓一邊的何桂芳，再也忍不住了，抬手就給了兒子一巴掌。
    “混賬東西？怎麽跟你舅舅說話的？跟我說話的？”
    何桂芳眼睛都紅了，也幸好是離婚了，她要是不離婚，閨女都跟著遭罪，會被這兩個哥哥欺負死。
    “爸，這個女人打我……”
    劉大雙卻像是瘋了一樣，衝著劉金水直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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