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依舊風雨大作，破廟的屋簷漏水，雨水淅淅瀝瀝的在間隔不遠的地方落下
    阿蘅的麵部被打濕，臉上的血漬順著雨水滑落，
    夜色中三具屍體麵目猙獰，她撇開臉不敢再看，把長姐拖到地藏王菩薩佛像背麵的幹燥處躺著，
    事情發生的太快，她來不及思考到底怎麽一回事兒，
    恐懼占據著思緒，一股墜入湖底的無力感襲上心頭，仿佛置身於黑暗的深淵之中不能動彈，
    上次在亂葬崗，她隻是覺得害怕，尚能與餓狼殊死一搏，而今她隻覺得四肢癱軟，使不上一點力氣，未知的恐懼支配著腦子，
    瞥見杜鵑的繡鞋，更因自己的弱小而無法保護身邊的人感到深深的自責。
    從亂葬崗回來她一直都處於被動狀態，想要逃避這具身體記憶的控製，站在一個局外人的角度看待所有事情，所以她才這麽有恃無恐，私自離家，進群玉坊.......
    然而卻忽略潛藏在身邊的危機，不想大咪的死隻是一個開始，
    思及到此，阿蘅覺得好累，
    她疲憊不堪，意識如潮水般退卻.......
    等她再次醒來雨已經停了，密林深處的雲霧依舊未散，
    長姐還昏迷未醒，她舔了舔嘴唇的皮屑，口中幹渴難耐，腳邊的三足銅製香爐傾斜地躺在地上，裏麵盛著小半爐水，屋頂掉落的雨滴在水麵上漾開波紋。
    阿蘅也顧不得水又多髒，往嘴裏灌了兩口，
    “咳咳咳——”
    爐裏的香灰嗆得阿蘅咳了幾聲，不過她也算是活過來了，丟開香爐心想：“這山路崎嶇，隻能先回水月庵找妙琳師父幫忙。”
    阿蘅背起長姐，艱難地在山中前行，走了很久才到水月庵。
    妙琳師父同情她們的遭遇，給她們換上兩身幹淨的道袍，清理身上的傷口。
    長姐在禪房休息了一段時間從噩夢中清醒過來，隻是醒來之後不言不語，像是受到重大打擊後變得癡傻一般。
    妙琳給她們雇了馬車，臨走之際阿蘅拜托她幫忙料理杜鵑的身後事。
    “妙琳師父，麻煩你幫忙去破廟尋回杜鵑的屍體火化，為她超度亡魂，等待來日我替她的家人領回骨灰，”阿蘅向妙琳師父行禮。
    聽到“杜鵑”兩個字，阿瑤的睫毛顫動。
    “施主不必多禮，出家人以度化眾生為己任，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妙琳師父撥弄手中的佛珠，口中默念著阿彌陀佛。
    阿蘅扶著長姐坐上馬車，消失在雲霧密林處.......
    回到司馬府已經入夜，阿蘅招呼驪歌扶著長姐回到自己的蘭園休息，獨自一人去書房找司馬尚稟告此事。
    在京城當中有這等殺人越貨之徒，況且對方也已經承認背後有人指使，定要讓司馬尚找刑部的人嚴查還杜鵑一個公道。
    阿蘅心想：“肯定是司馬亦婉搗鬼，隻有她這般討厭我們姐妹兩，”
    隻是殺手已經伏誅，阿蘅想起司馬亦婉那一句“凡事要講證據”，便放慢了腳步
    該怎麽讓阿瑪相信是司馬亦婉做的，然後嚴查
    況且都是自己的女兒，他會幫誰？
    阿蘅正猶疑之際，悄然已經到了書房外，卻聽見兩個黑影在窗邊交談，
    “四小姐帶著大小姐回來了，聽說還受了傷，您要不要過去瞧瞧，”
    “不用了，找大夫過去看看就成，”
    是周先生和司馬尚的聲音，阿蘅趴在窗下偷聽，
    周先生說道：“這次二小姐做得過了，居然派人去水月庵截殺她們。”
    司馬尚哼了一聲，說道：“她們幾個不過是我謀求利益的棋子，強者才可以在這個世道生存下來，如若太過於軟弱，今後進宮也成不了氣候，還浪費了我栽培她們一番苦心。亦婉心狠手辣倒是頗有幾分我年輕時的味道，就可惜了繼兒那逆子，沒有學得到她姐姐的半點手腕兒。至於阿蘅，從小是個病秧子，我也不盼著她有什麽出息，不過這段時間倒是令我刮目相看，不光得到十三阿哥的重視，還逃過了殺手的追捕，是個好苗子。”
    周先生目光翕動，說道：“四小姐上次從亂葬崗回來之後就變得不太一樣，”
    司馬尚說道：“她們姐妹正好互相磨礪，才可以變得最鋒利的刀刃。”
    周先生遲疑片刻，說道：“可她們畢竟是您的親生骨肉，大小姐這次受刺激不小，精神上有點恍惚，她馬上就要嫁給九阿哥，這不好向上頭交代。”
    司馬尚漫不經心地說道：“沒什麽不好交代，大不了換個女兒嫁過去，或者讓她病得更重些。”
    仿佛她嘴裏的那個女兒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隻是在談論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阿蘅腿腳一軟，身體控製不住地緩緩下滑，捂緊嘴巴盡量不發出聲音，
    她不敢相信這是一個父親說出來的話，原來這一切他都知情，甚至把她所遭受的苦難當做磨刀石。
    這具軀體更是痛苦不堪，身體的血管像是要爆裂開來，阿蘅感覺周身腫脹得難受。
    她知道是真正的阿蘅在傷心，不肯接受生養自己的父親是這樣一個魔鬼。
    殘月當空，冰冷的寒光射進阿蘅的心裏，那彎彎地月牙像是在嘲笑她的愚蠢。
    阿蘅彎著腰偷偷地離開了書房的院牆，心中思緒萬千，沒有發現前麵有人，撞了上去。
    “誰呀？哪個不長眼睛的，”
    秋畫抬起燈籠查看，發現了阿蘅，方才的囂張氣焰冷了一些。
    司馬亦婉心頭一怔，眼中略過一絲驚慌，不過也隻是一瞬便消失不見，看著她鬼祟地從阿瑪的書房出來，便知道她也聽到了什麽不該知道聽的東西，
    眼神中的絕望，亦婉十分熟悉
    五年前她端著白糖糕去找阿瑪分享，卻聽見他要把自己當成是禮物送給京中權貴
    她顫抖的雙手差點端不住手中的糕點，淚水肆意地在臉上流淌，
    從心底發出的寒意化作眼中絕望的漩渦，
    她走到阿蘅的身前，用團扇抬起她的下巴，嗤笑道：“做棋子的滋味不好受吧！”
    阿蘅抬眸，淩厲的目光掃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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